“大师兄尊鉴,前日来信具已收悉,蒙惠书并赐大著,感君切意,瞻视华笺,笔势雄奇,如风乎举,鸷鸟乍飞、如雪岭孤松,冰河危石……
知君甚抱恙欠安,殊为悬念,岂不闻稼轩公曾言,唱彻《阳关》泪未干,功名馀事且加餐。浮天水送无穷树,带雨云埋一半山。
妹亦常怀此忧,寒冬已至,伏惟珍摄,不胜祷企,善自保重,至所盼念。
妹温柔谨奉。”
苏梦枕坐在灯下,脸容被烛火映出一片暖色,他展开信笺,透过这薄薄的两页尺素,仿佛有个稚齿婑媠的可爱少女带着点清愁对他殷殷叮咛。
他摇了摇头,唇边却带上了一丝笑意,脑中浮现出一句:感君千金意……
轻笑出声,他抬起头看着窗外清浅纵横的星子,霄汉寂寥,心头忽起云树之思,手抚双鲤纸书,遥念夜半更阑,不知那个小小女郎是否已经安然入梦。
而温柔于此深宵,却尚未就枕,她回房之后,就见着天媛弄抒两个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看她,端个手盆要望她一眼,拿个帕子要望她一眼,连星妃捧着松仁糖吃个不停也顾不得约束。
她疑惑的先做洗沐,待换好寝衣,抹毕脂油,才拉着弄抒的袖子,蹙眉问她:“究竟怎么了?难道咱们几人还有什么说不得之事了?”
弄抒看她不似平时爱娇,有些发愁,心道若是如往日一般说说笑笑促狭着打趣她几句,倒好把那件事混着问出口,现下这般正经,就怕她本身尚未察觉却反被自己两个给勾出了少女心事。
天媛看她犹犹豫豫的不敢开口,拍了拍星妃,想叫她去打个岔,星妃抬起头,一脸懵懂,嘴里还包着糖嚼个不停。
温柔见她们几个眉来眼去目光闪烁,俏脸一板,低沉了声音缓缓说道:“天媛来说。”
天媛顿了一顿,打量着她的脸色,她们几个虽平时跟温柔相处中似姊妹一般,言笑无忌,却知她一旦认真起来,自有威严,连教中高层,也不敢造次。
温柔眼眸沉沉,乌洞洞的定睛看她,天媛轻叹口气,柔声道:“前几日,我听玉衡说,府君可能要给小姐订亲了,所以……”
她话未说完,却见温柔神色轻松起来,轻笑嗔道:“我还当有什么大事了呢!你们俩倒是好吓我一跳。”
天媛不意她竟如此反应,菱口张成圆形,下意识的“啊?”了一声。
弄抒也是疑虑的看向温柔,手中一松,木梳啪嗒落地,温柔嗔怪的看她一眼,自行捡起梳子,塞到她手里,靠着枰几,手指绕着青丝,微微笑问:“那打听出来是谁了没有?”
天媛又与弄抒对望一眼,摇了摇头,温柔沉吟半晌,正要开口,星妃却“呀!”的一声惊呼,三人回头望她,只见她重重的将手中糖盒一放,一脸气愤的说道:“成亲?”
温柔叫她一吓,将要出口的话也忘了,“呃”了一声后,才说道:“只是议婚而已,还没那么快吧?”
星妃依旧愤然的怒道:“那也太早了呀!小姐还这么小!府君真是不着调!”
温柔噗嗤一声笑出来,也不去计较她当面对自己父亲的不敬之语,悠然道:“可是小姐我比你还大哟~”
星妃瞪她一眼,忿忿道:“我就知道府君这个小心眼!见不得女儿在外面出头!总得想点法子将小姐栓在宅院里!”
这话一出口,四人俱是一默,其实她的话算不得错,但也委实小看了温晚,他不是嫉妒自己女儿威望日隆,便要打压驯服她之人,只是心里总念着她生来娇惯,父母亲长俱在,盼着她能好好在后宅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千金小姐,过一点世家贵女应过的悠闲自在的日子,何苦像现下这般在江湖中劳神费力,没有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再加上近来温柔力主在洛阳范围内全力驱逐六分半堂,而温晚或许是顾虑老友,严令不许,父女俩因此颇有龃龉,几番争执,波及后堂,几个婢女心中都很是不快,天媛几人还好,星妃已是常常在言语中带出一星半点,好在她也不与温晚的侍仆见面,温柔心里对老父也是略有微词,便也不去管她。
温柔摇头轻笑:“不是这样的,阿爹心里,总是盼着我能好好的。”
弄抒见她没有动怒,缓缓舒一口气,鞠起她的乌发轻轻的梳着,又有点踌躇的问道:“可小姐……就这么由着府君么?”
温柔嘴角微翘:“等阿爹去与阿娘阿公磨着去,待他们议完,要不要答应的,再说罢。”
弄抒看她一眼,犹疑着说:“那……那……苏公子那里?”
温柔迷惑的望向她:“这跟大师兄有什么关系?便是亲兄长,也没有越过父母来管这个的。”
弄抒看看她,再看看天媛,胸口一松,只要小姐对她师兄没有这个意思就好,旁的,就像小姐说的那样,等府君那边有了结议,再说吧。
天媛更是轻松,自己担忧了好些时日,幸好小姐对苏梦枕无意,她心下暗忖,那明日得再跟织室姐姐通个气,白日所议,就不要透给府君那里了,免得说破了叫小姐面上不好看呢。
温柔确是不太在意这个事情,她既已穿到了这个似是而非的大宋,又是这样的家世,免不了总会有此一遭,哪怕是个武侠江湖的世界,这里还是古代,上辈子一直孤家寡人,现在国家,不,家里给发个男朋友,她倒不是很排斥,心想着能调|教的就调|教,不行的话,自己手里的刀,又不是不会砍人。
温柔这边主仆几人都丢开了心事,安心入眠,温晚跟夫人两个却在长吁短叹,辗转反侧,寝不安席。
天媛没有弄错,玉衡听到的那句话,确实是温晚在女儿及笄以后,起了给她定庚的心思。
不论近日父女俩因政事有多少争辩,毕竟是从小千娇万宠,掌上珠心头肉的养到这么大的亲生女儿。
温晚眼见得这个看起来三春桃蕊一般温柔可爱楚楚见怜的女儿,越是长大,骨子里却越是执拗,居然在江湖上做的老大事业,煊煊赫赫,威震八方,若这是个儿子,那简直不能更好,偏偏这是个女儿!
在他本心里,女儿自然是要好好娇养着,哪能像现在这样,不管不顾的扔到江湖上去历经风雨?家里又不是没有长辈庇佑,却教幼女行男子事,有时温柔外出理教,他听得部属传话的那些腥风血雨,真是连觉都要睡不好了!
他思来想去,竟生出一个或许嫁了人后,能教她收敛一二,有了丈夫牵念,便不需在外漂泊,令人担忧的奇异念头出来。
他将此念先与夫人商议,夫人倒是赞同他应该早早为温柔相看起来,毕竟已经到了年纪,不早看好了,临到头来,好女婿都被挑走了,还真的学人去榜下捉婿不成?
俩人是在选婿的标准上有了分歧。
夫人出身书香世家,好风仪,世家子,文章谈吐,人情世故要放在第一。
而温晚一方封疆大吏,半个身子却站在武林之中,他自然是想要一个允文允武,身家雄厚的少年侠客,诗词文章要来得,武功高强更是要紧。
夫妻二人各自寻摸着亲友家的上好鲜肉,温晚想要强硬一点,却因为青年时一桩旧事,自感亏欠,对上夫人就不由得气短,两下便这样僵持住了。
夫人翻他一个白眼,讥嘲道:“要论这天下英杰,你那师侄岂不是最好?你去找他呀!”
温晚讪讪的摸了摸下颌短须,讨好的笑道:“他早已有了婚约,怎好插足。”
夫人啐他一口:“怎么?若是没有?你还真想了?”
温晚不敢应是,他自然是万分欣赏这个晚辈的,见女儿推崇这个师兄,他不是没有起过一点将他们凑作对的心思,但即使不考虑苏梦枕的婚约,想到他的身体,温晚也不由得迟疑了,他自忖不及雷损枭雄之心,女儿还没嫁,就打着让她做寡妇侵吞人家基业的图谋。
夫人斜他一眼,不再说话,自顾自的拆了簪发上榻。
他在地下团团转了两圈,终是闷头上床睡觉去了。
哇啊!感谢新来的小天使嗷!
这一篇,确实是更的有点慢QAQ(对手指.jpg
因为我是个时速三百的手残狗_(°:з」∠)_(嚎啕大哭!
然后我同时在码另一篇综武侠的存稿,又经常摸个鱼追个文……_(??ω?? 」∠)_
我……我……我会尽量多更一下这一篇的(づ ̄ ? ̄)づ
这篇虽然是为爱发电啦,但,但我对苏楼主可真的是真爱啊!(厚颜无耻之语=(:з」∠)
写着写着觉得有点怪……
女主“就枕”“入梦”……
不!不是因为我污!_(: 」∠)_
是楼主的名字不对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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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