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郭】向阳之处 第27章 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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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再次降落在B市机场时，郭少不由自主想起了出发前和队里的大家在候机室拍的那张大合照。那张照片还静静地躺在他的微博时间线上，郭少不用想也知道现在那条微博下面绝对也会有满屏的马后炮骂战。

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讲，国家队这次的征程也算是超额完成了之前上面定下来的目标，但临门差一脚还是够令人丧气的。

所以走出去能看到有接机的粉丝扯着横幅排队等着他们也是挺令郭少意外的一件事。尤其是当他从红得晃眼的一片应援横幅中看到一句“永远相信神奇的你”时，郭少胸口顿时升腾起了一阵古怪的疼，但又有种坦然地舒心。耳边的加油呐喊声来自四面八方，对象指代的也是各队不同的选手。从走出机场的那一刻开始，国家队的队友就又要变成联赛中的对手了。

也不知道是安排好的还是巧合，郭少很快注意到紧挨着这条“神奇”横幅的是嘉世粉丝做的邱非应援手幅，精心设计过的底图上印着邱非的两张照片，但花体字写了什么郭少就看不清了。邱非正好走在他身边，被他用胳膊肘怼了一下于是也跟着扭头看去。举着手幅的少女激动得本人都快晃出残影，更别提手上举着的东西了。邱非清楚，无外乎就是些“嘉世”“支持”之类换成了些文艺用词。

他朝着对面的粉丝微微上扬嘴角点了点头，没再理会接受到选手本人反馈的粉丝又发出了怎样激动的嚎叫，他推着郭少的肩膀赶紧跟上大部队。

回国第一天开一些总结会、应付一些媒体，第二天就要各自回家了。

郭少的生日那天的蛋糕最终还是没有吃上，输了比赛大家都没有心情玩闹庆祝，这事儿就直接过去了。再后来又是马不停蹄地赶飞机，最后这茬连郭少自己都忘得一干二净。

下午开完会后，短暂的国家队班子就算彻底解散了。明年还会不会是原班人马谁也没拿不准。

像高英杰和袁柏清这种战队就在本地的开完会就回了宿舍，至于之后私下里谁又会和谁最后聚聚就不再是出于“国家队”的交情了。

“你明天几点的飞机？”会后，邱非叫住了自己的室友。他和郭少最后还能在B市酒店待上一晚，出于习惯也没换室友。

“得晚上呢，早了去了，咋？”郭少思索了一下时间回道。

“那今晚去吃个饭吧，我请。”邱非像是临时起意，一边说着一边掏出手机点开大众点评，“就当给你补过生日。想吃什么？”

这话给郭少听得一愣，但他又很快笑着打趣：“这话说的，邱老板请客，那不得吃点儿好的？大排档走起呗！”

“来B市吃大排档，你认真的吗。”

“你这不都知道我是在开玩笑了吗！随便啦，除了日料都行，你挑吧。”郭少说着，夸张地缩了下肩膀，龇牙咧嘴，“心理阴影了我，短时间内看到日料就得想到那天晚上的狗屎失误，别了别了。”

听他拿半决赛的事儿开玩笑，邱非也乐了。能轻易说出口的玩笑话才算是真正地翻了篇。

两人默契地相视一笑，都理解了彼此心中所想。

比赛还是会继续，他们未来也许还会经历无数次这样的时刻。又或者说，正是克服过一次又一次的失利他们才配称之为职业选手。技不如人、又或是欠缺了些运气，只是恰好发生在那样无路可退的时刻罢了。

但介于国家队的性质，这也不是什么能够立刻着手解决的问题。下赛季的对手不可能浪费接下来宝贵的时间和经历，去在休赛期研究和对手打配合的战术。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郭少抻了下胳膊，笑嘻嘻地冲邱非说，“可算是放假啦。”

他们这些队长副队级选手，不管上赛季最终打到哪一阶段，就没有哪个不是跟着队里的技术分析部一直待到总决赛打完才喘口气的，结果那头总决赛刚打完就又被叫去集训，算下来，这才是他们夏休期的第一天。

两人最后还是去吃了火锅，要了个隐秘的包间坐下。火锅就这点好，自己想吃什么就下什么，不用顾忌彼此的口味。邱非和郭少就着毛肚和肥牛东拉西扯，最后职业选手间的话题还是不由自主转移到下赛季的联赛上。

“听老冯会上那意思，下赛季要改动个大的。”郭少挑了几片锅里剩下的青笋吃掉，又下了一盘肉。粉嫩的肉片在辣锅里被染了个通红，混迹在辣油内部起起伏伏，很快被邱非一筷子夹走：“是说常规赛要加3v3吧。”

“这加完一场3v3，比赛不得打到夜里十二点。”郭少一口咬了个麻椒，边说着边被辣得直哈气。

“那说不定比赛时间也会往前移，比如上午打。”邱非揣测着，却又很快摇摇头否定了自己，“算了，还是别上午了，早上就没几个能早起的。”

郭少听完也笑。职业选手训练这么多年养成的作息也没办法说改就改，更别提观众同样习惯了周六晚上八点半看比赛，真要是突然改时间，先别说打比赛的，看比赛的都得先怨声载道一阵子。

想到这，郭少眼睛突然滴溜溜转了两圈，放下筷子中咬了一半的红薯片，笑嘻嘻地抬头看向雾气朦胧的对面：“怎么说？邱队还负责队里叫醒服务吗？”

他这话问得没道理，纯粹是闲着没事扯皮。青训营那帮小孩才需要人叫起床，都职业选手了这点自制力还是要有的。

但邱非却接着他的话，没反驳也没承认，只是反问道：“嘉世什么习惯你总该清楚吧？”

“我哪知道……靠。”郭少一拍脑门，扑哧笑出声，“打扰了，我还真知道。”自家队长就是嘉世出来的，外界调侃都说神奇上下都变成了老嘉世的形状，嘉世过去那些训练经验八卦怪谈，郭少没比邱非少了解多少。神奇刚进联盟那年，队里几个“土生土长”的神奇人都爱缠着三个嘉世来的前辈问东问西，没经验也没底，那就只能照搬前人的经验了。神奇现在的训练室守则都是直接扒的当年嘉世的版本，更别提什么“队长叫起床”了。

嘉世之前那队长哪像是会提供叫醒服务的人啊！

“不过说起来，贺哥好像有要退的意思。”郭少嘟囔着，筷子怼着盘子里沾满了红油的红薯，不自觉地碾成了泥。当年嘴上说要走要走的人一晃眼也在神奇待了这么些年，虽然到后期，队内重心已经转移到了郭少身上，但队长这个头衔还是贺铭来顶的。神奇队里没有副队长的职位，但大家都清楚，下一任队长十有**得是郭少来当。

一个迟到了五年多的头衔。

当然前提是郭少还留在神奇的话。

之前集训时，郭少就与邱非探讨过有关转会、坚守这样的话题。眼下正值夏休期，正是各支队伍运作补缺的交易期，只是目前还没有太多爆料出来的转会大新闻，恐怕还要等到月底各战队才会有大动作。确定下来的新闻没有，但小道消息还挺多。各队都有自己的媒体消息源，与自己队伍无关的消息拿出来饭后八卦两句对交易本身也造成不了太大的影响。八卦这种事，人之常情，职业选手也不例外。

当年四期“黄金一代”都到了退了个七七八八的状态，下赛季针对各支战队恐怕又要改换新的战术打法。

两人乱传了一通选手交易谣言，什么谁家老将要退役谁家新人苗子要被豪门挖走，结果最后兜兜转转，话题又转向了嘉世要□□炮师的消息上。

“真要买啊？”聊到这里，郭少眼睛发光，“有啥人选啊，我给你参谋参谋。”

“八字没一撇呢。”邱非转移话题，指了指咕嘟冒泡的锅子，“肉老了，你快夹走。”

“哦哦。”郭少嘴上应着，但仍旧不依不饶，一边夹肉一边继续追问，“说真的，现在联盟就这么几个枪炮师，我一看一个准绝对不糊弄你。不过要是看上别人家青训营的那我就没招了，这我真没了解过，神奇一时半会儿也没研究过别人家的枪炮苗子……”

他这话说得诚恳，却完全将自己排除在了人选之外。邱非应付着郭少的“热心肠”，心里却想，现在全联盟还能有谁比面前这个滔滔不绝的家伙更合适呢？

“真不清楚，夏哥没跟我仔细提这事，”邱非制止了郭少往他盘子里夹虾滑的行为，“我吃饱了别给我夹……可能要等我回H市再细说吧。”

于是郭少也放下了筷子：“也是，这得你回去亲自把关。诶回头提前跟兄弟透个底啊，我提供技术支持绝不坑你，就当报‘一室’之恩了。”

邱非听得哭笑不得：“行。”

距离转会窗关闭还有那么长时间，的确算不上什么燃眉之急。

可邱非一顿饭吃完，心底却多了些隐隐约约的惆怅。本意想借这顿饭为过去的一个多月收个干净利落的尾，却没想到又成了夏令营的散伙饭，像是关不紧的水龙头，滴滴答答地漏下一些不舍，完全无法画上休止符。一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对一般人来讲，是一个刚好介于熟络和交心之间的阶段。

郭少的自来熟加深了这段羁绊的程度，只是，邱非却不敢确定，这份夏日限定的情谊还能否持续到更远的将来。

“下一次再见面就是对手了。”回酒店的路上，郭少自以为帅气地甩出一句经典台词，却久久没有收获回应。他狐疑着偏过头看向邱非。两人刚好站在路灯斜前方黑咕隆咚的影子底下，他看不清邱非脸上的表情，只以为是邱非这一天下来太累了，不愿意再接茬，于是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八月的夜风也仿佛带着热浪，郭少只想赶紧回酒店吹空调。他加快了脚步，也错过了邱非掩埋在风声中的半截回应。

“……更希望是队友。”邱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