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郭】向阳之处 第6章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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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夏日的热浪又突破了一个新高度时，距离国家队出征东京世邀赛的日子仅剩下最后一天。半个月的集训一眨眼便走到了头，在接到第二天九点集合前往机场的通知时所有人都有些恍惚，刚刚到达B市的情景还在眼前就又要踏上另一方陌生的土壤。

小组赛名单早在五天前进行了公布，组委会于东道主日本东京的主场抽签仪式直播在网络上同样掀起了一阵关注的热潮。当晚训练室里所有人都没走，关了照明灯守着投影围坐一圈期待起最终的结果。好的分组是成功的一半，毕竟小组赛按照积分每组只有前两名可以出线进入八强，而世邀赛暂时没有种子队分组赛制，如果被分进死亡小组怕是要在小组赛阶段就斗得你死我活。

抽签之前直播现场气氛渲染得十分紧张刺激，连带着训练室内的气氛都同样跟着焦灼起来。所有人都在屏气敛息时，郭少却与卢瀚文两人凑到一起小声嘀咕着，挤在邱非身边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很快又扑到了邱非耳边：“我在跟瀚文打赌，猜三个同组的队伍，看谁猜中得多，你来吗？”鼻尖的热气轻轻拂过邱非的耳垂，邱非觉得耳朵发痒，赶忙偏过头去，刚好撞上郭少的双眼。郭少被投影的光源照得半张脸泛着白光，两只眼眨了眨，见邱非半天没回应，觉得也是，邱非应该不太想跟他玩这种幼稚的赌注，刚想说句“算了算了马上就知道结果了”糊弄过去，却听见邱非同样靠近了他的耳畔，悄声开口道：“英澳西吧。”

——英国、澳大利亚、西班牙。

郭少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是这仨国，正想问句“为啥”却看到直播屏幕右下角的小窗口图标，这三个国家竖着排了一排。

郭少指着那个小窗口挑了挑眉，果不其然听见邱非在他耳边“嗯”了一声。低沉的气音顺着邱非嘴角飘到了郭少耳朵里，如果换个时间场景恐怕他就要顺着接个黄段子玩笑了。

但毕竟是严肃场合，那边抽签都正式开始了，他不是那么分不清场合的人，这时候开玩笑太找骂了。

“故意的吧上我耳边吹气儿玩。”郭少搓着左耳转过了身，完全忘记了是自己先凑过去趴人耳边的事实。

邱非也不忘提醒他：“明明是你先。还没说赌的什么？”

“第一天到那边晚上自由活动，到时候去找扭蛋机，三个扭蛋，抽到啥是啥不退不换。”郭少想了想又笑出了声，“如果我输了我就去抽那个虫子壳的。”

“……我现在退出来得及吗。”想了想那个东西的模样，邱非打了个寒颤。他就多余理郭少。

郭少撇撇嘴：“嘿，不带这么玩的嗷，村头老卢礼我都收了。”

“村头老卢”凑了过来：“拉人入伙了吗！邱哥猜的啥！”

屏幕上中国队作为第一支队伍被分到了B组，正静静等待着第一位对手。

“英国。”邱非说。

卢瀚文盯着屏幕：“啊。”组委会会长手中拿起了B组第二支队伍的球——英国队。

邱非：“？”

郭少瞪圆了眼：“我靠！”他猜的法国波兰意大利，两个C组一个D组，一点边没挨着。

卢瀚文也来了兴致，攒拢邱非继续说。

本想着趁机溜走不跟这俩人打赌玩了，但邱非实在挨不过一左一右俩火炉：“澳大利亚。”

“Australia！”直播现场播音员高声喊出了B组第三支队伍。

邱非：“？？”

“哦哦哦哦哦！”郭少比他本人还要激动，拽起邱非的右手上下晃动，仿佛是他中了三千万。卢瀚文也没平静到哪去，已经站起来冲着不明所以的其他人播报了邱非猜中了三分之二的分组，现在就剩下最后一个了这个事实，并邀请邱非告诉大家他猜的第三支队伍是什么。

邱非尴尬得脚趾都要蜷缩到一起，他能感受到盖才捷在左前方向他投来了“你怎么陪他俩玩幼稚游戏”的眼神，也能感受到靠近门口坐着的乔一帆特意转过身来看向他，神情真挚，整张脸都仿佛写满了“辛苦你了”四个大字。

邱非：……

邱非：“西班牙。”

话方一说出口，他就觉心咯噔一下，不知为何，脑内已经出现了直播现场播音员日本味儿的“Spain”。

“Spain！”

哦豁。邱非心说，行，他应该去买彩票，指不定真能中个三千万然后乐得像郭少现在这样。

他觉得自己现在仿佛是什么珍稀动物，被众人的目光所包围，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就好像是有一天突然发现隔壁家住了十多年的邻居其实是天神下凡体验生活结果身份败露被一栋楼的大爷大妈围着要讨个好彩头。

“牛逼！”郭少大声喊，“牛逼！”顺便带头鼓掌，引得一训练室的掌声雷动。

邱非满头雾水，直到最后也没搞明白郭少的逻辑，只知道他将不得不拥有六个莫名其妙的扭蛋，其中三个是来自郭少的虫子壳。

邱非完完全全猜中了小组赛对手的事很快传到了前来B市开小灶的几个前辈那里，都来纷纷送上祝福，说邱非猜中这个是开了个好头，说明这次世邀赛一定会夺得好成绩。这次去日本除去工作人员，只有喻文州带着他们，临出行的最后一天下午，由喻文州提议，直接将复盘会改为了会议室内的欢送会加心理疏导专题课堂，富有国家队出征世界联赛经验的大前辈们纷纷向后辈们传达自己当年的经验，又说紧张是正常的，不紧张才是不正常的，你们这一拨新人都爱憋着不说，这不行。

郭少小声跟邱非咬耳朵——这段时间的集训下来他习惯起了这个交流方式——说这就叫抓住了主要矛盾的主要方面，完全抛开了我和瀚文的特殊例子。集训这半个月，除了邱非，他就跟卢瀚文混得最熟，即使前队长在这当领队也压不下卢瀚文的咋呼，刚好跟郭少蹦跶到了一块去，休息时间两人凑一块嗡嗡嗡几乎能把其他九个人的话都包圆了——戴妍琦除外，女孩子是特殊物种，需要特别计算的那种。

邱非搞不清他说的矛盾啥的这那的，更没去接茬。他能感受到最近几天，越临近出征东京的日子，郭少的话就越多，仿佛是要转移注意力一般，又将邱非猜中小组赛分组这事强行拿来做了个寄托。

——没有人不在紧张。

中国队这次与英国、澳大利亚、西班牙分在了小组赛B组，算不上死亡也称不上轻松，传统强队英国队实力强劲，各平台上的专业人士都将与英国的对战认定为本轮小组赛上的看点之战，而尽管同组的澳大利亚队与西班牙队实力相比而言稍差一些，但也并非相差悬殊，结果如何还未得知，相较A组的死亡之组而言——日韩美俄——B组也同样拥有着无法预料的未知结局。

同时，这次世邀赛还有一项新的改革，小组赛积分不计总得分，而是改为胜方计1分负方计0分叠加的形式。这也就导致了原先三场单人赛计三分、擂台赛计两分、团队赛计五分的模式下会出现平局结果，也因此纳入了3v3加时赛环节。这种比赛模式在国内联赛中尚未得到普及，但在其他很多国家的联赛中已经有将其纳入常规赛程中的联赛标准了。如果在这次的比赛中面对来自这些国家的对手属实会带来极大的不利，他们这半个月断断续续的练习根本比不上经久累月的熟练度。

全新的国家队、全新的世邀赛规则，每个人心中都没底。他们可以不去管外界的质疑——直到现在网络上依旧骂声一片，似乎在他们临行前就已经盖上了必败的标签，连“冲出小组赛就是胜利”这样的话语都涌现了出来。但是没人甘心。没人愿意代表国家灰头土脸地结束这场赛事。

邱非不得不感慨，前辈们果然还是过来人，总是比他们自己更懂赛前的紧张感。每个人都毫不吝惜自己的经验，试图将富裕的泥土堆在他们这些“新芽”之下。

“比赛被拉进加时赛其实是很低的概率，这不像是在我们国内的联赛，要在国际赛场上做到单人赛事中五分全得或全丢几乎不可能。所以说加时赛其实也就是整场比赛中可有可无的一部分，更不代表被拖进加时我们就一定会输。”喻文州最后总结着，这段时间他手中的本子总是记录了很多，“你们虽然是全新的队伍，但我们当年何尝不也是全新的队伍？都是一样的。”他看向会议室长桌左右的十二个人，这是今年征战世界联赛中国队的队伍。喻文州笑了笑，扬起了手中的本子：“当年的我是队长，现在我是领队。要说有什么最大的不同，可能是你们还年轻，还有无尽的可能性，除此之外，没什么不同。”

长桌一侧，卢瀚文率先鼓起掌，这与等待小组抽签那晚的起哄不同，此时此刻，大家都跟着共同鼓起掌来，每个人的眼中都燃起了一团火。

沸腾的会议室内，郭少猛然想到了那晚邱非对他说的话——“国家队的枪炮”。

“国家队”的枪炮。

他心底瞬间燃起莫名的自信，迫不及待要去世界赛场上崭露头角。

“我来这之前我们老板还替我去寺里烧了香求了签，”郭少又侧过头去自然而然地靠在邱非耳畔，“现在我觉得，比起用它来保佑我们自己去夺的冠军，还是用来保佑我扭到几个可爱点的虫子壳吧！”

“……你怎么还记得这事。”但不知为何，尽管如此抗拒，邱非仍旧没有跟郭少说过“我不想要”这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