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似此星辰非昨夜 第68章 风流女鬼俏书生（6）

吴用走后，宋菀繄趴在桌上呜呜咽咽哭得好伤心，直到听到有人唤她名字才懵懂的抬起头，神色呆呆的。

她盯着杯子里晃动的水波，眼泪还挂在脸上，一看到公孙胜逐渐显现的面容就更委屈了，哭着说：“道长你是不是在骗我？我是不是回不去了？”

“可我不想在这里呜呜呜.…..我不想嫁给吴加亮……”

公孙胜见她如此伤心以为时空错乱，担忧道：“可有变故？”

宋菀繄控诉：“吴加亮是坏人，他欺负人！”

公孙胜一时哑语，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是宽慰道：“姑娘暂且忍耐片刻，贫道修为尚浅，此番回魂之术由于疏忽已导致时空节点出现了两次问题，这次我把时间往后推移了，断然不会再出现此等情况，只是……”

“只是什么？”

公孙胜犹豫片刻，还是告诉了她：“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他深深叹了口气，就像是面对天命时的无可奈何。

宋菀繄的泪花凝结在了脸上，有些愣愣地：“也就是说，如果这次再没有成功，我就永远也回不去了，是吗？”

公孙胜没有开口，算是默认。

宋菀繄有些恍惚的怔了好久，她知道她这条命是偷来的，即便是最后真的成了孤魂野鬼也是应得。本不该求活，何谈失去？

可是啊，她不是修成的神仙，道理都是懂的，若真叫她坦然的接受这个结果......就算只是想想，这颗心仍绞痛的喘不过气。

她做不到，明明那么相爱，怎么能释怀呢？

*

“少爷，你又要出去？”阿福见整装待发准备出门的吴用，忍不住问。

“嗯。”他淡淡的回应，“去陈老先生那。”

阿福低声嘀咕着：“去就去呗，怎么还骗人呢？”

“你说什么？”吴用回头，“不妨再大声点儿，我还没走呢！怕我听不见不成？”

“少爷……”阿福想了想说，“前几日连夜大雨，您迟迟不归，老夫人担忧，派我去寻过一次，可陈老已经回南阳老家数日了。”

阿福见吴用偏过头，似有心虚之态，更加笃定了心中猜想，于是后边的话也接连而出：“我比少爷年长几岁，虽说没什么学问，但这人情世态见过的总是多些。我知道您长大了，做事情有自己的思量，但我还是望少爷无论见到什么人遇到什么事，要先想想老爷和老夫人，想想自己这么多年辛苦是为了什么。万不可被一时的情绪所左右啊！”

吴用没什么表情，阿福不确定他是不是听进去了。

“若是小人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您全当没听见。这次小的替您瞒下，日后老夫人再问起来，一次行，两次行，但这纸总归是包不住火的。”

吴用默默的听着，最后点点头：“你有心了。”

“不过这世间诸事很多都是命中注定的，就如进食和安寝本就不能且共，然而缺一不可。”

“欸少爷......！”

吴用从容不迫的出门去，留下一句：“我日落之前回来。”

阿福叹了口气，就在他转头的一霎那，一张严肃而熟悉的面容占据了他整个视线，他吓得直接叫出来：“老夫人！”

老夫人板着脸厉声道：“阿福，你现在胆子越来越肥了，还想替少爷瞒些什么？”

“少爷他，那个，刚才......”

胡言乱语结巴了一通，短暂的哑语后，终是认命的跪了下去。

“小人知错。”

*

吴用站在门口敲了半天门也不见回应，就在他打算放弃时，门子突然被打开，他心里一喜，却对上宋菀繄那张黯然的面庞。

她垂眼瞧着地上，兴致不高。

“前几日的事......对不起。”

道歉的声音听起来也尽是落寞。

吴用摇头：“不必挂怀，当日情形实难预料，我这几日难安，总是担忧姑娘……”他略微掩饰了下后面未出口的话，“咳。小生的意思是，那日可曾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那日做了个噩梦。”宋菀繄微微躲闪了下眼神，“梦见自己被老虎吃了，一时害怕才……”后面便没有再说下去。

听此缘由，吴用松了口气。又转念想到自己在她额头写的那个字，难道是…？心底生出些愧疚来，竟不知道这个玩笑竟然给对方带来这么大的阴影。

他叹：“全是吴某的错。”

“是我不禁逗罢了。”宋菀繄开了门请他进来，“这两日把书看完了，不如趁此机会还给公子吧。”

吴用站在门口并未动：“既是赠予，哪有要回的道理，姑娘且收着吧。今日前来，见姑娘无恙我便心安。如此，告辞了。”

他尺度拿捏的全然不似前两次见面，宋菀繄甚至感到他殷切的关怀里带了些刻意的疏远。吴用转身离开，身后的人急切的叫住他：“等一下！”

一句挽留正中吴用下怀，他不止一次的怀疑过，她对自己的态度，欲迎还休的语气，请他避雨，甚至出口调戏…没有哪个女人会用自己的名节开玩笑，只因为那不知真假的预言吗？这个理由完全是站不住脚的。

彼时，心里猜想得到了八分验证。

他回头：“哦。云影姑娘还有何吩咐？”

宋菀繄道：“前几日我被噩梦所扰，唐突了公子，今日再见恰逢天朗气清。我家后院有一片向阳花海，就属雨后烈日开得最旺。公子大老远来一趟，我想请公子摘些瓜子回去。”

吴用悠悠的看着她，是的，没错，不能再明显了。

这个女人一定是看上自己了。吴用总结。

他望了望头顶的太阳，欣然同意。

两人并肩漫步在田野上，偶尔有微风拂过脸颊，在这沉闷的天气中，吴用觉得分外美好。

“坐下休息会儿吧。”

他也没了少爷的矜贵，就像一个庄稼汉一样挨着她随地而坐。

“谢谢你。”

吴用偏头看过去，他看到她的脸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金色的光晕。

“我要走啦。”

风吹起，她脸上的轻纱缓缓飘荡着，好似下一秒就会显露真容。

“你要去哪？”吴用问。

她答的坦然：“回家。”

吴用把目光从她的脸上收回来，低头看着田埂上的杂草问：“你找到回家的路了？”

“找到了。”

吴用点点头，盯着那丛杂草忍不住抚弄了几下，犹豫着开口：“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我啊。”宋菀繄蜷起腿抱住膝盖，把下巴放到小臂上思考着说，“我爹娘已经不在了，按理说我其实已经没有家了。”

吴用面无表情，等着她继续说。

“我如孤魂一样在外面游荡了很久，很久。我想回到一个地方，却怎么也回不去。所以真正意义上的家又在哪儿呢？”宋菀繄笑了笑，“我现在明白了，心在哪里，家就在哪儿。”

吴用又问：“那你的心在哪儿呢？”

“我的心不在我这儿。”

后面的话被淹没在寂静中，吴用转头去看她，却见她正盯着自己，她的眼睛里似乎流淌过枫糖色的光，又有一些难以掩盖的落寞，叫他有一瞬间的恍惚。

宋菀繄伸手好奇的捏了捏他红彤彤的耳垂，不知道是被晒的还是因为害羞，被她指尖捏住的感觉让吴用心跳倏然漏了一拍，他屏住呼吸，盯着宋菀繄的脸离他越来越近，传来她温柔的声音：“小书生，你可知我的意中人？”

“小生……”他觉得自己嗓子干涩的要死，“小生不知。”

宋菀繄瞧着他呆住的模样，不由笑了一声。

“傻子。”

灿烂的阳光透过田野里斑驳的树影，照在彼此的身上，将天与地之间的万物全都渲染成璀璨的金色。

吴用从郊外回来，日头刚落，和他临走时说的时辰不差分毫。他看了一圈院落寂静无人慢慢放下心来，回头关了大门，一转身阿福忽然出现，哭丧着脸吓得他差点儿心脏一紧。

“少爷……”

吴用给他一个大白眼：“说。”

“老夫人……老夫人她……”

“我娘怎么了？”

“老夫人身体没事，就是那个……老夫人让你去一趟她那，说是问话。”

问话？吴用皱了皱眉，再看阿福躲着眼神不说话，心里一沉，抬脚便朝前厅走去。

绕过前厅，走进室内，他站在门口的帘幕处问了安，待里面传来那声冰冷刺骨的回应后才掀了帘子进去。

“母亲有何事唤儿？”他规矩的行礼。

“去陈老那都请教了些什么问题啊？”女人挥手叫侍奉的婢女出去，瞧着他问。

吴用镇定自若的回答：“诗赋，经义，论，策。”

老夫人悠悠喝了口茶：“那先生可有教你信口雌黄，满嘴扯谎？”

吴用心里一震：“母亲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到底去见了谁？”

他回答：“我，去见了一位朋友。”

“朋友？”老夫人将手里的茶杯狠狠放到桌上，声音尖锐，“我说你这几日总是往外跑，原来是叫哪个狐狸精给勾去了！”

吴用瞬间睁大了眼睛。

“娘，你派人跟踪我？”

反映过来的瞬间就往角落里看去，此时角落暗处的阿福低着头，将脑袋深深埋在胸口处。

“你看他做什么？！”吴老夫人的手狠狠地拍在桌子上，恨铁不成钢，“用儿啊，你太令为娘失望了！我真是没想到……”她连连摇头，痛心疾首，“我怎么也想不到你竟会背着为娘，在外面与狐狸精私会，你、你让我如何向吴家的列祖列宗交代啊？”

吴用上前一步，眼中的微光闪动着，连忙解释说：“娘，她不是狐狸精。”

“不是狐狸精又是什么？哪个好人家的姑娘拉着男人到田里卿卿我我？”她闭上眼睛强行压住怒气，“好，那你告诉我，她是哪户人家的千金？”

吴用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张着口哑语了半天，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她……”

“用儿。”吴老夫人慢慢镇静了下来，开始苦口婆心地教导，“你自小就听话懂事，娘知道你是一时鬼迷心窍了才做出此事。儿啊，趁你父亲现在不知道，你和那女子断了，全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父亲知道了会怎么样呢？”吴用黯然伤神的说，“会罚我跪祠堂？还是会用竹鞭打我？这么多年以来，我从来没有按着自己的心意去做过任何一件事，任何我喜欢的事情都是不被允许的。”

老夫人看着他，心里隐隐作痛：“这都是为你好啊。”

“为我好？”吴用苦笑，“如果你们真的为我好，那便让我自己选择喜欢的女子，而不是期盼着待我高中后找哪个皇宫贵族的婚配来光耀门楣。”

“什么？！”吴老夫人震惊不已，不敢相信听到了什么。

“我喜欢她。”吴用道，“她便是我要找的人，我想要和她共度余生。”

吴老夫人气极反笑，“好、好啊。”起身就往外走：“你不去，那我便亲自去找她。断送我儿前程，我倒要问问她是何居心？”

“娘！”吴用拉住了她。

“此事没商量！”她下了最后的通牒。

吴用看着她，带了些祈求的神色，盼她心软，那样卑微的看着她，他的娘亲丝毫没有任何让步。吴用终于在她冰冷的态度中渐渐落寞下来，一如他小时候的千千万万次祈求。

他彻底绝望，手指一松，放开了她的衣角：“好。我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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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风流女鬼俏书生（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