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郭】向阳之处 第67章 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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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非则完全没把郭少的话当真，还以为郭少那句“开小灶”又是像上次那样、大晚上拽着他去对面便利店搞关东煮加餐。想起那晚寒风瑟缩中的谈心，以及过后仅持续了不到一天玩闹似的“冷战”，邱非着实觉得好笑，赶紧摇了摇头将那晚乱七八糟的心思抛到脑后，顺带着也将郭少口中那所谓的惊喜期待值压到了最低。

他了解郭少的性子，从郭少嘴里说出的事情不抹去三层可信度都不能听。

也因此，到了晚上，真被郭少塞过来一塑料袋沉甸甸的东西时，邱非属实惊讶了些许：“这什么？”

郭少嘴一撇，眨了眨眼道：“礼物啦礼物。真当我早上逗你玩儿呢啊？”

邱非心想，那可不就是真以为他在逗自己玩。

浅白色的半透明塑料袋稀里哗啦地作响，里面装的东西将袋子撑得满满当当。邱非朝里瞟了一眼，发觉郭少还特意在里面单独包了个方形纸盒，完全不给他任何提前窥探礼物真身的机会。

“你回去自己看吧，睡了睡了。”郭少说完立刻就开溜。邱非疑惑地看着郭少在自己身前逃得飞快，好在没有错失那双一闪而过的红透了的耳朵。

邱非好奇得紧，于是干脆也没回房间，直接站在客厅的小茶几前掏出了这份被郭少搞得神神秘秘的“礼物”。小纸盒看起来像是郭少之前某次网购剩下的快递盒，边缘处松松垮垮地粘着透明胶带，邱非轻轻一扯就将盒子拆开了。

仿佛预料到了什么似的，他一向很稳的右手掀起盖子时突兀地抖了一下，停顿稍许后这才真正与纸盒里的东西打上照面。

纸盒里面安安静静地躺着一个相框。

光说是相框也不准确，毕竟玻璃罩下已经被插好了一张冲洗出来的相片。

两张毫无默契的脸挤在一张画面上，头顶是堪堪升起的朝阳。

邱非盯着手上的相片看得出神。他当然记得这张之前在临海主场附近那个海边拍下的照片。

但他面前这张冲洗出来的却与郭少后来发到网络上营业用的那个版本有所不同。他还记得当初郭少特意在发给戴妍琦让她帮忙修图前自己上手p了p，之后发给戴妍琦的那张也是郭少努力后的结果，用戴妍琦那时的话来讲——“你这拍的什么东西”。郭少那时也没解释说发过去的已经不是底片了，硬是让戴妍琦就着这张残骸努力勉强。好在戴妍琦还能妙手回春，成功将这张照片修得“氛围感”十足，但最后也一直勒令郭少发誓不许标明这张图是她修的，以免影响她的名声。

也因此，见过那张照片最初模样的，恐怕全世界真就只有他和郭少两个人。

而现在，郭少又将这份两人独有的回忆冲洗成了实体。照片上两人的眼神骗不了人、也说不了谎，空气中下意识相撞又移开的视线混杂着暧昧与旖旎。那些藏在心底弯弯绕绕几个月的暗恋和推拉都在此刻被这张照片盖章定夺似的递到邱非跟前，仿佛是郭少在隔着这张相片纸对他直言：我摊牌了。

尽管本人溜得比兔子还快，但这一剂延迟直球还是将邱非打了个措手不及。

他扭头看向身后紧闭的房门，微弱的光线从缝隙里投射出来，正中却落下了条细长的阴影。邱非几乎可以清楚地想象出那扇房门后郭少趴在门边探听他反应的画面，像某种支起耳朵的犬类焦急等待人类的回应。

可他确实没想好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惊和喜，其实哪一样都挨上了边。邱非属实没有想过以郭少先前那样逮到机会就装鸵鸟的举动到头来却成了率先袒露心声的那一方，而他自己深思熟虑许久连一切可能会出现的影响都考虑周全后反倒落于被动。虽说他也因此确认了自己的暗恋并非一厢情愿，在看到照片的那一瞬间胸口确实也冒出了些名曰欣喜的芽尖，可这份喜悦沉到心底后很快又被另一种难言的懊恼完全覆盖。

倒不是他想要幼稚地争一些谁先谁后的问题，像在其他领域也不是没享受过郭少的主动进攻带来的愉悦，只是……不该如此。

可邱非又想，这毕竟是郭少。

他自以为经过了这段时间的相处已经足够他摸清郭少隐于人后的“真实”性子，可又因为太过于习惯而单单忽视了构成郭少这个人的占比最大的外放跳脱和不可思议。

神奇的炮弹猛烈又直接，锤得邱非心脏砰砰响。

再多沉淀的理智经过点燃也会燃烧殆尽。邱非轻轻将相框摆到茶几一角放好后，身子快过脑子地三两步走到了那扇紧闭的房门前。他伸手敲了敲冰凉的木门，将木板的震动传递到还倚靠在房门另一侧的郭少身上。

“我们谈一谈。”邱非低声说。

不是“我们要不要谈一谈”或是“我们需要谈一下”这类提议的语气，而是宛如赛场上那杆无数次在死局中开拓出生路的战矛般强硬的死命令。他很少有对郭少用这样的口吻下达过什么命令和要求，但这次他很清楚，若他给了郭少任何一丝可以犹豫的选择，那只会白白葬送这次由郭少亲手送上的机会，至于下一次就不知道要再拖到什么猴年马月了。

他没有等待太久。房门很快便被嘎吱一声地推开，郭少拄着门框，毫不掩饰自己一直站在门口偷听的事实，梗着脖子眼神飘忽地问道：“咋？礼物不喜欢嗷？”

到如今郭少仍在顾左右而言他，看得邱非不由得发笑：“别想扯开话题，你明知道我要说什么。”

他不愿继续同郭少在这里打太极。

话音落地，郭少的双眼终于不再到处乱飘，很快在他的脸上落定。两人对视了仿佛有一万年之久，时间在这一刻驻足不前。

几番深呼吸后，郭少终于打破了这片平静，给了邱非一个两人早已心知肚明的回答：“是，没错，我喜欢你，不是口头随便说说的那种。”

“那是哪种？”邱非追问。

“你是哪种我就是哪种。”郭少偏不正面应对，只冲邱非挑了挑眉。

他这句“喜欢”在肚子里藏了太久，此刻终于将爱意说出口却没有丝毫如释重负的感觉。

“我确实没办法继续掩饰这么个事实了，你也知道我啥性格，能憋这么久就已经算是极限了。但……”郭少支吾起来，为难地咬了咬下唇，着实不知道该如何将后半句说出口。

邱非却立刻接上：“但你并不确定要不要与我谈这场恋爱？”

“靠！你是我肚子里蛔虫吗？”郭少眼睛瞪得溜圆。

邱非心想你那点心思都写脸上了，哪还用得着到肚子里。

他并没有因郭少此时的摇摆不定而心情失落，不如说反而因此更加放宽了心。若郭少真的直接就冲到他面前来说都心知肚明的事了不要再藏着掖着直接谈恋爱多好，那他反倒还会忐忑不安。郭少的犹豫证实了他也并非头脑一热，而是确确实实在为他与自己可能会有的未来考虑。

近的说这还没打完这赛季一半赛程的联赛，远的说郭少未来九成九可能的离开。哪一点都不足以让他们两人抛开理智与现实不谈只以感情为先。

可邱非却想，郭少连爱意都无法隐藏，那他可能在把话说开后还像过去那样与自己如常般相处吗？

“……总之就，容我再想想。”郭少脸上写满了纠结，像是在与他此时的腹诽呼应。

“我也没有要你现在就把话说死。”邱非说，“总归……”

总归还有时间。

他只是想亲耳从郭少口中听到“我喜欢你”这几个不带丝毫调笑、语气真挚的字。

“总归什么？”郭少这回没明白邱非的弦外之音，却没等来他的回答。

“没什么。”邱非摇了摇头，抬手搭上房门边，不动声色地在郭少拄在门把手上的右手手背敲了敲，寓意道别，“我很喜欢你的礼物。早点睡吧，圣诞快乐。”

郭少却笑：“前面那句后仨字儿可以不要的。”

顺着他的话往前倒了一下，邱非这才反应过来郭少在说什么。在心里默念了两个来回后他不由得也弯起嘴角，忍不住将这句话脱口而出：“是。我很喜欢你。”

平日里什么腻歪词都敢随便往外冒的郭少却在听到这句话后肉眼可见地红了脸。

其实他原本并没有想过今晚直接与邱非摊牌到如此地步，还以为邱非还能跟他再多拉大锯扯大锯一番，可话赶话讲到这，再瞒下去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什么玩意儿夺舍了。

恋爱谈不谈的暂且不提，互通完心意后确实感觉上与之前大不一样。若不是夜已深，郭少真想嚎两嗓子再到床上打几个滚儿，不然总觉得不踏实。

我很喜欢你我很喜欢你我很喜欢你。

邱非回房间前最后留下的那句话一个劲儿在他耳边打转，闹得他脑子晕乎乎的，跟喝酒上头了似的。

而隔着一堵墙的另一个房间里的邱非已经在考虑另一层问题了。

——其实，真要是与郭少确定关系谈一场恋爱，恐怕平日里也不会有什么变化吧？其他人谈恋爱都是怎么谈的来着？

缺乏恋爱经验的邱队预料到自己未来将会面对比当年带领嘉世冲出挑战赛重围还要棘手的难事，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惹得牙根生疼。

圣诞夜，小套间的两个房间少有的一同早早陷入黑暗，但却无人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