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郭】向阳之处 第39章 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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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非郭少那种不过脑子信口开河的胡言乱语，邱非是经过了深思熟虑才说出口的。

他确确实实在心中摆上了一杆秤，名为“郭少”的那一侧在对比之下重得离谱。

按理说，其他队友朝夕相处了那么久，郭少这个最近才闯入他的社交圈的家伙怎么都不可能在他心中占据如此之重的分量，可当邱非仔细考虑过郭少所说的预设条件后，又不得不承认，他似乎确实格外看重郭少一些。

邱非没有必要掩饰自己对于郭少的看重，如果有可能，他当然也希望郭少能够看在这份“看重”的面子上在嘉世多留几年。郭少这块拼图加入嘉世之后，身为队长的邱非能明确地预想到一个令人振奋的未来，他相信着，属于嘉世的冠军奖杯终有一日会由这个阵容所捧起。

可除去这个冠冕堂皇的原因之外，他对郭少，似乎还抱有其他的一些复杂情绪。

显然，他与郭少已经可以算作是“朋友”了，他本不必再去渴求一个更加亲密的关系。邱非在过往这二十来年里从未萌生过如此的感情，也无从定论这份没来由的纠结心绪。

他决定顺其自然。

总归还有一年。这一年，发生什么都说不定。

他不讲，郭少自然也不知晓刚才停顿的那段时间里他想了些什么。郭少提这个问题也就是随便开开玩笑，根本没指望邱非会给他什么答复。在郭少的预定计划中，邱非最多就是讲些其他直接将话题带过去罢了，而眼下，这人却不按常理出牌，明晃晃的将答案递到了他面前。

什么叫“不会吧”？郭少不懂，但也没好意思追问。追问之下换来一句“开玩笑的”岂不更伤感情？

这段小插曲被各怀心思的二人不约而同地当作无事发生一样略过。邱非擅长收敛自己的感情，郭少更是完全状况外，也多亏于此，并没有被陆续赶来食堂的队友们发觉有什么异样。

周六晚，嘉世的大巴带着一队人赶在晚高峰前抵达了比赛场馆。与打客场相比少了路途上的颠簸，嘉世全队上下气氛都因此更加轻松了些。郭少对去年在场馆附近吃过一次的油炸小土豆摊位记忆犹新，路上还不忘跟队友们狂侃自己上次来嘉世打客场赛后的偶得，说他上次吃过一次之后就一直念念不忘。

“你说的哪一家？”邱非迷茫。他回头看了一圈队友，显然其他人也是一脸迷惑。

“啥？”这回换做郭少一愣，又很快手舞足蹈地比划着方位，“就那家，停车场出门那，我那会儿还特意趁人少溜下车买的。”

他眼神真挚，企图依靠发射的视线获得队友们的恍然大悟，却只收获了一片“什么啊？”“有过摊子吗？”“可能就是恰好那天在那出摊了吧”。

“靠。”郭少气得爆粗，整个人都蔫了下来，呲溜一下坐回了座位，没过两秒，又“嗖”地一下转过头，直愣愣的盯着坐在自己身边的邱非。

“干什么？”邱非问。

“赔我油炸小土豆。”郭少咬着牙，装作一脸凶狠，嘴里却说得不着四六，“我来嘉世，就是为了吃这家小土豆！”

邱非当然知道这人是在胡说八道，并不当真，但也愿意陪着应和：“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郭少龇牙咧嘴：“昨天的我不是今天的我，今天的我……”

“……只想吃油炸小土豆是吧？”邱非立刻接上后半句。

被他这么一打岔，郭少一时间也忘了自己原本想说什么，只好顺着话题继续跟邱非满嘴跑火车。他当然不是真的想吃那家小吃。之前在神奇时养成的习惯使得他下意识在赛前讲些有的没的，或许本意是为了消除队伍之中的紧张气氛，可显然嘉世上下没有人对这次所谓的“第一次主场”重视得过分。

总不会是他自己紧张吧？郭少在心里问自己。这种可能性一旦浮现就格外突兀，连带着他的心脏都剧烈跳动了几下，尽管很快就恢复了平稳，可郭少还是惊诧于这种情形。他打世邀赛加时都不会紧张的一个人，如今一个小小的国内常规赛至于吗？

排除种种因素过后，郭少不得不承认，或许还是因为这里是“嘉世”吧。

他从神奇来到这里，自然希望能在嘉世粉丝面前好好表现一番。他喜欢他们神奇的粉丝观众，如今来到嘉世，也愿意以同等的程度来对待这些人。更何况，他也不愿意看到他们由于自己表现不利，而对一直对外表达自己是最希望看到郭少来到嘉世的人的邱非阴阳怪气。

“……算了。”郭少猛地破罐子破摔一般，停下了与邱非有关小吃一条街的探讨，抬起眼，直白地小声向邱非表露起自己真实的想法，“好吧我承认，其实是我有点紧张。”

意料之中的，他看见邱非冲自己挑了挑眉。

“咋地，不信啊？”

“不是。”邱非摇了摇头，也压低了音量，与郭少距离凑得更近了些，“我只是没想到你会直接这样讲出来。”

郭少听得一愣：“诶？”

他未曾想过邱非会是这样的回答。他以为没有人会发觉他的紧张，毕竟连他自己都是左思右想了半天才合计明白。可邱非这说法就好像他从一开始就知晓了一样，却配合着郭少的话题转移思绪在帮着减压。

郭少眼神随即变了变：“你怎么啥都能看出来啊。”

“毕竟我是你的队长。”邱非答得很快，像是早有准备，语气甚至格外轻快。有些话他不会讲明。邱非其实挺高兴的，毕竟郭少的真心话只有他一个人听到过。初到嘉世那晚在宿舍的推心置腹如此，眼下直言自己确实有些紧张亦是如此。

他刻意忽视了自己对郭少格外细致的关注，只接受了这个摆在面前的结果。显而易见，郭少将他拉向了最深层的社交圈。

他们二人这番对话隐藏在车厢后部吱哩哇啦的队友交谈之中，再无第三个人听见。

“赢了这场比赛，我请你吃油炸小土豆。”又过了许久，邱非突然开口。他脱口而出后才意识到这一幕似乎在哪里看过，就见郭少快于他一步先反应了过来。

“操。突然想起来世邀赛的那个flag。”郭少眯了眯眼，边回忆边道，没有丝毫停顿，看上去心中已经毫无芥蒂。

邱非瞬间也想起了那次未能达成的约定：“……闭嘴。”

“闭闭闭。”郭少嘻嘻一笑，眼睛转了两圈，似是想起了什么，又猛地抬高了音量，“诶对了，下周就你生日了诶？我生日蛋糕没吃上就算了，得给你整一个啊！”

他这一嗓子又召回了队友们的注意力，七嘴八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纷纷探讨起要给队长如何庆祝生日。至于当事人本人，只能后悔着自己提及这件事，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往下跳还能有什么办法呢？邱非抱着双臂，好笑地看着重新燃起斗志一般窜了起来、隔着过道跟其他人兴致勃勃讨论生日惊喜的人。郭少完全不在乎他要送上惊喜的人就坐在自己身侧，笑得格外肆意，笑弯了一双眼。

嘉世队里没有给邱非大肆操办生日的传统，起初还是邱非自己拒绝的，虽然最后都还是会变成队友借机放松玩闹一把的借口由头，但寿星本人也就是匆匆吃过蛋糕了事。今年邱非本也想接着比赛混过去，但郭少可不会轻易放过他。

“周五生日周六比赛啊？没事儿，咱打完比赛过呗。”郭少摆摆手，表示只要想认真庆祝这些都不是问题。最后邱非只能强行借着队长的身份，硬着语气说比赛为先，谁打得不好就都半夜过去加练别扯这些有的没的。队友们抻长语气纷纷答是，只有郭少一个人打足了算盘坐在那偷笑，看得邱非冷汗直冒。

“放心，不会影响比赛的。”郭少最后给了个轻飘飘的保证。尽管邱非确实相信这位，不会轻重缓急不分，但还是始终悬着一颗心。

对阵虚空，或许是有了邱非赛前的保证，郭少发挥得格外突出，为队伍带来胜利的同时，也一举拿下了本场mvp，给前来现场的嘉世观众们交了一个圆满的答卷。至此，郭少终于有了一种确确实实地加入了嘉世的感觉。时隔多年，嘉世粉丝们终于敢再次喊出那个词——他们又一次拥有了炮矛组合。

赛场之外，被网络上大肆讨论的二人却全副武装地一同溜下了车。郭少心心念念的小摊又出现在了场馆附近，嘉世的大巴开到主干道上等红灯时，郭少一眼捕捉到路旁的那个小摊，赶忙拽着邱非的衣袖指着窗外嗷嗷喊。见此，邱非只好完成了赛前的承诺，朝司机大叔双手合十请求了半天，这才带着郭少下了车。

队长请客，队友们有便宜不占白不占，纷纷扯着嗓子嘱咐二人给他们也带出份来。邱非大出血一番，跟郭少两个人捂得严严实实朝摊主要了十来份小土豆。看着这两个造型古怪的家伙，摊主也是一惊，但还是动作飞快地做了起来，也知趣的没多问。

“我以为你就是随口一讲，没想到还真会给我买。”郭少把口罩扯到鼻子下面，一边满足地嗅着空气中回荡的油炸物的香气，一边笑着说道。

夜已深，这条路远离地铁口也没什么人。两人站在昏黄的路灯下等待着出锅的油炸小土豆，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邱非忽然间觉得，现在这样也挺好的。他们可以并肩在赛场中央，也可以并肩于华灯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