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貂蝉大人,谯郡急报。”
六日之后的清晨,伴随着瓢泼的大雨,马蹄声从城门口响了起来,一路到了太守府方停。
方夏当时已经醒了,她迅速穿戴整齐,看了看天色,翻出一把伞往太守府正厅走。
“貂蝉大人。”外面守着的卫兵向她行礼,想要接过伞。
方夏道:“不必了,这么点路,很快就到。”
她谢绝了护送。风雨大作,油纸伞被撕扯的猎猎作响,方夏用力拽了一下,勉强拉住,但斜斜的雨丝仍然会一点点的往她身上飘。
从后院住处到前方正厅,要过一个小花园,这是个岔口,往东西厢房由此分成了两条路。方夏住在东边,郭嘉挑的是靠近大街,还开了个角门的屋子,则是在西边。早在战乱的时候,花园就被祸害干净了,奇花异草什么是没有的,杂草可能还有点。
方夏接手以来,也没怎么管过,倒是甘玉他娘在方夏入住之后,请示过她,自己在园子里种了点菜。通常这段路只需要走几分钟,雨天路滑,方夏走的慢了些,刚过了岔口,迎面撞上个人。
“貂蝉大人。”
方夏见他左手打着把伞,右手还握着一把,臂下还夹着一把,奇道:“这是?”
“属下正要去给两位大人送伞。”
方夏麾下的人,大都在城中有住处,住在太守府的只有郭嘉和贾诩,指的应该就是他们两个。
今年天旱,统共也没下几场雨,分给贾诩的住处现收拾的,考虑的不够周到,虽然日常用品不缺,却偏偏没有备伞。郭嘉那儿倒是有,只是今天的雨大的有点过了,这伞又放了许久,还没出门刚展开伞面就多了个窟窿。
方夏想到那场面,不禁失笑,伸手接过来一把伞,道:“奉孝那边我去吧,文和那边就辛苦你了。”
卫兵犹豫了一下,见方夏已经走上西边小路,才道:“是。”
“奉孝,”方夏顺路进了院子,瞧见郭嘉站在檐下,看着雨水一点点落下,打在窗前,似在出神。
郭嘉转过身来,道:“主公怎么来了?”
方夏便道:“我正巧顺路,给你送伞来了。”
“虽是顺路,也辛苦主公了。”郭嘉话说的认真,可方夏瞧去,总觉得他看着很平静的神情之中,带着点促狭的笑意。
方夏在郭嘉开口后便意识到,直接去正厅,是怎么都走不到这儿来的,“顺路”这个词,好像是有点牵强。
郭嘉开口说:“嘉欲去正厅,主公可‘顺路’?”
方夏点点头,道:“嗯,刚收到急报,元常那边当是功成了。走吧,去正厅议事。”她打开伞,递给郭嘉。
郭嘉握住了还带着点温度的伞柄。身体不好的人,多有些畏寒,即使是大夏天,这点温度也让他的手握得紧了点。
小书童五铢听到声音,从一旁的灶房里探出个头,手上捧着个盒子,道:“先生,你的姜汤……”
这话一出,郭嘉面上没什么变化,倒是步子变得快了,说:“五铢,除了酒,你家先生什么都不爱喝。”
五铢气道:“先生!你……”
他这个书童当得也确实不容易。
方夏瞧着郭嘉背影,他身上衣服倒是干的,只是发丝处还有些濡湿,想来是刚出门的时候伞破了被淋的。虽是大夏天,但郭嘉这个身体……也不知道会不会着凉,喝一碗有备无患也好,便道:“五铢,给我吧。”
五铢犹豫了一下,道:“貂蝉大人……”
方夏接了过来,道:“借你家先生一用,一会到了正厅,我劝劝他喝。”
“是!”五铢这下高兴地点头。根据他的经验,自家先生软硬不吃,但有时候,貂蝉大人的话还是有效果的,至少比他有效果。在加入貂蝉大人麾下之前,他就没见郭嘉按时喝过药。为这事儿得天天和自家先生斗智斗勇,还多半赢不了。
方夏提着盒子,快步到了院门处。
郭嘉撑着伞站在那儿,他身形单薄,在风中显得脸色越发有些苍白了,眼睛却在蒙蒙的雨中显得更加明亮,直到落在方夏手中的盒子上,他伸出手,道:“嘉来吧。”
方夏道:“无妨,我来吧。”
五铢还在探头盯着呢,以郭嘉的性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出半路上把盒子扔了的事儿。
两人并肩走在有些滑腻的石子路上,脚步声在雨中微不可闻,郭嘉忽然开口道:“主公……”
方夏还在想着手上的姜汤怎么办,她等会是直接灌给郭嘉呢还是灌给郭嘉呢,劝是没用的,这辈子都不太可能有用的,就郭嘉这个性子,不逼他别想让他停止自己的作死行为,下意识道:“五铢也是一番好意。”
郭嘉眼中似乎带上了点笑意,他在伞下只露出小半张脸,在朦胧的雨中显出点不似人间的缥缈感,望向方夏道:“嘉只是想说,若是从角门出去,街上的路更好走些。”
小花园内是卵石路,淋了一夜雨之后,便显得湿滑,而一墙之隔的土路,直接绕到正门进去,虽然多走几步,但确实好走些,不必那么艰难。
方夏脚步顿了顿,她想了一下,发现好像确实是她带的路。郭嘉是稍后才跟上来的,便道:“奉孝先前怎么不说?”
郭嘉不假思索道:“主公既有决断,嘉何须置喙。”
方夏笑了笑,道:“也罢,左右也差不了多少。”
一年多的相处,以她对郭嘉的了解,大事儿他事无巨细,令人放心,但若是小事儿,有人提他正好省心,没人提他也就随随便便糊弄过去了。不过,郭嘉深谙说话艺术,分明是懒散,听着她仍觉得舒心。
方夏又忽然想起了之前谯郡的时候,郭嘉站在城头,身体孱弱,意气飞扬,那时候她的心跳的似乎格外的快。
她轻声道:“不过,禁酒令例外,是吧?”
“主公英明。”
“我也觉得自己挺英明的。”方夏心中这么想,倒没说出来。
两人一边聊一边走,路本就不长,很快便到了尽头,方夏进入正厅,里面已经有人了,这次是贾诩来的最早。
“主公,奉孝。”
贾诩眼神在他们身上一扫而过,便起身打招呼。
尽管没来几日,贾诩和郭嘉没多少相处机会,据方夏所知就一次,郭嘉对贾诩的计策有些兴趣还有疑问,特意过去讨教,两人交流了大概一个时辰,现在看来短暂的相处后,他们的关系似乎还不错。
方夏将伞放在一边。
郭嘉提起食盒打开,五铢还是很细心的,盒子共分两层,密封严实,仅仅盖子上有点水渍。上面一层是干净的布料,拿来擦水的,他直接递给方夏,道:“主公,给。”第二层放着姜汤,笑着对贾诩说:“文和,主公特意给你带的,这雨真大,喝点姜汤暖暖身。”
贾诩笑了一下,接过道:“多谢主公。”
以他的眼力,当然看得出来某些东西,既然郭嘉这么说了,便只谢方夏,不谢他。在这种问题上难得糊涂嘛,这姜汤不喝白不喝,也没什么不好。他对这些一向不挑,汤还是温热的,直接一饮而尽。
“无妨。文和来的早,怕是还未用膳吧,暖暖胃也好。”方夏没想到郭嘉还有这么一招,这借花献佛用得好。不过她也有办法,当下叫来旁边的卫兵,道:“让厨房再熬点姜汤,好了给大家分一分,去去寒气。”
现在没得喝,一会人到齐了,与会人员一人一碗,岂不美哉?
郭嘉当下顺杆爬,道:“再温些酒,这样的天,正适合小酌,文和觉得如何?”
贾诩还未说话,戏志才也进来了,他道:“奉孝又在讨酒喝了?”
郭嘉摇头道:“志才既来,这酒是断然讨不成了。”
或许是因为那一次他把戏志才坑的太狠了,到现在戏志才的病也没大好,因此但凡戏志才在的场合,他对这些便提的少了。
戏志才披着一件油衣。这有点类似后世的雨衣,挑选防水性较好的布料上刷上一层桐油,晒干之后便是油衣,防雨效果还不错,再加上一把伞,双重保护还是有点用的,这般“全副武装”卸下来之后,他身上倒是没沾多少水。
“那这还是我的不是,来的早了。”戏志才见他说笑,便接道:“既如此,忠先退出去,等奉孝讨完酒再进来可成?”
郭嘉道:“这倒不必,主公便是先前会允,这会也定然不允了。这么一来,志才当欠嘉一顿酒才是。”
方夏没去接他们的话茬,问道:“志才怎么来的这般早?”
戏志才解释说他住在街边,本来就睡得不沉,先前听得飞马声,知道这种时候能够在街上纵马的只有信使,必然是大事儿发生,便没等这边通知,直接起身过来了。他担心方夏根本不会通知他。不过这种心思,就没必要说出来了。
方夏点了点头,趁着等人的功夫,拆了信开始读。
我又卡文了,六个多小时了,我好难,我写不出来了,我痛苦,我睡了,晚安。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4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