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结束了,对大部分人来说生活照旧,一切正常,除了月岛梨奈和流川枫。
“喂。” 已经是社团活动时间,流川枫却破天荒的没有去篮球部。
“嗯?” 月岛抬起头,嘴边还挂着口水,懵着眼睛头发凌乱的看向眼前的面瘫。
流川枫也是长了见识,居然有人比他还能睡,节节课都在睡,睡了整整一天!“走了。”
月岛梨奈脑子当机了三秒,似乎早上出门的时候妈妈交代过晚上放学后坐流川家的车去东京。明天周末,也是月岛财团每年一度的盛大庆典日,所有跟月岛家有合作的财团都会收到邀请。这次月岛会长在家庭会议上特别点名了梨奈一定要出席,所有人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月岛梨奈满16岁了,已到订婚适龄。
月岛跟着流川往外走,边走边打哈欠,路上还遇到了去社团活动的三井以及陪三井去社团的小川。两人已然一幅公开的男女朋友模样,没事就喜欢成双成对在校园里遛弯虐狗,月岛和流川两个苦命的异地狗每每见状都冷眼以对。
“最近有梦见的消息吗?”月岛梨奈上了车跟司机叔叔打过招呼从包里拿出两罐酸奶,分给流川一罐。
“啊,昨天晚上通过电话。”流川枫面无表情的将吸管戳进去给了个不怎么详细的回答。
“我真是看错那家伙了,居然能放下你转去北海道。”月岛梨奈在旁边不痛不痒道。
“她有自己想要做的事,这很好。”流川枫居然一本正经的回应她的挤兑,月岛梨奈觉得不可思议,原来这小子也有言不由衷的时候啊。
“啧啧,反正你早晚也会去美国的吧,大概她是怕到时候被抛下所以才先狠心抛下你的。”
流川枫回想起合宿的最后一晚,绚烂烟火下的少女面庞温柔恬淡,他第一次见她穿浴衣的模样,浅蓝色特别适合她。分明就在身边,他却忽然觉得两人之间有一种无形的距离,他主动拉起她的手穿过人群攀上高地,在没有灯光和人生的打扰中捧起她的脸不由分说的吻下去。他并不会什么温柔也不懂那些技术,只顺从本能的吻着,只想留住这一刻冲动又真实的感情,忘情又绵长。
水无梦见被他这突如其来不正常的热情给吓着了,好不容易分开双唇他却仍死死的将她箍在怀里,不发一言,像个任性的小孩子。水无梦见轻轻抚摸拍打他的后背,一下一下平复他的烦躁。
“lukawa kun……”
“为什么?”少年的声音饱含了太多后知后觉的难过。
水无梦见不知道他在问什么,双手环在他腰间,听耳侧性感的嗓音再度响起:“大道寺说你办理了转学手续。”
水无梦见僵了僵,本想开学之后再告诉他的,无奈的叹气,正要开口却听少年声音格外任性:“别哄我,我想听真正的原因,yumemi。”
他不肯放开她,身体略弯下巴压在她肩头,双臂收的更紧,水无梦见闭了闭眼睛,唇边终于染上笑意:“因为我想要更好的站在流川君身边。”
因为你终究要走,因为你早晚会变成万人瞩目的星星,因为我不想成为你的负累,因为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流川枫终于明白为爱而痛的怪异情感,再不是可以无所谓的放开失落,那种从心底喷发的酸涩直奔头顶,呛得双目氤氲,失却观感。他从没有动摇过去美国的信念,而此刻,在这无边的夜色清风里终于看清,那杆内心深处极为不平衡的篮球天平另一端清清楚楚的站着一个身影,让本来一边倒的天平倾斜到正常角度,水无梦见已经是除了篮球之外最为重要存在了。
他实在回忆不起自己究竟为什么喜欢她从何时开始喜欢她,努力想来最深刻的印象无非是最初的时候她在自己面前那种笨拙好笑的拉近距离,无微不至的关心宠爱,以及喂养了他刁钻胃口多年的好厨艺。
早春情动,盛夏热恋,到了秋天这个萧索的季节,每一片枯叶都承载了欲说还休的离别。
“嘿,回魂!”月岛梨奈拍了拍流川肩膀,将他从一团乱麻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流川枫面无表情的转过头:“你有空挖苦我不如担心自己明天该怎么办。”
“所以我这不找你帮忙么?”
“我为什么要帮你?”
“你不帮我我就只好嫁给你了。”
“……”流川枫眨着豆豆眼看她:“你又想做什么?”
“我从今天晚上开始肯定是重点被看护对象,哪也去不了。”月岛梨奈压低声音,“所以麻烦你明天去事务所帮我取件东西。”
流川小狐狸上线:“宫本秀一明晚不过去吗?让他带去不就好了。”
月岛梨奈一脸太蠢太天真的看着他:“宫本秀一是最反对让我联姻的人,你觉得他们会让他见我?再说明天宫本大概去不了,你帮我去见牧春希,东西在他那。”
“……”
“还有,明天晚上的舞会你一定要比牧绅一更早邀请我听到没?”
流川枫脸色煞白,被她吓得。要是那么做岂不是大家都误会自己喜欢这家伙么?难道她真的黔驴技穷宁肯跟他订婚也得躲避牧绅一?这叫狗屁办法啊!
“明天晚上你去月岛宅接我。”
“!”流川枫觉得她就是想让他背锅!
“哎跟你个榆木脑袋解释不清,你照做,我保证订婚对象不会是你。”
信她才有鬼了,不过心里虽然这样想,但从小到大的经验告诉他,月岛梨奈做这种事还是有品质保证的,因为她的威胁从来都说到做到,他可不想被她拉下水成为倒霉的契约婚姻缔结方。
回到东京的本宅,月岛梨奈受到了空前的欢迎。她的所有哥哥都到齐了,爷爷坐在餐厅主位,大家都在等她吃饭。
“梨奈,累不累?先喝杯果汁吧。”月岛裕司在这种时候总会将道貌岸然发挥到极致,做出一副大哥模样亲切的嘴脸。
“谢谢大哥。”演戏啊,兄妹情深什么的她乐得配合。
“好了,梨奈也到了,上菜吧。”月岛家最权威的男人话音刚落,仆人们便开始有条不紊的上菜。
可是在见到主菜那一刹那,原本还满脑子都想着明天如何应对的月岛梨奈忽然变了脸色,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变得苍白。
迷迭香红酒小牛排。
月岛梨奈猛地抬头,对上那双布满皱纹的深邃眼睛。月岛苍一郎特地选择了这道菜就是用来警告她,他对于她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她想保护的那个人早已经曝光在他的情报网中。早该发现的,牧绅一那天给她看的那些照片其实并非简单的告知,恐怕也有警告的意思。牧会长可以做到的监视,月岛家自然也可以。可惜她太过自信,还愚蠢的认为自己可以隐瞒过去。
“怎么了?不喜欢吗?还是不舒服?”月岛裕司见她只看不吃,一脸担心的问道。
恶心,一阵恶心涌上来。月岛梨奈僵硬的喝了口水压下那股想吐的感觉,脑补出一系列恐怖的画面。曾经……曾经大哥还在,他因为反抗爷爷而交往了一个平凡的女孩子,那时候她为他的勇气钦佩不已,可谁知那个女孩子却在上学途中出了意外,高位截瘫永远告别了她心爱的芭蕾舞台。虽然谁都没有说,可大家都心知肚明所谓的真相是什么,大哥从此一蹶不振,两年后死于酒驾车祸,出事地点和那个女孩子出事的地点刚好重合。自此大哥的名字便成了家里最为隐晦的秘密,曾经被各方看好的继承人月岛宗太再不被提起。
继承人而已,对于月岛家来说,对于月岛苍一郎来说,都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再重要的棋子如果不能甘心被摆布就只有被毁灭的下场。
“不舒服的话就先上去休息吧,养好了精神明天有更重要的事。”月岛苍一郎看向那双似曾相识的倔强眼眸,唇边笑意渐渐扩大,这丫头自小就成熟非常,敲打也不必太明显,他相信她已经明白了。爱情,是这个世界上最苍白无用的东西,会拖垮一双本该飞翔天际的翅膀。
月岛梨奈在床上缩成一团,内心前所未有的寒冷。一想到仙道可能会成为那个女儿一样的牺牲品她就止不住颤抖,从来没有这么恐惧过无力过,因为现在的她别说保护仙道,就连她自己都保护不了。
开门声响,月岛梨奈抬头,泪眼朦胧的看着门口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梨奈,给你打了点果蔬汁。”温柔的手抚摸她的后背,轻轻的,一下一下,好像小时候每一次梦魇时的安慰。
“妈妈。”月岛梨奈再也忍不住,扑进母亲的怀里。
美由纪抱着她眼眶红了红,她的梨奈终究没能守住自己的心,往后万般风月美景都将变成遗憾愁绪。可作为一个母亲,她只想她幸福,其他的都不要考虑。
“起来,擦干眼泪,换件衣服给妈妈看看吧。”
月岛梨奈抬头,见床边叠着意见华丽的丝绸制衣,展开一看却久久没回过神,木讷的开口:“这是……?”
“你去北海道那几天我在房间发现了这张照片。”说着,美由纪拿出之前风间和彦给月岛的那张旧照,照片上的女人有着和月岛梨奈极为相似的眉眼,一身旗袍端庄侧坐。眼前这件衣服和照片上的旗袍一模一样。
“听阿瑶说你最近到处打听服装面料厂商,我便托了在中国的朋友定制,虽然有细微差别不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妈妈?为什么?”月岛梨奈仍未回神。
“你是我的女儿,虽然你这个孩子从小就特别,过于懂事有主意,可是做母亲的又怎会真的放手不管呢?我不知道那个孩子是谁,但我相信梨奈的眼光,一定是个会对你好的人。所以不要害怕,想做什么就去做吧,这是作为母亲给你的支持。只是你要记住一点,千万不能当众反抗激怒会长,那样就太蠢了。”
“我、我知道,谢谢妈妈……”这个人是这具身体的母亲,月岛梨奈再不纠结亲情真假,坦然接受这份母爱才是对她最好的报答。
“小傻瓜。”美由纪抱住她,想起多年以前生产的那天,那个小小的生命来到自己身边,从哭到笑一点点长大,懵懵懂懂的样子单纯未染,成为她人生最璀璨的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