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大家正恶心着,宫本秀一那厢再接再厉:“梨奈别哭了,你的脸除了拍戏不能露出这种悲伤的表情,不然,不然我会控制不住自己把让你哭的人都丢到非洲喂鳄鱼的。”这话说的实在夸张,但奈何他脸上的表情十分鬼畜,让人不得不相信他是真的能做出来。
鳄鱼口粮的预备役——抱团鸡仔们:“……”
“弄坏的机器和那些人怎么办?”月岛梨奈一边抽泣一边指了指地上横七竖八挺尸的几个人以及相机残骸,眸中带泪仿佛含了天大的委屈。
水无梦见带着小和田茜和深海郁退出最受瞩目的事件中心圈到泳池边跟流川他们会合,小和田茜怔怔道:“月岛她……原来内心也是害怕委屈的啊。”恍惚中觉得哪点不对劲,却又不是很明白,只看月岛哭得伤心。
连樱木花道和千叶桃子这种直愣线条的都看出来月岛梨奈是装的,这个小姑娘怎么就这么傻呢?土屋淳没注意到自己似乎有点过于在意这个今天第一次见的小姑娘的情绪了。
“小茜,你知道对付一个无耻之人最好的办法是什么吗?”水无梦见看了一眼脸上表情跟开始一样没什么区别的仙道,实在忍不住吐槽。
小和田茜侧目请教的将她望着,连千叶桃子都看不下去了,趴在猴子肩膀上露出半个脑袋:“就是比对方更无耻吧。”
清田信长在众人恍然的目光中一脸黑线。
水无梦见吸了口气见月岛梨奈浑身都是戏的在那无节操卖萌,感慨一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那家伙除了自以为是和胆大妄为之外,最擅长的就是耍无赖了。”
“额……梦见,也不用这么直接吧。”大道寺瑞希正在给福田包扎额头的伤口,闻言眼角抽了抽,却听宫本秀一满不在乎的声音清清亮亮的:“各位损毁的财物我方一力承担,三倍赔偿,至于其他人,医药费可以到事务所报销。我替梨奈在这里给大家配个不是,除了赔偿之外还会额外补偿大家今天的精神损失,每人100万不多却是一点心意,如果还有什么要求也可以单独找我,我会尽全力满足大家的。”
软硬兼施算不得妙招,可是这些人大多数都抵御不了眼前利益诱惑,毕竟财大气粗还脑残的经纪人实数稀有,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真正拍到石锤能定性画面的人是那些冲在最前面的,相机早就报废了,他们这些人根本啥也没拍着,空手套白狼谁不愿意,更何况一个圈里的没有硬锤和私仇还是不要得罪宫本家比较好,于是大家纷纷交出相机。
大问题解决了,剩下的就简单了。宫本秀一看向地上的水原由里,表情很和善。
“秀一……哥哥。”水原由里忘了哭嚎,脸上的妆花的不成样子,挂这两行黑乎乎的眼泪傻傻的看向宫本秀一。
“你是……?”宫本秀一故作思索状。
“我是由里啊,水原由里,我是水原亚美的妹妹。”他怎么会不记得自己了呢?他说过的,他说过她很可爱,唱歌也好听。多年以前说过那些话的宫本秀一怎么会不记得自己了呢?
“由里?不好意思这位小姐我并不认识你。”他看了月岛梨奈一眼,抬头看向满场馆的人,又看到牧绅一眉头紧锁的模样,心中做出了决断。
他温柔的笑了笑,一如水原由里多年前见到的模样,说出的话却犹如当头一棒砸的她血肉模糊:“而且你大约是弄错了,据我所知亚美是独生女,并没有兄弟姐妹,莫非你是她的表亲?”
水原由里倒退两步,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却见宫本正疑惑的看向制片人。对方受人之托拿了好处就得忠人之事,清清嗓咳了两声,又蹭了蹭鼻子压低声音说道:“宫本,水原会长年轻时候曾有过一段外遇,当时被报出来闹过一阵子……”他虽然放低声音却并没什么诚意,八卦的口吻传开,场馆内几乎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养女和私生女谁更难堪?
议论声过后便是对峙的沉默,月岛梨奈终于看向一败涂地的水原由里,握了握小川冰凉的手,给她一个安心的笑容,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I can do everything for my family.”
这耀眼的光芒是怎么回事?小川时雨泪流满面,趴在月岛肩膀上用力的抱紧她,没有人比她更懂得这一刻的感动。她们是家人啊,是生死相守荣辱与共的家人,她用她的锋芒利刃保护她,不惜将自己至于恶人之地。那些人都不懂,月岛梨奈从来都不蛮横嚣张,她只是有点任性,为了她想保护的人可以牺牲所有,包括人言可畏的名声。
藤真的目光有如灿星坠地,碎成一万颗闪耀的钻石,月岛梨奈这道光再一次在他的夜空绽放成巨大的烟火,一瞬间将沉夜变成白昼。她的外貌与身材,包括身上的礼服和坠饰都融为黯淡无光的陪衬,而她整个人由内而外散发的气场才最为可怕,爱憎分明到了极点,以一种主君的姿态向全世界宣告自己有多护短。所谓护短,说来容易,要想做到只有天生王者才行。
想到这里,不知怎的他往牧绅一的方向看去,却见他侧着身子头偏了偏并没有看场中的少女,那视线方向的尽头只有一个身影——阴影里倚着墙闭着眼睛打哈欠的仙道彰。
水原由里不记得自己是如何离开游泳馆的,只觉着八月的北海道好冷。她不在乎被月岛梨奈教训不在乎自己有多狼狈,甚至都不在乎身份被曝光。她自小因为身份受尽了白眼屈辱,早就习惯了。什么父母姐妹,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她的亲生父母皆以自己为耻,所谓的姐姐更是看见她就好比看见了街边脏兮兮的恶犬,唯恐避之不及。所以她自我放弃,所以她去吸烟染发纹身打耳洞,身边聚集的人也大多是为了她的钱而来的,她觉得人生就是王八蛋,她的人生早就完了。
曾经她妒忌过自己的姐姐,后来发现其实水原亚美不过是个纸老虎,大度懂礼都是装出来的,她几句话就能把她逼成市井泼妇原形毕露,没什么意思。而后她发现那些财阀家的小姐们一个个要么天真的跟笨蛋一样要么花痴似得为了某个校草争来争去,都是群温室里长大的蠢货。
直到遇见月岛梨奈,听说了她的事迹后忽然有种难以言状的情绪堵在胸口,一方面告诉自己她没什么了不起,一方面又生怕被人发现似得偷摸的模仿她的脚步,用钱买通人脉往各个剧组里钻,奈何她真不是那块料,要么背出台词忘记动作要么记得动作说不出台词,可她却不肯放弃继续砸钱。
她以为都是差不多的年纪,只要自己混的够久,总能站在灯光下夺走所有人的目光注意。她开始像水原亚美那样用温柔做武器,把头发染回优雅的亚麻色,穿普通长度的裙子,说话细声细气,参加各种女子课外培训班,和那些大小姐们上课讨论谁的发型土气下课结伴做指甲,她终于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
水原亚美和宫本秀一订婚的日子刚好是她的生日,却没有一个人记得,多讽刺。
乖乖女打扮的水原由里趴在酒店大厅外面的阳台上,拿着自助餐的蛋糕给自己唱了首生日快乐歌,眼泪却不争气的流出来,从没有,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委屈过。
“怎么一个人躲在这哭?这么可爱的小脸哭花了就不好了。”阳光透过天窗洒下来,铺满少年身后。他看了一眼她手里的蛋糕,揉了揉她的头发:“今天是你生日吗?唱的很好听啊。不管怎样生日都是个值得开心的日子,总有一个人会因为你来到这个世上而幸福的。”
他温暖的一句安慰,她误会了整整四年。
姐姐出国的时候她窃喜过,以为自己这样就有机会了,有机会和宫本在一起。考完试无意中听到姐姐出国的原因却犹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月岛梨奈和宫本秀一原来这么亲密。她嫉妒了,病态疯狂的嫉妒一个未曾相见的人,把对宫本一厢情愿的执念嚼成了对月岛梨奈的恨意。已经染回来很久的头发又重新染回去,召集一帮过去的狐朋狗友准备将那个万千宠爱的愚蠢大小姐好好教训一顿,可谁知出师未捷,被几个看起来很老实的她最讨厌的那种好学生乖乖女给搅合了。
“由里。”朱莉在一旁轻声唤。
“朱莉姐,对不起。明天我会离开公司的,这些年谢谢你。”她仰起头笑了,第一次交锋便惨败,甚至打碎了她对人生唯一的希望。月岛梨奈说的没错,她就是生活在泥泞的地狱,嫉妒又向往高处的阳光空气,觊觎本就不属于她的东西。恐怕这个世界唯一关心过她的就只有朱莉姐了,她编造了身世谎言又利用她对付月岛梨奈,她还能替她担心已经很难得,她不能再贪图别人的怜悯,那样的话就真的一丁点自尊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