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州虽算不上一个繁华之地,大活人若要消失也不是件难事。
黎荇牵着马走在街上怎的也想不出为何梅超风会出现在此,这儿离太湖着实有些远。
客栈伙计见黎荇一身罗衫布料款式讲究,头上的红玉更非等闲玩意儿,挂在马畔的宝剑更是不可方物。
甩着毛巾热情接待后发现客官果然是位出手阔绰之人,要了间上房后便将马交给了马侍牵进马厩。
黎荇也不急着寻丐帮弟子,叫了桌好菜美美地吃上一顿后倒头就睡,连日奔波确实累得够呛。
这一觉睡到了月悬中天,宿州的居民习惯了日落而息,还未到深夜街上已空聊无人。
良驹生烟正低头吃着马草,一双圆润漆黑的眼内盛满皎皎明月,还有几个不安分的身影。
“这马真乃佳品,你看看这马掌打得如此精致。”一个蒙面黑影出现在生烟身侧弯腰悄声说道。
“那小妞是不是浑身上下都是宝?”另一个黑影侧头问道。
店小二缩在一旁瑟瑟发抖地点点头。
“你怂个球!”还有一个瘦高的黑影抬手便扇了小二一巴掌,眼神顿时又变得柔和,“乖,你又不是第一次与我们这样合作,待我们将那小妞吃干抹净自然还有你的份儿~”
“哦?那这小二可还曾告诉你们点别的?”
那声音轻如蚊音却能听得一清二楚,众人惊恐地纷纷抬头时更是大骇,月光下只见一个身影不知在屋顶的圆球上站了多久,微风稍稍带起了她的衣角发梢,在几人眼中却更似鬼魅了。
一个黑影骤然出手,拔出腰间的两柄弯刀尾对尾连接后甩向那见鬼的身影。
弯刀来势汹汹那身影却丝毫不见进攻或防御的动作,只是站在原地静静看着。待那刀快要触及自己的咽喉时下腰沿着飞刀来势后翻而起纤足同时点出,那对弯刀竟突然改变了方向几乎沿着来时方向一分为二地以两个方向飞了出去。
店小二见形势不对头拔腿便跑,面前却忽然多了柄呼啸而至的弯刀,方才自己若是再前一步只怕早就成了两半。
黑影伸手欲接飞回的弯刀,熟料刚一伸手就被弯刀带着飞了出去,那匹白马的马蹄又不知什么时候磴在了自己脖子上,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那个身影正是黎荇,她来到宿州行事张扬只为引得愿者上钩,而那几个大胆小贼正充当了角色。
余下二人见同伴趴在地上生死不明,矮个黑影低喝一声双手连挥,月光下只见八点寒星朝敌人飞去。
黎荇冷笑,右手一挥间只见那些寒星都如同被钉在夜空中一般不再前窜,顷刻间向地面掉落。
暗器之人又觉得双目一痛也没了知觉。
黎荇一手十枚跗骨针出袖,八枚分别打落了暗器,剩余两枚无声无息地飞入暗器人的双眼刺入大脑。
转眼间只余下高个子一人,同伴接连惨死让他乱了方寸,一跃而起后腰间一条马鞭挥出直落黎荇天灵盖。
“我最讨厌用马鞭之人。”黎荇的身影忽然消失不见,待那人回过神她已凌空在他身后,伸手一记兰花拂穴手拂中颈项大穴。
那人浑身脱力,磕在房檐上直挺挺地坠落在地。
黎荇口中的那人自然是江南七怪中的韩宝驹,她为《九阴真经》一事将六怪讨厌了个遍。
店小二已杵在原地发懵,是什么样的女子能在顷刻间不眨眼地夺走二人性命。
黎荇自屋顶上取了红莲剑和包袱轻盈飘下,冷冷店小二一眼问道:“他们是何人,对宿州大小事都了若指掌么。”
“是……是……是这里专……打劫富裕外来人……人的前马帮弟子。”店小二如见了修罗般结巴。
“他呢。”黎荇用下巴指了瘫在地上之人。
“他……他是他们的带头大哥,叫……叫役多里。”
黎荇在几人来到马厩前不久就在那里了,她见店小二吓得厉害倒像是被胁迫,用弯刀试了一招发现丁点武功都不会,也不愿与他多为难。
又命他找了三根结实的麻绳过来分别绑了两死人的腿和活人的双手,自己上马拉着另一端踢了马肚便走。
生烟的脚步极轻,身后唯一活口哑穴被点发不出声。这匹马的脾气乃标准的桃花岛一脉,气那三人对自己图谋不轨,到了荒野偏僻之地便一个劲地耍花活,可怜那役多里被带得一路颠簸时不时撞个石头树木。
黎荇瞧着四下无人便勒缰下马,一用劲便将那俩人连绳带人甩到了远处树林,蹲下身给役多里松绑解了哑穴。
役多里先见兄弟惨死又被点了大穴,一路还被牲口报复早已头破血流连瞪着敌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黎荇拉开他的面罩发现那役多里竟有一头褐色的头发,若眸子变成琥珀色就是一胡人了。她扒拉着脑袋看了一番又搭了脉,只是皮肉伤外加伤心过度,也不愿与他多费口舌,冷声问道:“你可见过一位长发黑衣的瞎眼女子?她双手十指甲异长且有紫黑色的青筋。”
役多里哪里会理,别过头去不再看她。黎荇伸手便在他颈上一拍,役多里猛抽一口冷气又苦于不能动弹,只有头部不住颤抖冷汗连连。
黎荇在出发前特意问黄药师要了一把他的跗骨针,没成想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你应当听说过跗骨针吧。”黎荇单膝下蹲在役多里面前,“我将针种在你颈项大穴中,滋味你应当已经尝到了。你若不想说也无妨,我便再点你哑穴卸了你下颚骨扔在此地,哦对了,我会将你两个弟兄放在你身边同你作伴,也不知道这荒郊野岭的有没有异兽。”
役多里自然是知道东海桃花岛跗骨针的毒辣威力,此时跗骨针药性一过,他瘫倒在地觉得万蚁噬心,终于知道何为生不如死。
饶是硬汉如他这般也终于点头妥协,他用力从喉咙中挤出话语说道:“半……半月前我们兄……兄弟几个曾见那婆……那女子出没于城外破庙……”他想起横死的兄弟们心中一酸红了眼眶。
“然后呢。”黎荇也不理会,兀自沉声问道。
“没有然后啦!我们再也没见过她。”
黎荇眯起一双秀目望着役多里觉得他在耍滑,役多里被瞧得犹如跗骨针发作般惊恐,连忙开口说道:“我说的……句句属实,她确实消失了!”
结合尹洛山的情报黎荇知他所言非虚,看来只有到那破庙一探究竟了。也不打算继续为难,走到马旁揭开行囊找寻解药。
生烟见主人大有宽恕之意,转头将脑袋顶上黎荇的手肘,鼻中呼粗气脚下尥蹶子马背还往回缩。
黎荇被弄得哭笑不得,抬手拂了拂马头用手指梳着它背上的鬃毛安抚,又想那几人虽是自己引上钩的可听语气又是惯犯,心下决定不浪费灵药救治,走到役多里身边点了哑穴卸下下颚骨抬脚将他踢到树林深处。
役多里见她出尔反尔也无可奈何,瞪圆一双眼睛飞了出去。黎荇翻身上马往州另一头外的破庙赶去,生烟见对自己图谋不轨的马贼落得如此下场,心情大好一路甩着尾巴脚步轻盈,不一会儿便悄默声地来到了破庙附近站定,为了不暴露位置竟一声响嚏都不打。
黎荇也不把缰绳拴上,摸了摸马颈后拿着红莲直接自背上一跃而起飘至破庙屋顶。
她揭了几片屋瓦向里头看去,借着月光发现这破庙中已满是灰尘蛛网遍布,金色的佛像也被环境衬得失了光彩。
实在瞧不出有什么怪异,正当黎荇准备下屋顶进入一探究竟时,换了个角度的她发现其中一座佛像有些古怪。
那佛像虽然亦是挂满蛛网,可蛛网的成结方向与其他佛像完全不一致,杂乱无章像是蜘蛛在网被破坏后重新编织的。
黎荇等了许久也未见人影,她拾了一片碎瓦弹出,那瓦片箭一般飞出砸在佛像身上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声响。
那佛像原是黄铜打造的,黎荇更确定其中古怪,不一会儿果真听得一阵石板翻动的声音,点点光亮自佛像背后闪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