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尔的意思是主人是在参加国际比赛的时候认识卡罗君的吗?”
“对,”雪月花点点头,“我们家花钱很节省,一般不会海外旅游,但是姐姐靠参加比赛就出过两次国。第一次是两年前的迷你赛车国际友谊赛,那时候姐姐成绩开始突飞猛进,拿下了日本夏季赛的冠军,幸运地代表全国去柏林参加比赛,第二次是今年年初的在中国上海举办的亚洲杯……”
“咱得了第一名的比赛呢。”辉夜姬扬起得意的小脑袋,“但是第一次就不知道了,那时候吾还没被创造出来吧。”
“对,在你之前姐姐还有一台叫做‘光源氏’的赛车,那真的可以算得上是风间雨阳叶职业生涯的见证了,经过了三次改装,特点是可以使用后轮转向,车身很轻,过弯非常敏捷,但是缺点是稳定性不高,制动能力很差。如果要说的话,和意大利的DIOSPADA有点相似,因为都是使用后轮,不过意大利的车子攻击力更胜一筹,而且平衡方面也毫无破绽,应该是有在车子的前身装一些特殊的零件吧。博士曾经给我看过DIOSPADA使用必杀技‘死亡之舞’的数据,车子周身的气流形状就像漩涡一样,虽然那些家伙看起来痞里痞气的,但技术确实令人佩服……不对,我的重点不是这个!”雪月花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所以尔到底想说什么?”
“国际友谊赛的那一次雨阳叶拿冠军,真是光宗耀祖一件大事儿,就连岐阜县政府都邀请她担任我们县的旅游形象大使。我们大家一齐去接机,却什么都没等到。那之后等了半个月,妈妈情绪崩溃差点想报警了,这时终于等到她回来了。‘行李箱被偷了,零件箱连同车子也不见了,幸好单肩包挂在身上,钱包和护照等重要物品还在’,追问细节,她只轻描淡写说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当时我们所有人想的也是人回来就好,东西不见也不是什么大事。”她叹了一口气,语气有些微妙,“现在回想才发现这里面大有问题。”
辉夜姬就像推理小说里不明就里的围观群众似很配合地问了疑点在哪。
“行李箱被偷了倒是能解释过去,光源氏究竟有没有那么大的价值也略去不计,但是我的姐姐我还不了解吗?她是那种睡觉都要把迷你赛车放在枕头边宝贝着的人,怎么可能出这种纰漏?而且她看上去一点都不难过,这是最宝贵的东西被偷走的表现吗?”说到这里雪月花有些激动,牙齿紧紧地咬着嘴唇,声音有些嘶哑,像是在拼命忍耐,“我真是差劲,如果当时能够早点察觉到异样,坚决地问她发生了什么的话……或许……这一切……”
“雪月花。”辉夜姬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没有错过她眼里一闪而过的眼神,糅杂着伤悲、痛楚、无助、思念以及自责的百感交集的眼神,然而就像往常那样,少女只是强打起精神,硬是把那种脆弱的一面压抑了下去。
“你不要摆出那种让人起鸡皮的表情嘛,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多想也对现在没有助益。眼下最要紧的事是赶去参加总结大会,迟到的话一会儿队长又要思想教育了。”说着便加快了脚步。
“唔……‘风间同学你下次应该在脸上刻一个早字,这样每天早晨刷牙洗脸的时候就会想起自己该做的事是什么了’是不是类似这样?”辉夜姬鼓起脸颊,模仿起了星马烈大队长训话时黑脸的样子。
“哈哈哈哈哈哈对对对就是那个语气,你太厉害了!再来一句再来一句!”毫无疑问虽然只是冒牌master,辉夜姬某种奇怪的方面也是和自己越来越像了,比如现在居然有了不可思议的幽默感,真不知该不该感到欣慰。
“雪月花你现在还在这里优哉游哉的闲逛,知道不知道大事不妙了GESU!”
“哈哈哈哈哈不是模仿队长吗?为什么这个时候我听到了藤吉君的声音?”
“……因为我就在你的身后GESU。”
一转过头,果然看见了藤吉充满怨念的脸。“吓!藤吉君你什么时候多了背后灵的属性?”雪月花用半开玩笑的语气打趣道,但是藤吉的表情依旧十分严肃,便萌生了不祥的预感。她小心翼翼地问了句,“发生什么事了?”
“雪月花……你,”藤吉压低了轻微颤抖声音,那是紧张和慌乱的表现,“你的父亲母亲现在在里面,会议室里面GESU。”
不出意料他看到了好友过于镇惊而略显呆滞的脸,好像失音了一般,好像麻木了一般,既说不出话,也没有力量,她用了几秒钟迫使自己镇静下来:“不、这不可能!他们不是在大阪吗?”
“你的父亲说新出的实体书销量好,来东京开签售会的空档想看看女儿的下一场比赛。”藤吉无奈地说道,“现在大家都在里面,我找了个借口溜了出来,话说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GESU。”
“对不起,路上有些事耽搁了,”暂时还不能把卡罗这个线索透露出去,“没关系的,让我进去吧,我爸妈已经有一年多没见过我了,虽然没有足够的自信,但还是要尝试一下,总不能让大家一直等着我吧。”
她知道露出破绽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同学就算了,亲生父母怎么可能分辨不出自己的孩子呢?实在不行,也只能向爸妈全盘托出了,姐姐是主谋,她是共犯,所有人都被蒙在鼓里,而自己既没有查明姐姐的心病是什么,又拖累了一群无辜受牵连的人。来到东京这一件事,是她此生最后悔的决定。“如果当时没有纵容姐姐的任性就好了。”即使时间过去这么久她的想法也还是没有改变。
藤吉依然摇摇头:“你先听我说完,重点不是你的爸爸妈妈——你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GESU。”
“都到这关头了你就不要卖关子了,说吧,我不怕。”
吸气,呼气,OK:“……你的姐姐,现在也在里面GESU!”
爸爸妈妈的突然到来只是让人惊讶了一下,而“姐姐”这个词语却无异于雷轰电掣!雪月花耳朵里回荡着这句话的声响,如同被针尖刺了一下,全身都有些麻木了:“是、是吗?”她想让自己显得镇定自若,却发现自己只能说些词不达意的零碎的词组,只好保持沉默。
藤吉也想说些什么打破横亘在二人之间要命的沉重感,但又觉不如给她独自冷静的时间,只好交代了一句:“不管怎么说回来就是好的,我进去留个窗给你,那么久没见了你也一定很想他们吧,只是记住,千万一冲动就一股脑冲进来,听到了吗GESU?”
“……”
好吧,显然她没听进去。
藤吉摇摇头,叹了一口气,收拾了一下心情,又回到了会议室内。令他感到尴尬的是,屋子内被一种不咸不淡的氛围所笼罩着,一对没话找话的夫妇和他们不温不火的女儿,一大堆不明所以的群众充当着久违的亲子重逢戏码的人肉背景,他特意瞥了豪一样,果然,那个家伙一副憋得难受如坐针毡的表情,真是个静不下来的多动症啊。
“说真的,风间同学从来没有和我说过令尊就是稻叶守鹤老师。您、您好,初次见面,我叫星马烈,一直都是稻叶老师的大粉,老师写的每一本书我都买,我还冒昧地给您寄过读者信,没想到亲眼见到真人,真的非常荣幸。”烈率先打开了话匣子,他的两颊带着一丝红晕,看上去有些紧张局促。
在这种意想不到的地方见到忠实读者,风间敬之本来涂满憔悴的脸庞一下便有了亮光,他刚想开口,同时起身牢牢握住对方的手,和神交已久的读者大侃一番自己的得意之作、心路历程或者填坑计划,却收到了妻子警告的一瞪,“老公,别忘了你来这里是干什么的”她的眼神里这么写着。
他只好乖乖收敛,“啊……啊是吗?真是太好了,我还以为我的书对于年轻人来说还是太过晦涩,像小雨阳叶她就相当不喜欢我的作品,每次问她意见她都只说写的好,却从来说不出好在哪里。”
“父亲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实在是太忙,实在是腾不出时间来理解一本书里太过复杂的世界观,”风间雨阳叶不紧不慢地说道,“要意见的话,问雪月花不就好了,她对你的作品很热心的啊。”
“小雪月花,不行,”风间敬之不满地嘟哝着,“她的意见实在是太多太多了,每次听完她的评价,我都觉得自己的写作之路进行不下去了,她是个太过严厉苛刻的读者。”
豪插了一句嘴:“什么嘛,两姐妹性格差的还真是多,就像我和我哥哥一样。”
“不一样的,”雨阳叶直视着豪的眼睛,语气温柔,“不一样的哦。我和雪月花虽然个性差很多,但是我们从来不吵架,因为我们是血浓于水、蜜里调油、情深似海的双胞胎啊。你知道双胞胎的含义吗?双胞胎就是在前世共享一个灵魂,今生也是人生的另一半那样充满羁绊的存在。”
“哦……怪不得哥哥总是对我大呼小叫凶巴巴的,原来是因为我们不是双胞胎啊。”虽不明,但觉厉。
“幸好不是双胞胎,”烈不甘示弱地回呛回去,“有你这么笨手笨脚的另一半,我会很困扰的。”
“噗哈哈哈。”藤吉突然兀自地大笑了起来。因为他仿佛看见窗外的当事人听着他们的对话气得毛都炸起来想破口大骂却做不到的憋屈的模样。
“怎么了,藤吉君?我说的有哪里不对吗?”
“不管怎么说雨阳叶姐你说的也太……”藤吉一看到雨阳叶笑眯眯的眼睛里射出一道令人胆寒的杀气,立刻板起了脸,“太有道理了!妹妹就是神明大人赐给我们的礼物,是我们苦海无边的人生里唯一的救赎之光GESU!”
千子担忧地看着藤吉,一脸都是提醒你吃药的表情:“哥哥,你说这些话真的没问题吗?”
豪也拍了拍他的肩,在他耳边悄声说道:“喂藤吉,你和蠢阳叶今天是怎么了?人也奇怪,说的话也奇怪,你该不会是做了坏事被她抓了小辫子了吧?吓得连称呼变了,放心,有大哥我在,她绝对不敢欺负你。”
藤吉白了他一眼,无知是福。雪月花那种上不了台面的战五渣也是能和眼前的人比的吗?而且这位大姐姐有个不得了的属性,触了她的逆鳞,这辈子连死的奢望都没有。
“额,我只是觉得,风间她毕竟是学姐,我们还是应该学会尊敬年龄比我们大的人的GESU。”
不正常,太不正常了,对着比自己大个两轮的管家彦佐呼来唤去的藤吉居然一本正经地和自己说要讲礼貌,这里面一定大有问题!豪思考着。
烈好奇地问道:“风间同学的妹妹……雪月花桑是吧?她为什么没有和伯父伯母一起来看比赛呢?”
“这个嘛……”面对他的问题,风间父支支吾吾的,眼睛时不时往老婆那里瞟,“因为小女儿没有和我们住在一起,她一个人在老家生活……”
“小女儿小时候动过一次大手术,从小身体就不好,我们担心大城市的生活对她而言负担太大,所以我们都希望她能够呆在老家。”风间母替丈夫解答了大家的疑惑。
“肿瘤手术复发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而且已经是五岁时候的事情了。”雨阳叶看向母亲,脸上的笑意消失了,“你们只是想让她继续工作补贴家用减轻家里的经济负担吧,直接说出来不就好了吗?”
众人皆诧异地注视着发言的女生,完全不给父母任何台阶下的风间雨阳叶,对他们而言十分陌生。
“雨阳叶,妈妈已经和你说过了,雪月花也同意留在白川半工半读攒钱,她希望爸爸的写作事业能够继续下去,也希望看见你拿到世界冠军,爷爷的占卜是绝对正确预言,让雪月花继续自己的工作,难道不是为了她好吗?”风间母叹了一口气,她就知道骨子里执拗至极的大女儿现在还在介意这件事。
“预言、预言,你们整天就会拿这个来压我们。凡事都有万一,谁说爷爷的预言不会出错?如果预言是我妹妹注定成为赛车手,那她是不是就不用呆在那个荒凉的地方,而是像个正常的女孩子一样去大城市追求自己的梦想呢?”雨阳叶握紧了拳头,音量抬高,“你们凭什么要因为一个已经去世的人所说的话就绑架我妹妹的人生,我妹妹如果能够接受条件优越的训练,一定也能成为很好的赛车手!”
“你在说什么傻话?全家人都把期望都寄托在你的身上,你所能够做的事情就是竭尽全力完成每一场比赛,这样才对得起你妹妹为你所做的牺牲。雨阳叶,向妈妈道歉。你妈妈是这个世界上我最爱的人,就算是你是我的女儿,我也不允许你说这种让我妻子伤心的话。”风间敬之突然一改唯唯诺诺的语气,拿出了作为父亲的威严。
雨阳叶神色冷静地回敬:“对不起,父亲。我不要道歉,因为我没有做错。我妹妹是这个世界上我最爱的人,就算你是我的父亲,我也不允许你擅自决定我妹妹的人生。”
“喂,藤吉,形势不妙啊,快想想办法。”豪用手肘晃了晃坐在自己旁边的藤吉,可惜他们只能袖手旁观,完全阻止不了这种剑拔弩张的场面。毕竟是外人,怎么好插手别人的家事呢?
“那个……对不起!”一个宏亮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争吵。
烈作出了举手发言的动作,严肃地说:“是我冒昧,不该多管闲事,但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说,三位都是建立在‘一切都是为了雪月花好’这一基本点是毋庸置疑的。但是,刚才您们三位的发言里都存在一个巨大的漏洞。”
风间家的三个人都瞪着他,三道光如同利剑向他刺来。这让他觉得压力山大。不过他不会退缩,至少现在,不能退缩:“您们三位有真正询问过当事人的想法吗?究竟是留守家里工作还是去大城市出人头地,您们一直在以这个为辩题,就没有思考过或许这两条路雪月花桑都不是真心喜欢,她还有自己的梦想呢?”
风间家的三个人被这句话问倒了,下意识地,他们开始面面相觑。
“小雪月花真正的想法?”
“不懂啊,那个孩子做什么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难道她不是很乐意呆在家里舒舒服服的吗?”
“……”
烈见他们产生了疑惑,心中想着终于迈出了第一步,关键抛出去了,接下来该祭出情感牌了:“在我们家,妈妈整天为生了两个爱吵吵闹闹的儿子而头疼,曾经也和我们开玩笑说要是是两个女儿就好了,那样家里就能安宁一些了。但在我看来,就是因为我和弟弟有交流,有什么高兴的事或者烦恼的事都一起分享,那样我们才能知道彼此的想法,才能对一件事情下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决定。虽然他还是喜欢一意孤行,捅了篓子每次都是我扛包……”
“死老哥你在啰嗦些什么啊?”豪不满意地跳了出来,他叉着腰踱来踱去,目光一个一个地扫描着他们,“总之就是,你们这一家子啊,就喜欢把话憋在心里,别人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哪能知道你心里的九曲回肠啊。说开不就好了,就把你们刚才对对方说过的话全部告诉那个雪月花不就好了嘛!”
J点点头:“那位雪月花小姐一定会很感动的,如果知道大家都这么关心着她。”
“她已经知道了哦。”
每个人都听到了,那个对于他们而言再熟悉不过的声音,纷纷转过头寻找声源。
少女倚着门边,手里拿着赛车,笑着看着目瞪口呆的众人。酒窝深深的,眼神明亮,像夜色苍穹中最亮的星。
她的细长的跟睛热切而纯净地望着这整个的世界,哪怕有什么肮脏的东西,有什么危险的东西,她一定也不曾看见。
当她的目光来到自己的身上时,烈的心中又浮现出那种奇异的感觉。伤心的事物不想让她看见,难过的消息不想让她听见,就算她没有说出口,也能轻易捕捉到她内心一闪而过的失落。是她让他知道其实就算是全国冠军也不过是个普通的男生,他能感受到平凡人所能感受到的酸甜苦辣,也会有想要为某个人做一些不合常理的事的冲动。
“你回来了。”
“嗯,”她愣了愣,不过终究明白了他的意思,“我回来了,队长。”
谢谢你,让我看到了自己最棒的样子,真心喜欢一个人的样子。
·寒假白天忙碌,可能以后还是会晚上更新,比较晚也没办法啦
·下文的虐度可能会有点轻微,其实还好吧,我觉得这篇文章基调还是比较轻松的
·关于家人,我觉得还是沟通最重要,不过我和弟弟也是整天吵架,有时候也要靠暴力才能解决问题→_→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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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XXVII【疑点•访客•光源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