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在如潮水般堆叠的人海中厮杀,所幸个中不乏高手,寻得窍门后更是如鱼得水。
其中要属柯镇恶最为吃力了,他目不能视自是无法准确刺穿敌人后颈,偏偏他又性格要强偏不要旁人出手相助,便不管那许多直把伏魔杖往对方脖颈捅去。可怪人们高矮胖瘦均不相同,除偶有命中之外其余不是穿胸而过便是将对方砸得颅骨碎裂,一时间场面血腥程度不亚于虎群撕咬。
只消一炷香不到的时候,众人脚边已堆满横七竖八的尸体,待黄药师以衣袖卷起地上碎石并运“弹指神通”逐一打入余下怪物的后颈后,原本躁动不安的空气似是一瞬间沉浸了下来,徒留众人起伏不定的呼吸声。
黄药师长吁了一口气,习惯性地将左手向后伸去,却并未在意料中握到主动牵上的手,惊觉之下不禁回头瞧去,哪儿还瞧得见黎荇人影。
他心中“咯噔”一下,急忙环顾周遭找寻起来,冥雨玄亦察觉此事,看着尸横遍野的空地忽地似想到了什么。
“不好!”冥雨玄似被雷击中一般打了个寒颤,又不禁喃喃自语道,“莫非是她……”
黄药师见对方显是知道这其中缘由,闪身便掠到她身前,正欲开口询问便见冥雨玄自腰间摸出一根细竹管,她将竹管放至唇边,只听得一声细不可查的闷响,一指节般大的物什自管内被吹出,正当它划了道弧线即将落地之时忽地涨得似原来几倍大,慢悠悠地腾了上去。
那东西原是只墨蝶,身材却不似寻常蝴蝶大小倒似只蛾子。只见它的翅膀随着上下挥动隐约展现出点点翠绿的色泽,它随即在空中盘旋了几圈便“扑簌簌”地朝方才黎荇步入的小径飞去。
冥雨玄不再理会黄药师,三步并作两步随着那墨蝶小跑钻进了林子,后者则见其神色慌张不似掺假也不多计较跟在她身后。
那厢黎荇正暗自思忖应当如何是好,紧握剑柄的手心早已被冷汗濡湿。她不知欧阳锋此时是敌是友,更是不禁回想起当日欧阳克正是命丧于客栈,而后自己也并未多问黄药师如何处理的尸体。
若是欧阳锋发现了他侄儿的遗骸推断出其死因并不是件难事,擒住自己为要挟向仇家报复更是轻而易举。她面对悦鑫已是力不从心,现下的情形让她觉得自己是砧板上的鱼羊任人宰割。
“我道是谁呢。”悦鑫甩动手腕,银链如同缎带般轻飘飘地回到了她的脚边,她丝毫未料到欧阳锋会半路杀出,方才对方破解自己招式时自兵刃传至手心的劲力震得自己手腕发酸,若非她此刻竭力以内力相抵遏制住只怕如今手臂已颤抖得如筛糠之势了。
她凭轻松的话语极力掩饰着心底不断涌上的心虚之感,可又如何能逃得过欧阳锋的双眼。
可悦鑫又望了黎荇一眼,心下又升起一丝不甘来。她特意以毫无生气的药尸趁着一行人放松歇息之际攻其不备,为的只是黎荇体内的“往生蛊”。而一招未果之下她只能调动大波药尸吸引众人注意再以笛声引得猎物入套,哪知半路又杀出个西毒来,面对赔了夫人又折兵的现状她自是不甘心的。
“莫非……”悦鑫暗暗调整呼吸好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和至极,随即扯了嘴角娇媚一笑道,“哦是了,堂堂西毒自是对这丫头片子体内的蛊虫情有独钟,想当年这冥家遭那灭门大难,你西毒怕是也功不可没吧。”
黎荇闻言不禁蹙眉,握着剑柄的手也收的愈发紧了些,她自小便与娘家人无甚多关系,就连黄药师也不曾告诉自己当年害得冥家销声匿迹之人是谁,自己倒也不曾如此关心过。
欧阳锋也不搭话,只静静瞧着对方不露声色,心下却是已有些不悦,惹得悦鑫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既是如此,小女子也只好不自量力讨教西毒的高招了。”悦鑫心下一横,右臂带着腕子甩出,银链打了几个波浪便犹如丝带一般朝欧阳锋头顶落下。
欧阳锋冷笑一记,手中蛇杖递出不慌不忙地迎上了对方兵刃,以弯曲的蛇首勾上了蜿蜒的银链,运了巧劲向旁边带去,悦鑫一介女流内力本就不及对方,还未多做挣扎便被沿着银链传来的内力卸了力道,纤弱的身躯被带飞了出去可她嘴角却难以察觉地朝上勾了一下。
这并未逃过欧阳锋的眼睛,心下不由得一紧。他本意是将悦鑫拖得距黎荇远些的地方,哪知他转眼便见悦鑫左手探向腰间,跟着右手一撒借着方才对手的劲力跃了出去,待她跃至最高点时左手接连甩出,只听得阵阵银铃声响,一蓬蓬紫色的烟雾自地面炸开,顷刻间便教人眼前一阵模糊。
黎荇嗅得那紫烟有一股子兰花香味,心下暗叫不好,慌忙掩住口鼻不让自己吸入更多,全然忘了此等毒物对自己早已构不成威胁。
悦鑫自是心知肚明的,她此举一来是为牵制欧阳锋行动扰乱对方进攻招式,而来便是为了趁乱制住黎荇好将其制服掳走。
烟雾氤氲之下教黎荇眼前尽是紫色,她忽觉脑后有细风传来,习武之人的本能使她尚未侧身躲避便倒转了手中长剑朝背后格挡而出,只听得“钉”地一声,剑身上募地多出了一只套了锋利尖爪的手来,悦鑫满是杀气的眸子随机出现在眼前。
黎荇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若非自己出剑够快,这一爪抓着自己颈后大穴还不教自己浑身瘫软任由对方摆布。
悦鑫见自己一招不中,左手跟着探出同以钢爪直扑对方咽喉,黎荇慌忙下腰躲过,倒转手腕将红莲剑转动着抽出,利刃滑过钢爪带起一片火花。然而悦鑫并未执着于夺下对手兵刃,空出的右手随机弯曲以指节点向对方腰间穴道,这一上一下的公式极为刁钻,势要逼得黎荇跪在她脚下。
“阿荇!”黎荇远远听得一记叫唤,虽仍是瞧不清状况却仍能顷刻间分辨出来人便是黄药师。
黄药师远远望去只能看见两个模糊的人影,但他一眼便认出了黎荇,拂袖便折断一截树枝屈指超她身边的人影弹去。
那一下去的极稳,几乎擦着黎荇鬓角而过,直直弹向悦鑫左手掌心,悦鑫吃痛之下慌忙撤掌,若非黄药师顾忌视物不清唯恐伤了黎荇,只怕悦鑫的手掌此刻已被打穿。
这一下使得黎荇有了足够的空间挺直腰杆躲过超腰间攻来的手指,可就在她顺势点地后翻躲开之时,似听得耳中传来欧阳锋的低声警告。
“趴下!”
欧阳锋的声音极为短促,言语间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味道。黎荇心中不解,又对其不信任自是未立即屈膝朝后倒去,却忽地只觉膝窝间一阵酸软,不由得以剑撑地匍匐而下。
而几乎是同时,她听见对方一阵闷哼,那银链如铁纤般穿透了悦鑫侧腹,若非自己半跪在地那银链非连自己也洞穿了不可。
悦鑫心知此刻自己若还对黎荇念念不忘必然将丧命于此,不甘心地咬了咬嘴唇甩袖在自己和黎荇只见投下一颗白烟弹消失在烟雾之中。
气流混合着白色的烟尘直扑黎荇面门,她慌忙掩住口鼻点地向后掠去,后退之下只觉得肩头一紧,手心已是空空荡荡,原是黄药师撤了她的长剑将其带出了烟雾之外。
冥雨玄急忙抓过黎荇手腕查探,确认无恙后长吁了一口气,下一刻却猛觉得咽喉一凉,低头看去黄药师手中长剑已落在了自己颈项之上。
“药师!”黎荇不禁大骇,抬首见黄药师冷峻的面容间已隐约浮现着杀意,肩膀也被捏的有些疼,可她却感受到那青筋微凸的手止不住颤抖之意,心下便了然对方一路上不知压抑了多少心惊胆战之情,愧疚之下竟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你这是何意。”冥雨玄脸上未见荒乱之样,目光直勾勾盯着黄药师,仿佛静待其下文。
此刻黄蓉与余下之人纷至,她见眼前景象先是愣了一瞬,随即拽住忍不住上前试图把僵持不下的双方分开的郭靖,摇头示意他静观其变。
“将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你一定知道最近我们遭遇的怪相始作俑者究竟是谁。”黄药师的语气冰冷,手腕微微一动便将长剑往前递了递,薄而利的剑锋很快便在冥雨玄的颈边添了根红线。
其实众人心中皆有疑虑,无非是碍于冥雨玄与黎荇只见的关系不便多言,再者冥雨玄深谙蛊术之道,一路上多次施以援手并无加害几人之心。更何况冥雨玄每每被问及此事总是避而不谈,被蒙在鼓里的滋味本就不好受,加之遭遇方才这等诡异凶险的事端来,黄药师此举正好随了他们心思。
“姨娘。”黎荇心知黄药师不会当真抹了冥雨玄的脖子,气氛尴尬之下只好出言央求,同时伸手牵了牵黄药师衣袖,也好让他有个台阶。
“罢了。”冥雨玄阖目叹了口气,“本想到了旧宅再一一说与你们听,没想到她竟比我想得还要沉不住气。”
“我说黄老邪。”周伯通推开拦着自己的郭靖,走至黄药师身边开口道,“这地界瞧得阴森,冥家姑娘要说的定是个不短的故事,何不换个地方另做打算。”
说罢也不惧,生出两指捏上了剑身,也不施内力朝远离冥雨玄的方向推了推。黄药师在此关头也并非不明事理之人,冷哼了一下手腕翻转便将剑收在了身后。
“走罢。”黎荇想上前却发现自己正被黄药师禁锢得丁点儿都离不开,冥雨玄瞧了她一样便举步往客栈方向走去。
前段时间听说一个亲戚因为抑郁症自杀了,人真的会这么脆弱……想不开的东西真的有这么多么。
不知道。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7章 拨云驱雾 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