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救人
军舰的速度很快,首都的天空刚刚透出一丝橙黄的晚霞时,温鱼一行人已经进入了边境第五兵团的营地内。
一个身形很高大的男人站在营地门口,艾伦,第五兵团的副团长,他穿着一件黑色的无袖军工背心和黑色工装裤,流畅的肌肉线条一览无余。他是典型的北欧人长相,眼眶深邃,棕色的眼眸十分明亮,再配上那一头红色的短发,十分显目张扬的好看。
他远远看着温鱼他们走来,快步迎了上去。
“团长,葛文叔和亮亮都在医务室里,陈医生给他打了好几针向导素了,还是没用。他……”
“安黛雅,你带其他人先去接手团里的工作。贺弃,你跟我来。”温鱼快速安排道,没顾得上艾伦看着贺弃警惕和疑惑的眼神,快步向医务室走去。
军医亚历山大早已站在门外等待他们。
“温鱼,陈晨阳一直想要帮亮亮做精神疏导,但他第一次就受伤了,现在还在昏迷。”他简单交代了几句葛亮之前的情况,“葛文叔守了他很久,刚刚被我强制带去休息了,亮亮现在状态很不好,只能用束缚带暂时困住,如果在不进行精神疏导,我怕……”
“我知道了。这是白塔派来的A级向导,贺弃,”温鱼向亚历山大和艾伦介绍了跟着她身后的男人,“你们都出去吧,贺弃马上会为亮亮做疏导。”
“白塔的人?他……”艾伦听到白塔便皱起了眉头。
“信不过他,还信不过我吗?”温鱼拦住他想要上前的步伐,打开医务室的门,眼神示意贺弃先进去,“救人要紧,你们去守着葛文叔和晨阳,别再让他们出意外了。”
说完,也跟着贺弃进到医务室,关上了门。
医务室的床上躺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他清秀的面容此时眉头紧皱,额头暴起一根根青筋,双眼紧闭,下半张脸被黑色的皮质止咬器所覆盖,全身被宽大的黑色医疗束缚带绑在床上,双手攥的紧紧地。可就是如此,他也在不断挣扎,喉咙里不时溢出一丝痛苦的低吟。
温鱼忍不住皱着眉头,就差一点,如果再拖半天,他可能就真正陷入狂躁了。
她看了一眼身边神情没有什么波澜的男人。
葛亮周围没有菌丝的气息,整个第五军团都没有。她的精神力在进入营地的一瞬间,几乎就进行了覆盖式的扫描。她是刻意如此,其他人感知不到,但贺弃一定知道,她并没有多加收敛,这也是她对他的警告。
“开始吧。”温鱼走到医务室角落的凳子坐下,竖起了完整的精神屏障,彻底隔绝了自己的气息,让自己不干涉到贺弃的疏导。
“温团长,不怀疑我别有目的了?”贺弃看来一眼温鱼,唇角牵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救回葛亮不就能证明了吗?”
贺弃收回视线,看着床上的少年。
很痛苦,很无助,在面临死亡的时候,却很幸运。
他展开自己的精神力,一片幽静笼罩着两人,他引出自己的精神体,兰花不似上次那般巨大,而是一支细细的,缠绕在贺弃的手腕与手掌,宛如一条莹白的小蛇,尾部却带有一些些黑色环节。
他将食指点在葛亮的眉心,温和的精神力传输进去。他的视线也进入到了葛亮的精神体内,不同于一般濒临狂躁的哨兵那空气中都透着热量的燥热,葛亮的精神海却如同在深海中,黑暗,冰冷,没有一丝光亮。
贺弃发现自己确实在海中,葛亮的精神体是少见的海洋生物。
可一般的海洋生物精神体狂躁会是一幅海底火山连续、剧烈喷发的状态。如果哨兵意志不坚定,火山的岩浆就会淹没住精神体本体,这片本应属于它的沃土,却将化为最终的埋骨地。
可这里明显不一样。兰花的花瓣开放,内部的莹莹白光成为了黑暗的唯一光源,很快吸引了一些说不上来名字的趋光海底生物的环绕,它们没有伤害兰花,只是在轻轻的触碰着,有些好奇,又有些眷恋。
强大的向导对没有链接的哨兵都具有先天的吸引力。很快,贺弃就听到了身后水波破开的声音。‘来了’贺弃心想,他维持着花瓣继续盛放,花蕊却有些蜷缩进了花心深处。
一条小小的抹香鲸出现在他的视线里,外观没有异常,可是就在兰花的一丝光亮中,贺弃看清在抹香鲸头顶的喷气孔处堵塞着不少黑色的黏液,鲸鱼的胸鳍显然无法自主将黏液去除。
无法呼吸到氧气,鲸鱼虽然还有意识,却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也许等不到温鱼预计的半天,再过三个小时,黏液就能完全覆盖住鲸鱼的外鼻孔,将它永远坠入海底裂隙,它的尸体会成为补给黏液的温床,也许,半天之后的葛亮不会陷入狂躁,而是会成为一个可怕的污染体,一个拥有完整精神海的污染体。
和那个吸引他来到边境的恶心生物一样。
它也许会将心脏藏在精神海中,那么除了一个拥有着同级哨兵能力的向导,没有人可以在它攻击的时候,杀死它。
如果那些人知道,他们最终的成果变成这样,不知道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贺弃没有再深思,长大的兰花的花蕊瞬间划破海水,卷住了那头小抹香鲸。似乎感受到了兰花不如表面上平和好欺负,小抹香鲸开始挣扎,黏液也逐步扩展。
海底不再如最初版冷寂,精神海感受到了小抹香鲸的抗拒,开始驱逐这一位入侵者。一个个漩涡凭空在贺弃脚下出现,不少刚刚凑近却没有直接逃脱的趋光生物已然被卷入,消失在这片深海里。
贺弃也不再留手,既然不是纯粹的精神疏导,那么还对着这些黏液装什么温情呢。
白色的菌丝从兰花根部蔓延出来,紧紧缠绕住了抹香鲸,几乎将它覆盖成了一团茧,其中缕缕菌丝缠绕在一起,如同针尖刺入了堵塞在喷气口的黏液。
黏液开始涌动,它们顺着菌丝缠绕了兰花,似乎是找到了更为喜欢的寄生体,可是不过刚刚缠上,就被瞬间分裂的菌丝割成了无数小块,其他菌丝顺势附上来,竟是将黏液全部吞噬了。
剩下的黏液感受到威胁,想要回到抹香鲸的体内,可早已被菌丝堵住退路,被全部驱赶出了抹香鲸喷气孔处,不过几十秒就被吞噬殆尽。
完成这一切后,菌丝没有立刻收回,而是沿着抹香鲸的皮肤探查着,确定没有任何黏液的残留后,菌丝快速回到了兰花的根系处,消失不见。
而兰花,在黑暗的海底却发出来更为耀眼的荧光,尾部的黑色环节也多出一些。贺弃没等漂浮在海洋中无意识的抹香鲸清醒,快速离开了葛亮的精神海。
虽然他的兰花不需要阳光,但植物天性仍喜欢森林,那种深海,能不去它自然是不想去。
收回手,他下意识看向角落里的温鱼,他还记得那只豹猫和温鱼的精神海,那种森林很难不让他想要逗留,所以,本不想冒着被发现的风险留下“种子”的,可还是耐不住那里湿润的风和和煦的阳光,像温鱼的目光一样,不自觉就将自己藏在那里了。
温鱼在结束的一瞬间就发现了,葛亮皱着的眉头松开,双手也自然放开,手心里有着被抓伤的血痂。不同于刚刚的痛苦,少年现在更像是睡着了。
“结束了?”温鱼不由自主放轻了声音。
“嗯,可以把他的止咬器取下来了,那东西带着可不舒服。”贺弃后退一步,将空间留给温鱼。
温鱼抬头看了他一眼,男人没有什么表情,鬓角有一丝丝汗迹,鼻息加重了些许。
“好。”她抬手解开了葛亮后脑勺的皮扣,取下止咬器,挣扎的动作让少年白皙的脸颊上留下了红色的勒痕。
“谢谢你,”温鱼停顿了片刻,“我让亚历山大来照顾葛亮,我带你去你的房间。”说完,便转身打开了医务室的门,发出通讯。
不一会儿,一个有些跛脚的中年男人急匆匆的走了进来,亚历山大和艾伦跟在他的后面。几人看着葛亮平静的睡颜,竟不由自主地红了眼眶。
中年男人在确认了自己的孩子的确没事之后,转身看向温鱼,弯下腰抓住她的手,“谢谢你,温团长,没有你我真是不知道该找谁救亮亮了。“
“救亮亮的不是我,是贺向导。”温鱼轻轻拍了拍激动的男人,向他介绍了贺弃。
男人抬起头看向贺弃,他似乎没有被大家的情绪所感染,一个人站在人群外,看着有些孤单。
“对对,谢谢贺向导,谢谢贺向导。”说着就要去握他的手。贺弃却向后退了一步,“不用了,不过是我的职责。温鱼,不是说要带我去我的房间吗?”
温鱼走上前扶住葛文,“贺向导刚来就给亮亮做了疏导,现在肯定也累了,葛文叔,你要是实在要感谢的话,今天好好休息,明天给贺向导露一手,让他尝尝你的手艺。”
“好,好。谢谢,谢谢。”
艾伦赶紧来扶住了葛文。温鱼看向贺弃,走出来医疗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