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映照下,锦觅算是看清了这一室狼藉。
散落的书籍卷册,打碎的琉璃灯盏,还有沾着她血迹的白瓷碎片,每一样都显示着这里曾发生过一场激烈的恶斗。
她又看向榻边坐立的男子,借着明亮的烛光,除了第一眼的惊艳,第二眼大概只剩下惊了。
男子面无血色,形销骨立,看上去十分虚弱。
锦觅目光落在那比她手腕还粗的玄铁链上,惊讶得连自己手臂的伤都无暇顾及了。
这是天帝的寝殿。
整个寝殿就一张床。
床上锁着一个眉目清隽的男人。
如果不是她贸然闯入,这人可能刚才就在这张床上悠然入梦。
天啦噜,这是让她撞见了什么惊天秘闻?!
室内一时静得只剩下风声,就在两人面面相觑相互迟疑的几秒功夫里,锦觅已然脑补了一出天帝强抢民男然后金屋藏娇的大戏。
她偷偷瞧了瞧润玉的衣领襟口,一片冰肌玉骨,引人遐思。
锦觅恍然大悟:“原来,新任天帝竟是个断袖!”
十
事事运筹帷幄的天帝,忽然发现,当下的每一件事,都偏离了他原先的预定轨迹。
为了成功兵变,他冒险吞下穷奇一战封帝,但连日来的灵力反噬逼着他兵行险招,取了最强硬凶险的法子,在穷奇反噬时散尽灵力再重新归原,彻底剥离穷奇的力量。
为此润玉做了万全准备,他在朝堂对外宣称去了南海,私下里却在璇玑宫外布下了坚固结界,又以玄铁锁链困住自己避免反噬狂躁时的暴动,可在一切都按照计划进展得天衣无缝的时候,璇玑宫闯进来一个不速之客。
润玉百思不得其解,一个连仙都称不上的低阶精灵,如何能不费吹灰之力破了他的结界。
不过天无绝人之路,这意外闯入的精灵似乎并不认识他,也无害他之意,除了——
“原来,新任天帝竟是个断袖!”
润玉龙生一万七千年,面对x冷淡隐疾之类的谣言尚能一笑置之,却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会成了断袖。
断袖对象,还是他自己……
十一
润玉觉得,眼前少女看他的眼神充满了某种不可描述的意味。
他心头涌起一阵臊意,烧红了整片耳根,否定道:“我……天帝不是断袖。”
锦觅点点头,“我懂。”
“你不是断袖,是润玉那个断袖逼迫你不成,便把你锁住关在了这里。”她捏了捏下巴,做出一副深思熟虑的模样,“这屋子里乱糟糟的,一定是他用武力逼你就范,你抵死不从把天帝气跑了对不对?”
“你放心,我听说那个大坏蛋去南海了,要好多天才能回来呢。”
“……”
润玉无话可说。
这还不如不懂呢。
他不想和锦觅在断袖这个问题上纠缠过多,于是再次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锦觅叹了口气,向着他挤了滴眼泪:“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你知道大魔王多坏么,听说他不仅逼死了从小养大他的嫡母,还为了弄权发动兵变把亲爹气死了,唯一的亲弟弟也被他迫害去了魔界……”
润玉脸色一瞬惨白,身体几不可见的微颤着,锦觅说的事,桩桩件件都是他心口结疤的伤,她满不在乎地随口一提,却是直接将那些丑陋的伤疤毫不留情的撕开,任其下尚未长好的新肉裸露在空气里。
变本加厉的疼。
原来他还是会疼的。
锦觅见他神色大恸,想来也是跟自己一样深受其害了,于是继续道:“这些人对他不好也就罢了,可眼下他竟然为了一己私欲,逼着跟自己有一纸婚约的亲媳妇儿给他纳小妾,很多很多的那种!”
润玉看她,欲言又止:“你……”
锦觅泣极,言之凿凿:“对,我就是润玉那个可怜的亲媳妇儿,锦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