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石洞中弥漫着挥之不去的腥臭之气,石门被骤然推开时的劲风又将燃烧殆尽的烛灯吹灭得所剩无几,昏暗的环境中一片死寂,徒留仍因香气停留在洞中不断啃噬着残肢断臂的虫群。
忆水青正倚靠在一片崎岖不平的石壁旁,此乃洞内隐蔽之地,隐藏之深就连当一干教众面临危及生死的境遇时都鲜有人在此停留躲避。
兴许是呆的久了,忆水青鼻中似已闻不见污秽之气,抑或是那钻心入骨的剧痛让其无暇顾及其他。她艰难挺直身子,伸手摸索着解下一旁教众尸身上的衣带后重重靠了回去,伴随着一阵粗重低沉的呻丨吟,不间断的低喘教人不必瞧便能知道发生在她身上的是一番怎样痛苦的情形。
待缓过一阵后,忆水青侧着身子缓缓地将衣带一圈又一圈绕过腋下,良久深吸一口气犟着头将衣带一端咬在口中同时另一手猛然用力将余下一端朝外用力扯去——
一声痛苦到几近扭曲的惨呼募地响起,仿佛周遭正专心与猎物的毒虫都被惊得有那么一瞬停滞了动作。
钻心的疼痛甚至不给忆水青昏死的机会,片刻功夫不到她又彻底清醒,低头望向自己本该长着右臂的肩膀,如今空空如也。
她低笑着,下意识伸手抚向血腥不堪的伤口,仿佛依旧能够感受到手臂的存在。
“呵,真不愧为名剑‘凝碧’……”
就连削肉断骨都能这般轻而易举。
纵然在失血与剧痛的夹击下使的忆水青几欲昏睡,可她脑海中不断浮现着方才黎荇感受到危险时的惊慌失措与半路中横生斩断自己手臂的长剑,忽地双眼又恢复阴狠,似是为了驱赶仅存的一丝睡意,她望着那断臂片刻过后竟伸手朝伤口捏去。
伴随着一阵血肉被蹂躏的湿漉之声,忆水青猛地倒吸一口冷气,昏睡之感一扫而空,她扶着石壁踉跄起身,艰难迈开步子朝洞外挪去。
洞外早已是清晨,周遭蒙亮的环境教她一时难以适应,黄药师等人亦早已离开,忆水青环顾地面欲凭借贱奴伤口间滴落的血迹寻找一行人去向。
正当其俯身细看之际,忽听得耳边一阵劲风传来,她下意识侧身躲避,却募地足下一软跌坐在地,好在终是躲过了那股劲风,只见两枚乌黑的飞镖直直插在自己身旁的地上,镖尾处系着的红线不住飘动。
“你可算回来了,看来定是天不亡我‘五仙教’。”忆水青眼看以自己这副残躯断然无法与来人对抗,只好维持着方才的姿势瘫坐在地,指间暗扣一枚毒针故作虚弱地喘着粗气说道,“霍摇光,你这左护法来的可真是时候。”
眼前地面不知何时多了道阴影,忆水青毫不惧色抬头便与来人对上目光,只见那人着了一袭月白色的长袍,身形清瘦眉眼间却升腾着一股子杀气着实与他的衣着格格不入。
来人正是“五仙教”的左护法霍摇光了。须知那“五仙教”座下设有五堂堂主互相制肘,可要论何人可以距离五毒神君最近甚至插手日常事务的则当属其麾下左右护法了。
右护法霍天恩平日分管教内毒物及每年斗法之后相关资源的配给,为人狂妄自大,教中与其交恶之人不占少数,可又因其修为不浅加之总能鉴言教主使得旁人多为敢怒不敢言。
至于那左护法霍摇光本为霍天恩同父异母之胞弟。不同于长兄,霍摇光为人看似谦逊,实则锋芒毕露,平日虽不似霍天恩般寡薄,可若是遇见教其觉得不顺心之人亦会不露声色地将对方打压。
不过幸而霍摇光平日与教众并无多大交集,他多数时间皆在教外布置迷障等防止外人闯入的陷阱,或扮为商人在附近城镇置换可供教内开销的财物。
忆水青正是深谙此事才会在近几日趁着霍摇光外出生意联合霍天恩谋反,熟料那霍摇光竟早了几天归来,她忌惮之余心生一计,企图利用霍摇光追杀黄药师等人。
“究竟发生何事,右护法在何处。”霍摇光盯着忆水青的断臂冷言道,他素来不喜眼前之人,而今他自外归来便见教内一片死寂,途径几个堂口也不见堂主人影,现下忆水青又是这般模样,心下不禁担心与其走得过近的兄长。
“哼,休在我面前提他。”忆水青露出愤恨的表情心中盘算着说辞,转而咬牙切齿道,“你那兄长勾结外人谋反,几位堂主已然身殒,害得我亦失了一臂……”
“右护法在何处。”霍摇光似是再无兴趣听下去,语气不善地打断她发问,话语间已然满是杀气。
“就在那洞里。”忆水青费力地抬手指向大门虚掩的洞穴,不忘火上浇油地添了一句,“只要……你还能认出他来。”
霍摇光不再与她多言,朝身后手下使了个眼色,几人会意,余下二人留在原地“照看”忆水青,其余几人举步跟在霍摇光身后进了洞去。
忆水青按兵不动,心中默默计算着,不出所料听见洞内惊现一声长啸,悲愤中满是怒气与不甘,嘴角不可见地牵动了一记,抬眼便瞧见霍摇光自洞内失神而出。
“是何人胆大包天。”霍摇光眉眼间杀气横生,仿佛若是忆水青不说出伙同之人就要将她撕个粉碎。
“乃是中原五绝之东邪北丐。”忆水青强压心头雀喜缓慢说道,“那贱奴竟也是个吃里扒外的货色,而今她身负重伤,怕是回了老巢。”
“你们两,带水清堂主治伤,余下的随我走!”霍摇光袍袖挥动间便已走了半丈远,不出片刻人都走了个干净。
“我要回水龙堂。”忆水青的语气好似下了道命令,也不顾那二人是否有意,自顾自起身趔趄走去。
熟料她猛地脚下一软跌了个跟头,身后二人见状不妙纷纷上前欲将其扶住,可眼前人影闪动一阵铃响传来,惊觉大事不妙要抽出腰间佩刀时忽地一股子甜味自喉间泛出,眼前一黑再也没了动静。
忆水青亦是跪伏在地许久,方才以腰间银铃内暗藏的毒粉偷袭时重重摔在了地上,磕碰到伤口让其疼得眼前直冒白光。她大口喘着粗气运着内功调息,心下不敢有片刻耽搁跌跌撞撞地朝后山走去。
那厢黄药师等人确已带着贱奴回了那幢石楼,方才那一剑刺伤了她的心脉,即便孙思邈在世怕也无力回天。
洪七公一直以自身内力维持着她近乎支离破碎的心脉,几人见贱奴执意要回石楼也只好依她。
黎荇见其与自己素不相识便能这般舍命相救,心存愧意一路与洪七公扶着她至榻边坐下,见其伤口中仍在泊泊流出的鲜血不禁鼻头发酸,眼眶也红了起来。
贱奴见黎荇这般眉眼间下意识流露出惊恐,欲急忙起身却早已没了力气,只好费力地将手臂伸至她面前,黎荇见状即刻伸手握住,那愈发冰冷的温度再次让她的心凉了半截。
“大……大人……”贱奴气若游丝断断续续地说道,“大人切莫要为了贱奴伤心,能为大人消灾是奴婢的福分……”
“不,你不是……”黎荇望着对方不住摇头,末了还是将那句“你我本无多少交集”咽了回去,徒留一句叹息道,“你何必如此。”
贱奴不知黎荇着了金丝冰绡,方才那一剑根本伤不得她分毫,若硬要说有怕也只是些疼痛罢了。
“大人……奴婢时常做梦,曾梦到您是位有着神灵庇佑的天人,没想到真的能让奴婢有生之年见上您一面。”贱奴仿佛不再指望黎荇能明白她话中各意,话锋一转咳了几声继续说道,“奴婢马上就要走了,药室内有机关密道通向教外,请您快些离开莫要再回来,切记……”
正当其欲说出方才话中深意之时,忽地又猛烈咳了几声,头无力歪向一旁,双眼圆睁仿佛满是不甘。
洪七公长叹一口气将头扭向一旁,黄蓉亦是抬袖抹泪。黎荇深吸一口气,替贱奴合上双眼,却再也忍不住,两行清泪自脸颊滑下,一直默默站在她身后的黄药师上前扶住她的双肩,任由对方倚在自己臂弯中低声啜泣。
正当几人伤感之际,那住有巨蟒的木桶猛地不住剧烈晃动,巨蟒顶开木盖钻了出来,也不顾生人在场径直滑至主人身边蜷缩为一团,将头靠在忆水青怀中,随着双眼光芒顿失再也不动了。
“没想到这异兽竟也会自尽殉主。”洪七公摇头轻叹,募地警觉起来,转头对黄药师说道,“看来有人亦是心下不甘呐。”
一语未毕,只听得箭矢破空之声,一支长箭钉在窗楦之上,随即一股淡绿色的青烟悄无声息地飘入楼内,再听得几声又是几支箭矢射来,诡异的颜色顿时愈发浓烈。
“烟有毒!”洪七公捂着口鼻靠近窗边透过破损的窗纸向外张望,不出意料地发现石楼已被围得水泄不通,屋外弓箭手足有半百之数!
那毒烟威力甚是刚烈,就连五绝这般修为都觉得应付起来颇为吃力,几人不做多想便下楼往药室赶去。
忆水青此刻正站在一座石洞门前,脚边躺着三两看门守卫,她轻蔑一笑,将伤口处的腰带又紧了紧,抬脚踢开朱红色的木门朝里走去。
只见乌黑的匾额上以金粉勾勒着三字——“毒龙窟”。
这毒龙窟乃“五仙教”禁地,毒蛇遍布供奉着镇教至宝。平日未经护法及教主允许教众皆不得擅入,而今霍摇光为追杀黄药师等人将教内存活的高手尽数召集到一起,这恰好给了忆水青绝佳的机会。
她不慌不忙地拾级而下,手中拎着案几上摆放的驱蛇药粉,将半数药粉洒遍全身,又在自己途经之处撒了些,沿途毒蛇竟无一条攻击眼前这重伤流血之人。
待她毫不费力地走至祭台前,抬手取下中央的木盒揭开便抑制不住轻笑。
那木盒中躺着一本烫金的薄册,封面上“五毒秘籍”四字尤为抢眼。
有没有魔都的亲们这几天也放假哒哈哈啊
可怜我明早还要验血,起大早那种
未捉虫,遁/(ㄒo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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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浮生逍遥 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