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海）朝暮 第59章 第十一章

凌晨两点，黎簇从晦涩的、压抑着的夜色中醒来，他先是揉了揉酸痛的眉心，接着下床走到书桌前给自己倒了杯水，倚在书柜边借着喝水的功夫环视了房间一圈，他现在拜汪家人所赐，睡眠轻浅的厉害，几乎一有风吹草动就能立马醒来，以此导致的后果就是最近他有些神经衰弱。他的神经衰弱，伴随着精神易兴奋，回忆增多，情绪心烦气躁，以及对声光极易敏感，就比如现在，在他本该安安静静的宿舍里偏偏有那几股该死的电流声吵的他脑子都快炸了。

书架的第三层，床头柜上的插座，还有空调的位置，这是电流声的来源，在声音的背后，是汪家人放在房间里的，对他的监控。自从上次他读取了黑毛蛇的记忆以后，汪家人就放了这三个监控在房间里。

黎簇并不是很喜欢呆在房间里，他在汪家的大半部分时间不是在上课，就是在训练营，毕竟只有在这两个地方，汪家的监控才会对他放宽些。

他指的放宽，是监控设备的放宽，而不是人型监控的放宽。黑白课时汪小媛会寸步不离的跟着他，进入训练营的那一刻汪小媛会自我训练，因为就算她不去看，汪家也会有数十双眼睛眼睁睁的盯着他上楼梯，进入教室。

汪家人都在等，等他露出破绽然后将他碾成渣滓。甚至会有几个胆大的，得到的教训还不够多的汪家年轻一辈会踹开他训练的门只为看一眼他在做什么。汪家默许了他们的这种行为，他的命是由领导层保着的，下限条件反而是只要他活着，缺胳膊少腿无所谓。

黎簇不清楚到底和多少个汪家人交过手，让他自遍体鳞伤再到从汪家人围殴中能够毫发无伤出来的招数，全是汪家人一拳一脚言传身教。

经常来找他麻烦的基本上都是想要邀功和证明自己的汪家人。汪家人的办法直接，踹开门，问着他来汪家的目的是什么，是不是吴邪计划的，然后是劈头盖脸的拳头。黎簇的回应也很直接，礼尚往来，不就是比比看谁的拳头硬。

于是他教会了汪家人学会敲门。

在这之后他又被汪家人以收集情报为由注射了费洛蒙。

黎簇知道了任务，也知道了这次的任务里，他至关紧要。汪家人开了会，领导层排除异议，名单里必须加上他的名字。他们当然也怕他逃走，他的脚踝在不久以后就会带上特制的脚铐。如果有想要逃跑的动作，按下脚铐的开关，他的脚会被脚铐上的小剂量炸/弹炸个粉碎。

借着泄了满地的星光，黎簇不以为意的低头看了一眼脚踝位置，抬眼时，把水杯放在床头，重新躺倒在床上，拉过半边被子，蒙头而睡。

距离他的‘铺垫’，还剩下十五个小时。

他这一觉睡到了天刚破晓的时段，窗外叽叽喳喳没完没了的鸟有着非常漂亮的羽毛，但是叫声非常吵。皱起眉头，门外已经传来了洗漱的声音，黎簇收拾好以后开了门，站在他宿舍门边的是汪小媛，经过汪家领导层特许，唯一能够进出男寝的女孩儿。

吃了早餐后刚好赶上汪家教官上白课，讲的还是汪家的那点破事。兴趣全无，枯燥至极。

“这是你们出发前的最后一节白课，”黎簇收起转笔的动作，微微侧过头看向讲台，下课时间已然过半，他以前就不喜欢拖堂，到现在也还是一样，站在讲台上的教官还在交代最后的注意事项，

“把东西完完整整带回来，”教官的目光扫寻了教室一圈，最后停在了黎簇身上，“这次的任务，希望你们把注意力放在东西上，东西很重要，如果让我知道了你们在外头做了些什么‘好事’，”

黎簇抬眼与他相视，又不想听似的状不经意的挪开了目光。

在最后一声上课铃响，教官也说完了他的最后一句话，黎簇快速从座位上起身，离开时步伐匆匆，他接连撞了好几个汪家人，其中不乏有一个早已对他积怨已久的汪家人。

他叫汪阵还是汪真？黎簇记得不是很清楚。但这并不妨碍他的目的。

“赶着去投胎？！没长眼睛？！”

黎簇走在教室廊道脚步不停，身后人骂骂咧咧的话语里灌满了一触就炸的火药。他不做理会继续向前。

下午时段的黑课是教的枪械，他现在还要回到宿舍准备收拾东西。等到所有东西都准备完成，黎簇又一觉睡到了汪小媛来叫他上课。

他们黑课的教官今天换了人，汪岑正在和领导层制定出发前的相关计划。

一闪而过的单薄背影以及不耐烦的声音透过没有关紧的铁门传了进来，

“你故意的吧？”是江淼的声音，她身后跟着的是汪家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汪祁，“刚才没见你收力，拿了武器就想往我身上捅？”

他们也才黑课刚下课，江淼的训练服沾了不少灰色痕迹，想来是没少在地上蹭，汪祁好不到哪里去，黎簇清楚的看见在他的肩头处留有两个灰手印。

黎簇是真的烦汪祁。可现阶段他的计划里他不能把汪祁算进去，黎簇可以保证自己能够在和其他人的交手下赢得不太难看，但是把汪祁算进去，这个人是不会留手的，他想让自己死也是真的。更何况黎簇对他的那些不能明说的秘密知根知底。黎簇想让汪祁早点消失也是真的。

陆陆续续人到齐了，黎簇的思绪也从神游的边际撤了回来，他的视线停在了最后一位进入黑课教室的人身上，对黎簇而言，他的计划已经开始了。

黎簇收回视线，正视前方。

要想激怒一个对他本来就有意见的人会有多难？

对黎簇来说，并不会太难。毕竟以前是教导处钉子户，就算他闲来无事从门口走过去，教导主任也会把他叫进去问话，所以不管如何，他只要呆在这间教室里，会呼吸都是错的。

更别说他现在还把枪抵在这个对他恶意和敌意最大的汪家人脑袋上，笑着问他：

“服不服？”

服不服我装枪比你快？服不服我身手比你强？

被抵住脑袋的汪家人狠狠扭动身子，他挣扎着脱身，黎簇趁此机会加了力，听到他痛苦的抽气声时猛然放开，被放开的汪家人脱力撞到在地上，发出的巨大声响引起了教官的注意。

“你该感谢这里没有子弹。”黎簇故意做出了一副为他着想的做派。

“你他妈…”那人正想发作，臂膀却被他的搭档拉紧往后扯，他的搭档制止了汪家人想要再对黎簇发难的动作和言语，因为教官听到动静过来了。

黎簇懒得理，和教官说一声以后拿上他先前组装好的枪械走到靶场打靶。

他在靶场呆到了黑课下课，他又在下课后呆了将近一个小时，黎簇终于等来了那人。

花了将近一个小时，黎簇总算记起了今天被他拿枪指脑袋的汪家人姓名，

“汪阵，”

“老子他妈叫汪真！”

然而还是记错了，汪真在这个时候是真的气炸了，本就看不起他这个外来人，又在黑课上落败与他，接着又被记错了名字，他想也没想，一脚就踹上了黎簇的身，黎簇后跳两步躲开，还不忘补了句仇恨，

“上个课而已不至于吧，气量这么小？”

汪真的动作停了，黎簇想着他的性子不可能会在气头上停下的时候，果不其然汪真的眼睛看向了他手中的枪。

黎簇是真的感谢吴邪教他的辩人之法，汪真这个汪家人，意料之中的好控制。

黎簇在汪真手下狼狈几招，顺理成章的把上了子弹的枪送出以后拔腿就跑，汪真身手不如他，但是他手里有他亲手送出去的枪就另当别论了。

他跑向训练场地之外，持枪的汪真并没有引得其他汪家人的阻止，相反，他们想看笑话。

他得在汪家领导层派人前来镇压场合时把所有的一切全部布置妥当，跑的够远了，黎簇的脚步停在了一处现代化设备齐全的，类似于图书馆的地方，那里监控密布，他定在某处监控下，像是躲无可躲的模样，举起双手做投降状，继续言语诱导：

“别这样，汪真，都是以后一家人，何必呢？”

黎簇现在要做的，就是给气头上的汪家人再浇点油，再点把火。

黎簇在逼他开枪。所以他句句都能踩在持枪人的雷点上。

逐渐聚拢的人群压低着声音像是再说着些什么，没人敢靠近也没人想靠近，说不准汪真开了枪以后，这些年轻一辈的汪家人还会把他当做是英雄供在案上。汪真先前的顾忌全部消失，他拉动保险栓，笑容里像是淬了毒，

“去死吧。”

第一声枪响，黎簇侧滑躲避子弹，动作快如残影，在汪真想要继续扣动扳机时，他双手绞住了汪真的手腕，逼着他抬高了射击角度。

第二声枪响，黎簇腕骨使力向下压，他们击碎了建筑物的玻璃窗，黎簇对着汪真抱歉一笑，笑容没多少真心实意，更让汪真气火攻心。

黎簇余光瞟见了汪家领导层赶来。

还有最后一颗子弹。他必须把子弹送进那个监控器里。

“汪真，”黎簇的声音又轻又凉，面上隐隐透着某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疯狂和狠劲儿，

“这种描边枪法还是不要出来丢人现眼了。”

黎簇踢脚踩住了汪真的膝盖，汪真受不住力直接单膝跪地，他的胳膊被黎簇被压的使不上力，这种真被人踩在脚下的方式让汪真丢尽了颜面，他怒不可遏扣动扳机。

最后一声枪响，黎簇掰着汪真的胳膊控制角度，把子弹送进了监控器里，他听见设备被破碎的声音唇角勾上了几分漫不经心的笑。

甩开汪真，黎簇被前行的汪家领导层逼的步步后退，他距离汪真五步开外，被围在内侧的汪真正被人检查伤势，黎簇眼里蕴着不屑，举起手，无辜的眨了眨眼，先告状：

“他想杀我。”

这是所有在场的汪家人都能看见的事实。除非他们装瞎。

黎簇在人群中看到了江淼，她早前就蹲守在了他昨天告诉她位置的地方，这是个看戏的好位置，也是能看清从哪儿能进入档案室的好位置。

只不过她应该是等了很久。换了面包充饥才咬了一半，面包还没咽下去，她就看完了他所有的逢场作戏，面容上都是一副还在迟钝反应中的样子。

等到她反应过来，咽下了面包，他们在人群中匆匆交换了视线，接着他们又心照不宣的移开目光，他没有错过江淼那句无声的唇语，

‘牛逼。’

黎簇敛目遮住了眼底的笑意，再次抬眼，眼底却布上湛湛冷光，明明是他的算计，他现在却义正言辞的去问着和他对立而站的汪家众人：

“你们不会想让我当做这一切没发生过吧？”

不敢说话，放文就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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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第十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