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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润玉傅红雪]不知乘月几人归 第16章 章十六

作者:岸青青 分类:穿越重生 更新时间:2020-12-30 21:02:31 来源:文学城

旭凤立在廊下。半敞的小窗里,傅红雪起身了,他便叩门,说一夜辗转,只盼着天亮了,头一桩,当要向他赔个不是。

旭凤道,看不得戏里不圆满,却又搅了别人的圆满,只怕在你心里,我成了个口是心非之人。

傅红雪栉沐毕了,轻启了阁门,在槛中立着,道,是你说的,不相携是苦,相携亦是苦,那相携未尝圆满,不相携亦未尝不圆满,可是这个道理?

旭凤深味一回,只道,红炉点雪,通透。又一笑道,你不愧是那个人身边长大的。

一句话,像投进两个人端得平而满的一碗水里,水一漾,谁也不能再多说半个字。

旭凤不等傅红雪答言,又说,小时候扮作宫侍,悄悄出过一回宫,在十七坊巷吃过一家馄饨,从小到大,也算尝遍了天底下的佳肴,只觉得都不如那馄饨好吃,可惜从来是一个人去,你陪我去一回,可好?

开张还早,青石板路上一阶一阶深闭,一铺一铺招牌荡在风里,只拐角一檐草棚下升起炊烟,炉边坐着婆婆,炉上滚着馄饨。

车马一驻,馄饨香透入帘中。

两人在草棚下坐了,婆婆就来招呼。

旭凤是熟识的,她知他是个富庶良善人家,一月有那么三两回,早早来了,只要一碗馄饨,出手大方,给的银钱够她和孙儿十天半月的生计。一向是独自来,吃罢馄饨,坐着闲话一会,从未见他携着什么人。

婆婆一双慈目,把傅红雪打量一回,见他玄衣红绫,生得骨秀神清,转身盛出两碗馄饨,一人碗里添上一颗水蛋,搁下,又去了片时,捧来一块糕,糕上点着桂花,白中沁着一缕砂色,是红豆馅儿。

小碟落在傅红雪面前,婆婆说乡下手艺,做不来什么好的,只这糕,因着孙儿日日惦记,想来还可尝上一尝,小公子只莫要嫌弃。

傅红雪起身谢过,婆婆口中念着当不起,心中更是喜欢。

旭凤一小口一小口抿着馄饨汤,尝着了寸许平凡人家的日子,就同傅红雪说,婆婆的孙儿是庙里捡的,来时才一丁点大,如今已知道念书了。又说悄悄出宫那回,竟不知吃馄饨要付钱,婆婆就赊给我一碗,比旁人还多三个,她至今也没认出,我是那白吃她馄饨的人。

傅红雪一笑,低头尝了尝馄饨,果然有滋有味。

旭凤道,你住在寺中,整日青灯古佛粗茶淡饭的,一年了,还未逛过周都的街市,这十七坊巷白日里最是熙攘,夜间更是戏要唱三更,灯要明一宿,等散朝了,不乘车马,我带你走一趟。

傅红雪听得散朝二字,就是一怔。

旭凤抬头问怎么了,傅红雪未及敛住神色,只得扬起眸子,向着青石板路那一畔望,问那是什么地方。

旭凤回头一瞥,那一畔有高台,台上雕花柱,围着勾阑,擎着飞檐,四角各垂着一挂红灯笼。

他道,那是烟花戏台。平日唱戏,逢五逢十放烟花。这十七坊巷的烟花匠有一绝,在地上是火,上了天,什么龙飞凤舞都能幻化出来。

永嘉门下车马纷纷,帘一开,尽是青纱玉带、冠簪执笏,文官武将就从此门入朝。

旭凤同车侍交待几句,也入朝去了。

天边涌起了重云。风在层林中长长穿行,声如刀戟披斩而来。杀伐之象。

傅红雪在车中静坐,等着落雨。

他方才听见车侍疾步而去,这会又匆匆回返,打帘隙中递来一只青油纸封。

车侍禀道,殿下说天要凉了,教上邻街白石子巷,称一封糖炒栗子,与公子暖手。

青油纸封一揭,栗子中掩着一物,拾起来,是白蜂蜡裹着一丸药。

车侍一面松辔头、梳马背,一面道,大夫来过,公子不在,就嘱咐我说,这药服下去,当有心血逆行之状,四十九日后无碍,若医官来诊,应是脉象浮,四体冷,箭伤复发之征,要公子留着,兴许用得上。

此人名“危”,他说的大夫,是衡。

这是要他佯作抱恙之意,傅红雪一时心中不解,却不能多问,只将药掩入襟中,隔帘道,熠王一向不问朝政,忽然入朝,必有要事。

危并不来到近前,只向车后抱了草料,一面喂马,一面听着。

傅红雪道,陛下亲征,战书已下,依礼制,为君者应亲赴迎战,方可不辱国体,不失军心。只是周国之君年迈体弱,按例,太子须得代父出征,熠王今日入朝,怕是要争这一战之功。

他说熠王若迎战,只怕不许我这般出入自由,有劳足下知会族人,如遇不测,我当设法在子时北天放出火信,见信者,舍青铜佩,绝音书,隐行迹,务以保全自身性命、掩护家室为要。

危沉默了一会,问,小主人可是遇上什么麻烦?

傅红雪道,不知要遇上什么麻烦,才如此打算。

危说,我等之力微不足道,却也不甘自家苟且偷生,让小主人一身涉险。

傅红雪忆起那日芷园,那人一句“多少人生死一线”,只道,这是陛下的意思。

危回道,族人都说,令主得承君位,小主人就是新令主,为令主前驱是应当的,不问生死。

傅红雪闻此心中一警,族人若知认了这么久的小主人不是龙鱼族血脉,必得生出微词,只恐折伤令主清名,断然道,没有这话,陛下是陛下,令主还是令主。

雨落下来。初时三两声打在车篷上,渐渐一声疾如一声,落得一城仓皇。

永嘉门下,散朝了。

仆从开伞,车马涉水,迎住朝臣深一脚浅一脚的步声。

傅红雪在帘中合目,隔过雨声,车马声,听见车中人就着窗边,各个掸衣闲话朝上之事。

一人道,这熠王平日里最是会做皇子,也不知怎的,竟肯当着一朝文武给东宫难堪。

又一人道,毕竟也是嫡子,遇上代父出征这等千载难逢的好事,若说不曾存着半分一争高下的心,倒不信了。

这厢道,传闻当年打下边城第一郡,是熠王破了最险的关口,方才听他朝上三言两语,夏国几城几郡兵力几许,用兵短长,软肋何处,辨得好生分明,那传闻竟有几分真了。

那厢又道,那是什么年月,熠王才多大,哪里就有那般见识。倒是去岁,夏国不是来了个小侯爷,听说住在寒音寺里,熠王上心得很,一日不见都不行。

莫不是那小侯爷……

两下里暗通款曲也未可知,当年夏国那位储君为争风头,听说也来过这么一出。

那小侯爷可是夏国将门之后,怎么会?

母亲可是周国公主,怎么不会?

言语低下去,有人一声打住,只道,通敌的罪名,乱说不得。

口风立马一转,有人道,若说这夏国新君也是来者不善,一临朝就搅得东宫同熠王伤了和气。

一母所出,也不过如此罢。

依我说,是东宫执拗了,监国这些年,一向颇令陛下赏识,他仍只管监国,由着熠王在边城磨砺一番,有何不可?

妇人之见。今日争的是代父出征,明日就要争太子之位了。

车马一远,重重纷纭抛在风里,一城的雨声又合拢来。

傅红雪打起车帘,踏下马车,车侍便来撑伞。

永嘉门下空了一会,旭凤从白茫茫的雨中走出来。

两人相视无言,待到近前,半句话未出口,傅红雪就打了个喷嚏,才抬起头来,又打了一个。

那日因着落雨,十七坊巷逛不成。傅红雪伤风,人还在车上,额头就滚烫起来。

旭凤一面抬手探了探他额上,一面向帘外吩咐回寒音寺。又轻声责怪,我就知道,这路小佳没个计较,你同他一处,想必没过什么好日子,若不然,怎么回来就病了。

傅红雪阖住眸子,倚窗听雨。仿佛无处不是妥帖的,因着妥帖,更觉杀意暗伏。

宣医官至寒音寺,问病,开方,煎药。僧人汲来山泉,熠王守在榻旁,投了几回帕子,敷在傅红雪额上。

傅红雪烧得不辨晨昏,只知雨落个不住。

梦的是归往夏都那途上,白日的荒,深夜的凉,乱石如牙,空枝如爪,嶙峋,狰狞,都硌在他骨头里。

他像又踏上一程回乡的路,尽头是大雪,是边城,他跪在停灵的大帐中,帐幕一开,立着长皇子。他还不曾同他相识,却爬起来一拥,扑在他身上。

窗上刀戟一明,窗下步声便乱,又生生把他唤回来,听得熠王步出竹舍,轻掩住门,低声分付行军之事。

傅红雪在如煎如焚之中,茫茫然念及永嘉门下朝臣的闲话,想起昔年东宫为夺去长皇子边防之任,不惜引周国来犯,反诬长皇子布防不力,熠王当年破阵,本是里应外合,如今若揭出这段缘故,太子要守住储位,必得以此为把柄,把熠王通敌的罪名坐实,则边城之军当可不攻自破。

只是此计太险,不敢擅自做主,他惦着天明了,就去见枢。

那夜无字上师在禅室打坐,有一人推门,立在室中道,不敢叨扰修行,我就长话短说。

上师眉目未开,声息未动。

那人道,你年当而立,俗家姓裴,是周国人。只因自幼久病,家中送你来寺中修行,求的是禳灾渡厄。无字上师治好了你的病,又教养你成人,你为报恩,舍了俗家,入了空门,上师圆寂之后,又扮作他的样子,为夏国做了暗哨。

白檀香徐徐燃着,香灰绽落,一室无言。

那人道,你家小主人身不由己,我不忍伤他,然而两国交战,事关存亡,我也不能容他。我知还有别人,只是他消息往来,你这里是独一处要冲,你不在,消息便不传,我当同他相安无事。那些人,也就相安无事。

静了静,那人俯身,将一把短匕轻推至席前。

上师,自行了断罢。

至此言尽,转身无声去了。

上师自岿然不动,只是白檀香燃尽时,眼角闪过一点水光。

那年他还未有法号,还惦着俗家姓裴,记得是同师父在禅室中对坐,他问,何者是如来?

师父不曾张目,只微笑云,放下。

天色方白,雨落尽了。

傅红雪是在寒鸦声中醒的,烧未退,一推窗,山中凉意逼人,抬头竟是鸦羽遮天,鸣声缭乱。

与往日不同,寒鸦不向供奉殿去,却往山中飞,像受了惊吓,又像听了召唤似的。

传说山中林下,便是寺中上师舍身之地。

寒鸦往来如织,有一只飞掠而下,爪上挂了一物,傅红雪抬手,那一物就落入手心。

是青铜佩,血泊中拾来,斑驳里篆着一字,枢。

寺中亦不寻常,若在平日应是早课,这时却只见僧人双手合十,鱼贯而出,低头疾步向林中行去。

傅红雪见一寺惶惶不相顾,便独自一人往藏经阁去。

一室平淡,并未有挣扎,亦不曾留下只言片语。

只案上一炷白檀香,一颗溪石。那是傅红雪从溪边拾来,出奔那夜,作一枚白子落在棋秤上的。

棋离了局,就不是棋,而是万千岁月,万千山水中,同又不同的一颗石子。

无挂碍故无有恐怖,从此,亦再无风雨。

傅红雪阖门,在廊上静立了一会,明白他是为了什么,就想起了衡留的药。

他在寺中困着,族人才能活着。

深林中寒鸦乱飞,僧人席地围坐,鸦声裹着诵经之声盘桓而上,高过林梢,向云中去。

傅红雪听过寺中上师以法身饲寒鸦之事,初时只道高情可慕,未料竟是这般怵目的光景。

碎僧衣半掩着法身,其间乌的是鸦羽,殷的是血,白的是骨,上师已剖开心腹,裂尽脏腑,委于枝叶泥土中,寒鸦栖在其血肉间,啄食下,依稀是一张清隽面容,仿佛只为等人来见一面。

府中常侍引着仆从疾步而来,离着十步远立住,道,这不是公子来的地方。不敢更上前一步,只令仆从扶公子回去。

傅红雪由着几人半是搀扶半是挟持,并不抗拒,只回眸,最后望了一眼,枢从不曾与他相见,却要这样同他告别。

他想,待到河山静好,当要重见一回,重见时,应是秋水长云之下,市井人家之中。

傅红雪推却了仆从,兀自行了几步,就呕出一口血来。

常侍一见,直呼医官。

傅红雪问,殿下怎么不在?

常侍回禀,出征了,一早走的,这会应是上了官道了。

药用上了,戏自是要唱下去的。一夜伤风,一早又是惊吓,又是别情,够了。

傅红雪踉跄扶在树下,又呕出血来。

当夜熠王军中加急来报,信中只一句话,公子箭伤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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