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郭】向阳之处 第56章 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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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奋归兴奋，郭少倒也没耽误正事。这是一场双方都对彼此知根知底的比赛，郭少对神奇有多了解，温文和崔柏枫就对嘉世有多熟知，两边都不可能藏着掖着，毕竟谁都想为如今所代表的队伍拿下这一局。也因此，郭少还特意提前做了个文档来专门帮助队里研究如何针对神奇来进行排兵布阵，从弱点强点、再到关键人突破口，满满当当地挤了一屏幕。他唯一不清楚的就只有从嘉世交换到神奇的那两位嘉世老队员与神奇其他选手之间产生了何种化学反应，但至少队内其他人对这两位还是了解颇深，总归一起打了那么久，打法风格各自心里都有个底，两边信息一汇总完倒也不算太大的问题。

尽管这场对决多多少少失去了些火药味，但也不代表就要打和平局。不论是郭少，还是温文、崔柏枫，不论是交流转会期结束后想继续留在这支队伍、还是想被原队接纳召回，都不可能放弃在这一场比赛中的奋力展现。新旧两支队以及各自的粉丝观众都对这一场比赛期待许久，郭少又怎么可能在赛前准备上不尽心尽力？

邱非当然是对此喜闻乐见的，有了郭少的分析辅助，这些天的队内训练几乎有着事半功倍的效果。周四这晚，两人罕见地没有在晚饭后拐到训练室，而是久违地给自己放了一晚的假。还是郭少先提议的，说邱非最近一直紧绷着神经，老是这样下去也不行，接着便不由分说地把邱非从楼梯口拉远。邱非也没挣扎，随他去了，亦步亦趋地跟着郭少的步伐走出俱乐部大楼，却迎面吃到一大口冷风。

几乎是在郭少拉着他走出大楼的那一刻，邱非就猜到了郭少要带他去哪里。

寒意顺着外套光滑的表层向内渗透直击骨髓深处，土生土长的H市人和长在地图北端的东北人都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颤。街道两旁的路灯已经幽幽地亮起，俱乐部后门这边人迹罕至，两人仿佛做贼一般搂着衣领缩着脖子，匆匆忙忙地三两步跑到了街对面招牌通亮的便利店，生怕再被呼啸而过的寒风扑个满脸。

“天这么冷，吃点儿关东煮吧，”郭少站在便利店门口哆哆嗦嗦地大手一挥，豪气十足，“我请客！”

邱非自然说好。

便利店店员已经对附近电竞俱乐部常有选手溜出来开小灶一事见怪不怪，向他们二人点了点头后就熟练地拿来两个纸碗帮忙捡丸子。郭少说请客就是真的请客，冲着新鲜出锅的一批刚补货的关东煮丸子几乎是从头点到尾，还不忘叮嘱邱非喜欢吃哪个就多拿一点，看得邱非不由得笑了笑问道：“晚饭没吃饱？”

“害，特意空的肚子。”郭少也笑，边解释着边指挥店员多夹几个墨鱼丸再多盛些汤。

便利店空空荡荡，两人捧着热滚滚的关东煮坐到了靠窗的座位上，抬眼望去正好透过便利店的玻璃外墙对上街对面的嘉世大楼，几扇窗星星点点地亮着光——公会部开始通宵了。

座位靠近门口，时不时还是会有凉气从自动门的门缝里冒进来。郭少仗着自己外套厚，飞快抢到了门边的位置，把里面相对来说暖和些的座位留给了邱非，一边扎了个洋芋丝一边一脸得意：“我这都快把我压箱底的羽绒服翻出来了，再不抗冻那我多给东北人丢脸。”

“谢谢东北人。”邱非打趣了他两句，也扎了个丸子塞到嘴里，略烫的汁水瞬间充斥口腔，却也温暖了方才被吹得凉透的身体。这家的关东煮算不上多好吃，说白了也就是便利店的味道，萝卜不在碗中却处处有萝卜的身影，沾染得几乎所有的丸子都是一样的味道。但在这样一个寒冷的夜，这碗滚烫的关东煮也算得上是一点心灵上的慰藉。

又或者说，是因为郭少。

邱非悄悄偏过头，看向郭少的侧脸。郭少吃得认真，两眼放光似的盯着面前热气腾腾的纸碗，丝毫没有注意到邱非的打量。邱非的目光便趁此机会肆无忌惮，从郭少的好看又亲人的眉眼，再到咀嚼个不停赛得满满当当的脸颊，再向下，落到衣领之间半隐半露上下滚动的喉结。

他脑海中突然诞生了一个过于冲动的、不像是他会做出来的举动的想法——他很想趁郭少不注意抓拍下这个瞬间，就像郭少之前对他做的那样。

却在下一秒对上了郭少圆滚滚的双眼。

“你怎么不吃？看我干啥？”郭少真心实意地疑惑，顺手把纸碗往邱非面前推。

邱非却移开眼，泰然自若地撒起谎：“你请客也没提前讲，我吃饱了哪还吃得下这个。”

“怪我怪我，”郭少一拍脑门，懊恼地对着两大碗满满当当的关东煮发愁，“那也不能浪费啊，慢慢吃呗？”

“打包带回去吧，正好消消食。”邱非站起来找店员要了两个打包袋，一回身却见郭少坐在桌前一动不动，丝毫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邱非疑惑着走近，从玻璃反光中打量着郭少的神情，意外地发现刚刚还目光炯炯盯着丸子看的人这会儿却双眼飘忽。

“怎么了？”塑料袋被邱非随便团成一团放到一旁哗啦啦作响。他回到原位坐下，看向一旁若有所思的郭少。

暖黄色的灯光照亮了大半区域，光点在郭少头顶跳动着，棕黄色的发顶晃了两下，郭少这才挠了挠下巴，转过头来面向邱非，鼓足了勇气缓缓开口：“就还是那事儿……‘近乡情怯’。”

邱非懂了，合着在这等着他呢。以为是请客休闲，实则还是心理咨询。

时隔两周，邱非再次被这个词带回到了那片沙滩上，明明时间地点天气都不对，但就是仿佛一瞬间置身于那片暖意之中，那天他们手碰手、肩并肩，留下了一个抛出一半的问题，后半截未来得及的探讨就这样隐藏在海风里。

但邱非喜欢帮郭少解决问题的感觉。就好像他切切实实地是被需要的、是有一条相对结实的锁链出现在两人之间的。

他长舒一口气，伸出右手拍了拍郭少搭在桌子上的手背，两人的目光在空中触碰到一起：“你在担心什么？如果按你之前说的，神奇老板是拿你们是当亲人、当孩子看的话，他根本就不会在意你偶尔的叛逆，何况大多数时候你不都是那个‘别人家的孩子’吗？”

他开了半句玩笑，尽管效果不佳，可郭少还是给足面子捧场地笑出声：“啥就别人家的孩子。是，那我现在确实成别人家的孩子了。”说完，郭少缩回手点了点自己胸前露出来的嘉世队服的衣角，红白相间的运动服外套皱皱巴巴地窝在羽绒服下面尴尬出场。

“……我指的又不是这个。”邱非无奈。

“我当然知道。”见邱非过于认真，还要为此解释一通，郭少被逗得前仰后合，连忙摆摆手将这段插科打屁翻篇，缓了一阵才重新挺直腰板正了正脸色道，“但其实重点也不是这个，反正我们老板这次也不可能跟过来，以后再跟他聊吧。”

邱非听罢一愣：“……那你？”

郭少眼眸动了动，煞有介事地清嗓：“咳、我主要是在想……我果然还是很喜欢神奇吧。喜欢到想到能再次亲眼看到神奇的队徽在场馆大屏幕上闪动、再次见到神奇的那帮人在赛场上蓄势待发的样子，就越来越忍不住想要回去。”

“……”面对郭少这段突如其来的、但又不算意料之外的表态，邱非心里有种不妙的预感。他攥紧掌心，手心握得发白。

“我先坦白。”郭少只顾专心想他心里那些四五六，也并没有发觉邱非的不对劲，他自顾自地摸索着掏出手机，不由分说地往邱非身前一推，“之前你只看过我桌面上的倒计时，但后面其实还有其他内容。我觉得——不能瞒着你。”

邱非其实不太想拿过来看。他感觉自己不久前才在关东煮的洗礼下暖和了的身躯瞬间又跌入寒潭深渊，僵硬得几乎不能动。

但郭少已经把手机塞到了他眼皮底下，他想忽视都难。

屏幕上是那款倒计时app的详情页，最上面一栏显示的一行小字“距联赛第十五轮嘉世vs神奇倒计时还有两天”——是他之前看到过的、被郭少拖了个小窗口扔到手机主屏幕上的那条。

但进入详情页却能看到，郭少其实设置了不止一条倒计时。

邱非挪动双眼，不情愿、却还是不得不将下方的两行文字收入眼底。

接下来第一条是联赛第三十四轮神奇vs嘉世，联赛下半程嘉世去神奇打客场的那一轮。邱非想，这也合理。

可再向下的最后一条是……

邱非接过手机的手颤了颤。

——距代表神奇上场还有……

后面却没有一个准确的时间点。邱非不知道是郭少没有计划好回神奇的日子，还是单纯无法叫准第十六赛季揭幕战的时间。但不论哪种可能，郭少都是在直白地述说着一个事实——他一定会回到神奇，他一定不会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