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郭】向阳之处 第2章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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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能想到自己此时不过是点头之交的朋友关系究竟会在未来发生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正如邱非自己也从未想过会有和郭少同居一个屋檐下的一天。国家队今年的巨大改革的确给每个人都带来了剧烈的冲击，但或许也会产生新的奇迹也说不定。

邱非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郭少时的情景，第十一赛季冬休期之前的最后一场比赛，客场打神奇，东北的天气冻得人怀疑人生，场馆内暖气却十分充足。神奇这支队伍对于嘉世来说是与兴欣不同的另一种意义上的情感复杂，主力三人都曾效力于嘉世，新嘉世的队员大多都来自于嘉世青训营，自然都拿嘉世过去的主力选手们当过自己的目标。也因此，赛前双方例行握手时，郭少的出现就像是突然插入双方尴尬的气氛之中的一道光——字面含义。邱非还记得那时候郭少染了一头亮眼的黄，场馆灯光打在他头顶上方明晃晃的，不过是早于嘉世这边出道一年而已，却蹦跶哒地冲着嘉世这边的一排队员喊些“加油哦可爱的后辈们”之类的话，又想到按挑战赛算的话邱非反倒比他还早打了一年，自顾自地反驳起自己方才的话，有些懊恼地挠挠头问邱非：“是不是得我喊你前辈才对？”

邱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答是也不对，不是也不对，正思考着说点什么糊弄过去，反倒是一旁站着的闻理先插了一嘴：“什么前辈后辈的，分完之后是能给压岁钱还是怎么的……”

临近年根，倒的确是应景，听得邱非礼节性教育了一嘴：“多大了还压岁钱。”

对面的郭少却说：“是得给。对吧队长！”后半句是冲着贺铭说的，看见贺铭一副想骂人又骂不出来的模样现场气氛都缓和了不少，神奇这边肆无忌惮地笑出了声，嘉世这边也没人再去想过去那些弯弯绕绕。

没有人会讨厌郭少这样的人，朝气蓬勃，未来有无限可能性这句话就像是为他量身打造的一般，但他却守着神奇这支偏远小城中的队伍，夏仲天此前说着手准备给嘉世挖个枪炮师来时邱非也有一瞬间想到过郭少，但很快又打消了自己的想法。

就像自己无法轻易割舍嘉世一样，郭少应该也很难抛下神奇吧。

应该。

两人收拾好行李，又在附近简单解决了午饭。失去了手机的郭少就像是邱非的跟宠，寸步不离的状态直到高英杰带回来了他的旧手机才结束。晚饭由联盟方面在酒店附近的一家老北京特色餐馆定了包间，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涌入装修精致的房间，空调恒温25度格外舒适。出乎众人意料的是，本以为空荡荡的包间内，叶修和喻文州也在。在大队伍到达之前两人就已经坐下了许久，一个因为包间不能抽烟正愁眉苦脸无聊着，一个拿着手机正在和谁通着话。

大家都没料到会和两位前辈共进晚餐，毕竟起初通知的是第二天上午十点才要开第一次正式会议，本还闹腾着的一行人瞬间严肃认真起来。

卢瀚文原本是最闹腾的那个，一见到自家前队长立刻第一个稳当下来。上赛季卢瀚文接手了蓝雨的队长之位，喻文州没有选择退役，但很少上场，更多地还是选择放手让年轻人们在赛场上搏一搏。这次国家队的人员选择也有这点意思在，起初是叶修的提议，上头领导最开始认为是瞎胡闹，把提案扔到脑后了决定还按照上一届的人员来，但毕竟没有透风的墙，国家队老人们一拍即合，虽然面上不想承认但都觉得叶修这提案还挺有搞头，组合一支全新人的国家队，看着就觉得自己都更年轻了几岁。

一切都是未知，所以一切都说不准，敢于尝试才会有新的可能性嘛，反正总是要新人上位的不如一步到位——黄少天在提案的过程中出了很大的力，除了将上级领导说得哑口无言外也令这群人听得心服口服，在说话艺术这一领域还无人能出黄少天其右。

“都愣着干什么，点菜啊，随便点，文州请客，”叶修率先张罗起来，人也没起身，越过椅背拿过先前放在身后落地柜上的菜谱，“都是自己人，不用端着，今晚就是吃顿饭，谁想吃啥自己点啊。”

他这边一开口，一行人这才陆陆续续入座，挪动凳子的声音挤满了整间屋子。卢瀚文先带头窜到了喻文州旁边坐下，其余人顺着围了一圈，十五个人把房间占得满满当当的。结果最后坐到叶修身边的不是昔日徒弟邱非，也不是乔一帆，反而是一脸懵被推挤过来坐下的宋奇英，被卢瀚文点名批评，说宋哥你怎么坐那去了，背叛组织啊你这是。叶修咂咂嘴，说小同志你这思想有问题，都哪年哪月的恩怨情仇了还拿出了讲，现在我们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背叛哪门子组织。

一桌子都是职业选手，大家都自觉跳过了菜谱里酒水那页，只在可乐七喜山楂汁里选了选，一样点了两瓶先备着。这家说是主打北京菜，可菜谱上东南西北的特色啥都有点，尽管在叶修说出那句“文州请客”之后喻文州解释说“公费公费，省着点花”，但毕竟现场十多个人，最后还是点了满满当当一桌子。

说是不聊正事真的就没人开口提世界赛，美食当前除了吃做什么都是傻子。

邱非左手边郭少，右手边是全场唯一一个女孩子戴妍琦，两人都挺能讲，现场气氛活泛起来后都开始你一嘴我一嘴的东扯西扯起来，加上正对面坐着的卢瀚文，成为了在场最活跃的等边三角形。

“所以叶前辈这次是作为教练员吗？”菜过五味，终于还是有人将话题引向即将到来的比赛上。盖才捷的提问也是在场其他人都十分好奇的问题，去年的时候叶修不再担任国家队领队一职，今年却又重出江湖，不要说荣耀粉丝，就连职业选手们都十分好奇这名传奇大神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整间屋子瞬间安静了下来。

被一圈人直勾勾盯着的感觉并不好受，尤其身旁还坐着个喝饮料看戏的。叶修先是清了清嗓，这才继续道：“不能算是教练员吧，也没这个职务啊。算是个顾问吧。”

“教教你们这些小朋友怎么打比赛。”他又说。

在场的“小朋友”们：……

他们其中不乏有各队的队长、副队长，但在大前辈口中也确实只能算是“小朋友”。

“叶前辈有很多想法的，”喻文州笑笑说，“你们可以期待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暗示，邱非总觉得两位前辈的眼神从他身上划过，又顺时针看向了几个人。

除去微草的两个，其他人都是从天南海北来到B市，饭后不约而同地早早回到酒店没什么人想出门继续晃晃。郭少拉着邱非要石头剪子布决出洗澡顺序，自己赢了又唉声叹气，不情愿地钻进去先冲了个凉。

郭少洗得飞快，再从厕所出来后头发都在滴水，显然是胡乱擦了下就跑了出来。

“小邱，你说前辈们说的那些‘想法’，具体会是些啥呢？”他探着脑袋坐到邱非窗边的沙发凳上，水流顺着发尖流淌下来，整个衣领都是湿的。邱非抬眼这才发现，郭少穿的是去年全明星的纪念T恤，要是被主办方知道郭少这么糟蹋这件衣服怕是得过来理论一番。

“明天就能知道了吧。”邱非说。他走进厕所拽了块毛巾出来，又扔到郭少头上：“擦擦头发，沙发都快湿了。”

酒店的毛巾很大一块搭在郭少头顶，这人嘿嘿一乐，听话地擦起头发，嘴上却也不停，站起来又一路跟着邱非走回厕所门前：“但是你不好奇吗？前辈们真的是，留个大悬念，这我今晚根本睡不着——”

“嘿，停脚了，”邱非站在浴室门口推着厕所门扭头看向郭少，哭笑不得，“你还想跟着我进来洗澡吗？”

“不不不！”郭少赶忙往后退，又一步撞到身后的墙壁，湿头发给墙纸留下了一块水印，“你洗你洗，我就自己合计玩，你不用理我。”说罢，自己还冲邱非眨眨眼，自觉伸手帮邱非带上了门。

厕所门在邱非眼前带起一阵风，“啪”地一声紧紧关上。

他不知道郭少在外面又自言自语了什么，也许是在狭窄的过道内踱步，也许是直接倒头躺在了床上，大大咧咧地将湿发靠在枕头上。

邱非站在浴室中央，没来由的想起一件事。

郭少读“前辈”两个字时的发音其实很有趣。

口音问题所以发音带点弯， M市人的口音并没有特别浓重的东北感，但终究不是标准的普通话，尽管郭少常年自诩自己说的是标准普通话，但也还是隐约带上些独特的感觉。郭少说话时音调总是有些高，反倒显得这个词读起来特别轻快。

当年被闻理打断了，其实他还真挺想听郭少喊他声前辈听听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