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似此星辰非昨夜 第82章 红尘悲欢怎看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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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走之后，我曾无数次梦到芦苇荡，渔船，湖泊，还有，船上的女娃娃。

记忆里那条通往学堂的泥巴路，那个八岁的女娃娃，久远的就像是上辈子的事，可如今回忆起来，不知为何，夏日，蝉鸣，就连树上那对相思鸟的叫声都格外清晰。

梦醒后，整个府邸空空荡荡，我站在你最喜欢坐地方眺望落日，茫茫天地间只余我一人。

我知道你一直都未曾忘记梁山上的一切，我又何尝不是呢？我私心的想要把你据为己有，抱着你下了梁山，走上这条官途。

可你的心却丢在了那边一直没回来。如果和我在一起让你感到痛苦，那你该离开。

是该离开。

写到这，他顿了顿，眉宇间不易察觉的微微一颤，急急落笔，似有不甘。

上个月六子在集市买了些糕点给我，我知道你最爱吃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我欢喜着去拿给你，推开门时才恍然发现你已经离开了。

无妨，我替你尝了块。怪不得你喜欢，这东西甜丝丝的，确实能解些苦。

近些日子咳嗽愈发严重，我想大抵是活不长了。也好，你不在，免却看见我这副病怏怏的模样，又该唠叨我。

我以前从不觉得生病是间多么痛苦的事情，然见你夜里难眠，常望着月亮说，如果时光能一直停留在你八岁那年该有多好。

你可知那刻我心里疼得远比现在更甚。

傻丫头，你总是执着于问我，这么多年把你当作什么。

他停了笔，目光缓缓从宣纸上离开，朝窗外看去。细碎的时光一点一点浮现，昔日的种种仿佛就发生在昨天，可如今回首却已物是人非。

心脏忽然开始绞痛，一时间蛰伏在心底的思念翻涌着近乎滔天，额头脊背连带手脚都冒出虚汗，他开始急促的喘息着，五脏六腑疼的厉害。

许是病发了，他强撑着发抖的手，痛苦到几乎难以落笔。

他紧咬着牙，待病痛稍缓，才终于渐渐恢复了平稳的呼吸。而身上的内衫已被汗水浸透，湿涔涔贴着皮肉。

他半刻也不想耽搁，再次提笔，写道。

你总说要报答我，想着将来总要做些什么才不负我多年教诲。可我从不要求你为我做什么，又或者成为什么。

我教你读书，教你写字，教你明是非，辩善恶，为的是将来有一天你不得以要面对这人间时，能不依仗任何人也能护自己周全，便足矣。

那，把你当作什么？

我说你是我最特别的学生，这一点，我从来都没有改变过。

怎么能不特别呢？一个教书先生想要和他的学生白日同膳，夜里交欢，生同裘死同穴。

怎么能不特别呢？

那夜你离开我的时候，走得那么绝情，却又哭得那么伤心，我看着你，束手无策。

你说你的终身大事还轮不到先生来管。是啊，我确实是管不了。

当天夜里，我做了一个梦，我梦见你像小时候一样调皮的跳到我的背上，软声细语的在我耳边厮磨，你说夜长冷衾，先生一个人怪孤独的，那先生娶我好不好。

我说好。

我从梦中醒来，竟发现泪满衣襟，打湿了半个枕头。

他们说庄周梦蝶，蝶梦庄周，到底是虚无一场。

夜里明月孤独的悬在天边，冷霜从窗户打进来，我倚在窗边望月，我此一生，从没有像那夜强烈的渴望过，倘若梦境成真该有多好。

你……你如今过得可好？

他摇摇头，没有把这句话写上去，而是转笔写道。

菀繄，十年如一梦，一梦生，一梦死，回忆当初，犹在眼前。

那年我瞒着你离开东溪村，我早已知晓天命，却仍旧选择了此道，只是我没算到你竟会随我一同入局，然悠悠十载，我终是不悔的。

菀繄，我的长灯的确将熄了，莫要过于悲伤，我一生作恶，如今结局该我所得。

我此一生别无他求，唯愿你平安。

断断续续终于写完，这封信实在是耗费了他大量的心力。

他手里捻着那张单薄的信纸，失魂的站起来。

他恨不得将这封信连带着隐藏在话里的心思立刻送到她的手里，实在是不想耽搁，这种情绪冲撞到心口几欲爆发时，又瞬间泄气。

他幽幽地想，所有的痛楚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罢了，这些酸涩的文字若真叫她看了，到最后又是伤的谁的心？她既已离开，莫要再打扰她了。

是啊，莫要再打扰她了。

这几个字出现在脑海里时，整颗瞬间心陷到冰窟里，意识到彻底绝望，窒息的痛楚从五脏六腑汇聚，突然自腔子里喷出一口鲜血！

眼前一黑，天地霎时陷入一片黑暗。

“老爷！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