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郭】向阳之处 第10章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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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队的这套职业搭配显然是有备而来。团队赛的地图是日本标志性建筑物天守阁，为了这次的比赛，大赛组委会这次共推出了24套新地图，作为揭幕战来讲主办方肯定会选择新地图来吸引观众眼球。暂且不提日本队有没有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可能性，美国队这边也并不像是两眼一抹黑的状态，一进地图就由他们的主指挥元素法师下达命令分为两队沿着地图上树林的边界朝天守阁前进，很快占据了制高点，而日本队则选择了保守的策略，反倒被提前锁定了目标，大部队到达天守阁附近时直接进入了美国队的埋伏圈。尽管过程中日本队想要依靠换上的第六人来打破僵局，但终究还是将这场比赛的胜利拱手让人。

对于这样的结局，日本队和本土的粉丝都不愿接受，下一场打俄罗斯日本队只会准备得更加充分，而韩国队也同样不会对赢得第一场胜利的美国队掉以轻心。但对于其他小组的队伍来说倒也乐得看他们组内杀得你死我活，能在小组赛就被耗尽元气当然更好，他们坐收渔翁之利罢了。

“我怎么感觉美国队他们是猜到了团队赛地图才选了这么个阵容。”回程的大巴上，郭少坐在位置上也不安分，半个身子挂在前座的椅背上，两条手臂搭在前面随着车子行进时的颠簸摇晃着。邱非坐在他前面的座位，手机上正在播放韩国队和俄罗斯队的团队赛。听见郭少没头没脑的猜测，邱非也没接话，只是将手机举得高了一些，黑咕隆咚的大巴车内星星点点的亮光都是手机屏幕，戴妍琦刚刚实时转播完C组法国队和意大利队的比赛结果，4:6，乔一帆跟高英杰坐在前面凑在一起看着C组另外一场的波兰对泰国，团队赛刚刚开始，似乎是擂台赛多拖了些时间。

郭少没有等来邱非的回应，他也没继续瞎猜，只是更加努力的向前探着身子，凑近去跟邱非看同一个屏幕上的比赛实况。酒店距离比赛场馆并不远，直到大巴停在酒店门口这边的比赛都还没有结束。尽管椅背硌得胸口有些疼，但郭少却有些恋恋不舍，就着这个姿势扯住邱非衣袖，说：“诶诶诶先别动，看完这段。”

“什么这段啊，”邱非拿他没辙，“这又没有暂停。回去一起看录播吧。”

郭少砸吧了下嘴，不知道品出了什么讯息，立刻点头认可了邱非的提议，绕过座位就要拽着邱非下车，仿佛刚才那个磨磨蹭蹭的不是他本人。邱非实在摸不清他这个想一出是一出的性子，但也并不讨厌。

关于明晚中国队自己的第一场比赛，喻文州只是在下车前稍稍提了一嘴，没说什么不要紧张之类的话语，只是说让大家注意休息，明天早上早些到训练室集合。第一场比赛他们要对战的是西班牙，队伍阵容较去年相比没有太大变化，赛前预测来看应该不会对中国队产生较大威胁。这对于他们来讲是好事，只是不知道这份好运气能否支撑中国队打完世邀赛。但至少目前来看，从赛前分组再到第一场比赛，算是一个好兆头。

经历完现场观摩日本和美国两队的激烈交锋，大家也对大赛心里有了个底。邱非不敢去猜测别人的心理，至少对他来说，今晚的现场观战还是起到了积极作用的。

至于郭少，似乎积极作用过了头，洗漱过后仍旧消停不下来，直到被邱非按在了床上这才规规矩矩坐好，两人挤在一起用邱非的笔记本电脑看当晚韩国队和俄罗斯队的比赛录播。邱非不明白为什么看个录播郭少也能傻兮兮地乐，正如他一直没太懂郭少满肚子的相声小品语录究竟有多大的魅力。尽管半个多月下来他已经不自觉被潜移默化着吸收了几个段子，但正如郭少所表现出来的外在形象一样，或许还需要继续深入了解才能琢磨透。

人也是，段子也是。

于是邱非问他：“你在笑些什么？”

却听见郭少回答：“没啥，就是觉得一起看录播挺开心的。”

邱非纳闷地看着身旁人的侧脸。郭少笑起来时眼睛也会带着弯起来，嘴角扬起露出尖利的虎牙。

看上去就特别开心快乐一人。

为了应对第二天的早起，两人看完录播后早早关了灯酝酿睡意。邱非闭上眼睛，却听见郭少在旁边床上翻来覆去，耳边不断传来被子布料的摩擦声。

邱非想，难道说郭少面上一套说辞，其实背地里紧张得睡不着？但怎么想怎么觉得不靠谱，郭少这个人本身就跟“紧张”“害怕”联系不到一起去。他实在是听着身后传来的声响心慌，还是没忍住转过身看向对床的人，问道：“紧张吗？”

郭少这回没再动了。房间安静了几秒，只有空调运作的嘎吱声，但很快，邱非听见郭少轻声笑了一下。

带着些满不在乎的张扬劲。

“笑话。现在我啥都不怕。”

“哦？”邱非心说，果然。

“真的，”郭少说着说着便坐了起来，兴奋地双手比划，“今天揭幕战我已经感同身受替他们紧张过了，等明天轮到我们早就过去那个劲了。”

“非要说的话，我有些担心今晚睡不着觉。”郭少靠在床头，想了想又翻下床去摸他集训前就带过来却一直没用过的一盒蒸汽眼罩，还没开过封，借着窗外的点点月光坐在地上撕开包装。

“你要吗？”郭少拿出一包递给邱非，“说是柑橘味的，不过我从来没闻出来过有啥不同。”

邱非道了声谢接过蒸汽眼罩。其实他现在困得要死，闭上眼就能直接睡过去，但还是好奇着郭少接下来会说些什么，努力撑着睁开眼。郭少很快又钻进被窝，眼珠一转扭头看向邱非，犹豫着张了张嘴，像是在思考着什么，最后只说了句“晚安”。

看得邱非一肚子问号，回了晚安后还是没忍住开口：“你想说什么？”

郭少愣了愣神：“嗯？”

“别跟我说你犹豫半天只为了说句晚安。”邱非绞尽脑汁从脑海深处挖出来了初中那会儿同龄人间流行的段子，“总不能是那个什么‘我爱你爱你’让你纠结这么久。”

“草，什么土味情话大全啊你。”郭少夸张地做出一个呕吐表情，想了想又说，“不过我觉得也半斤八两。主要觉得刚才想说的说出来有点恶心，还是算了。”

“恶心？”

“害，就是。”郭少侧着身子盯着邱非看，半个下巴都盖在了被子底下。他咬了咬下唇，终于下定了决心，心道爱咋咋地吧，邱非绝对刨根问底栏目组的，不说出来俩人都得干耗着一晚上。

“美国队那个战法你也看到了，明天打西班牙，他们队里也有个战法，但果然我最喜欢的还是你的风格，因为我们能一起拿到胜利——是想这么说来着，”郭少吐吐舌头，转过身，给邱非留了一个毛茸茸的后脑勺，“想了想觉得好他妈给，算了，加油就完事儿了嗷。”

他说完就拉下了蒸汽眼罩，把自己关进了一片黑暗当中，为了逃避尴尬，干脆破罐破摔后全扔给了邱非那边，也不愿想邱非听到之后会说啥。

邱非如他所愿，什么都没说。他只是觉得好笑，郭少这人薛定谔的脸皮薄厚，说他没心没肺没心眼吧，轮到正经表达自我的时候又怂了；说他怂吧，平时到处吆喝啥都掺和天不怕地不怕的似乎也是他。

邱非撕开蒸汽眼罩的塑料包装袋，将这东西戴在脸上，接着转了个身背对着郭少的床，准备闭眼进入梦乡。

他鼻尖确实萦绕着一股柑橘气息，就连梦中都误入了一片果园，战斗格式坐在果园正门口，战矛上顶着一颗橙子。

蒸汽眼罩多少还是有些用处，郭少闭上眼将那些尴尬窘迫的情绪抛到脑后，很快便做起了第一个乱七八糟的梦。他梦见自己坐在比赛席，面前的电脑却处于黑屏状态，外面观众的呐喊声震耳欲聋，他反复点着鼠标屏幕上却始终没有任何反应。梦中他清楚地知道这是一场团队赛，可比赛席中只坐着他自己。

队友呢？他环顾四周，着急得想冲出去，但他站不起来，他无法离开座椅，甚至右手也无法离开鼠标，只能机械地重复点击的动作。

焦虑没有陪伴他太久，很快郭少进入了下一个梦境。梦中的他在楼道内狂奔，像是为了弥补上一个梦境无法站立起身，在这里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他要去追一个人，后面也有怪物要追上来吃掉他，可是他却想不起来自己要去追的那个人是谁。楼道很长，长得仿佛看不到尽头，可郭少很快意识到了，这分明就是神奇俱乐部的那栋老楼，幽长的走廊里没有几盏灯是好的，一到刮风下雨天就能直接拿去给国产恐怖片做拍摄地。

这栋楼却很快又变成了荣耀比赛里的一张经典地图中的废弃高楼，郭少不喜欢这套图，太限制枪炮师发挥了。但为了避免被怪兽追上，他举起手中的炮——此时的他俨然与贝克克合为一体——靠着后坐力向前跑着。

他很快找到了出口，心脏激动得飞快跳动着，门外有光，还有那个人，那个他一直想要追上去找到的人。

他冲了出去。他看见了。他看见前方有柄鲜红的战矛——

再然后，郭少被自己设定的闹铃叫醒，瞬间离开了梦境。

“妈的。”他恶狠狠地骂着，蒸汽眼罩早不知在睡梦中被甩到了哪里。郭少眯缝着双眼摸到手机关掉闹钟，浑身酸痛，仿佛真的去跑了一万米。

他平躺在床上愣神。这才是他第一个闹钟，距离起床收拾还早，邱非也还没有起。郭少努力回想这一晚的梦，乱糟糟的记忆塞满脑海，越想努力记起梦中的起因经过结果，越是忘得一丁点都不剩。

他扭头看向邱非的后背，觉得梦里的自己真是没事闲的。追什么呢，这人明明就躺在几米外。

郭少最后记得的只有梦中的那柄战矛。半个多月的磨合下来他对战斗格式的战矛熟悉得闭上眼都能想象得出来模样。

也许这破梦只是暗示今晚比赛团队赛安排邱非打头阵，他在后面跟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