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觅的话是个祈使句。
祈使句的意思是,不管润玉同不同意,她都决定好了。
找不着婚书,把大魔王的心上人带走也一样。
若是大魔王找上门来,正好做个交换,逼着大魔王退婚。
若是大魔王不来——
锦觅想想又看了眼润玉,若是大魔王不来,她也算盖了座那什么七级浮屠吧。
从大魔王手里救下一朵娇花。
金屋藏娇的娇。
花容月貌的花。
至于辣手摧花的杯具,她一个就够了。
某方面来说,锦觅觉得自己真真是颗伟大的葡萄。
……
锦觅噌噌两下斩断了润玉腕间的锁链,倒不是她灵力有多高强,而是她那水神爹爹专门为她打造的玄冰霜刃实在太好使了。
这玄冰霜刃上有水神的半生修为,故而削铁如泥,无坚不摧。
润玉看着那霜刃上散发的森森寒气,有些动容。
即便水神不在了,这柄他耗费半生心血打造的神兵,也依然代替水神,守护着他至亲至爱的女儿。
而他的父帝,拼尽了性命,去换旭凤一线生机。
这般的如山父爱,于他,只有一句“天道无情”。
锦觅没明白,刚才还好好的人,怎么突然就红了眼眶。
她以为是自己方才的举动弄痛了他,正想去给润玉呼呼被锁链勒得发红的手腕,润玉却骤然缩回了手,与她拉开些距离,道:“我去换件衣裳。”
他还穿着寝衣呢。
锦觅哦了一声,识趣地转身等着,她觉得陵光君虽是答应了跟自己走,可似乎心情并不好。
她不知怎么的也有点情绪低落,纤纤食指无聊地拨弄书案上的青玉砚。
再看润玉,已是换回了做夜神时的行装,白衣翩翩,君子如玉。
锦觅眨眨眼,大魔王的眼光真好啊。
她带着润玉出了璇玑宫,一路摸到北天门的偏僻角落里,面上方露出些不好意思的神情来。
“我的仙术不是很好,一会可能会有点晕,你可得抓紧我些……”
润玉颔首,问道:“方才你在书案边做什么?”
“没…没做什么呀……”
“我瞧那青玉砚里似乎多了些东西?”
这人眼神也太好了吧,锦觅忸怩地捏了捏衣角,“我瞧那璇玑宫太冷清了,就在那青玉砚里留下了几粒昙花的种子。”
润玉微怔,“为何是昙花?”
“我听说大魔王以前是司夜之神,每晚都要一个人守夜,这昙花只在夜里开花,白天大部分时间都是敛着花瓣休眠,和他应是挺相衬的。”
锦觅挠挠脑袋,“你可别误会啊,我就是那个,那个拿了他星辉凝露的回礼,来而不往非礼也嘛……”
“而且爹爹以前夸过他,想来也是有点可取之处的……”
润玉看着她,眸中光影摇曳,“有点是有多少?”
“啊?”锦觅本就随口那么一说,谁知道眼前人竟跟她较真了,她想了想陵光君的立场,尴尬地比了个手势,“大概这么多吧……”
润玉瞧着锦觅指腹比出来的距离,眼神终是暗了暗。
我好像有点喜欢你。
锦觅的喜欢,果真只有一点点。
十六
锦觅多年前的抗争还是很有用的。
这次她从天界带个大活人回来,一路畅通无阻,水镜的小屋还是她离开时的模样,因为和连翘打过招呼,几天里长芳主和老胡也都不会过来。
一切都很顺利,除了——
因为她过于蹩脚的仙术,锦觅落地的时候已然累得气喘吁吁,润玉的脸上更是苍白如纸,毫无血色可言。
锦觅当即内心十分歉疚。
她将润玉扶进自己的小屋,安顿他在窗边坐下,“你先在这缓缓,若是觉得无聊,可以看看那边书架上的书。你一早上没吃东西,我去做些吃食给你。”
润玉顺从地点点头。
锦觅的小屋挂了许多可爱的小瓶子,有的装着琉璃珠,有的装着小星星,润玉好奇地打量了一圈,缓步踱向了方才锦觅言及的书架。
《论语》《诗经》《百草集》……都是些浅显易懂的书籍。
他想锦觅可能还要好一会儿才会回来,便在书架上逡巡,打算选一本闲书边看边等。
润玉不大明白,锦觅的书架为何要做得这般高大,以他的身量,也堪堪够到最高一层,他看那一层的书都是些没看过的书名,便随意从其中抽了一本,不想这本上面还摊着一本,连带着便一起掉了下来。
掉落的那一本扉页全彩,一列大字龙飞凤舞,十分张扬。
润玉觉得这书的名字他有点熟悉。
正是前阵子刚被他整锅端了的天界毒瘤,豆豆班的杰作之一——
《辣手摧花渣天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