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四福晋的婚后日常 第40章 第 40 章

内务府里十有**都是雁过拔毛的主，剩下的那一两成不是不想拔这一层毛，而是手伸的不够长够不着罢了。

蒋芹掂了掂手里的银子，觉得这点银子八成是不够内务府那些人盘剥的。老实说：“福晋，这些银子想让内务府帮忙备齐东西怕是差了点儿……”

舒舒是知道当下物价的，按照外面的物价来算，她给蒋芹的这些银子同样的东西买两份都够了。怎么蒋芹还说差了点儿？是内务府确实盘剥的这样厉害？还是他看自己面嫩想欺负到自己头上？！

虽然心里打鼓，但舒舒却知道能在宫里混这么多年的蒋芹必然不会这么蠢，答案八成是第二种，也是自己最不想看到的那种。

问题的答案到底是什么总得调查过才知道，舒舒面上不显，让人补了银子给他。等蒋芹带着两个帮厨退下了，才叫了人来让她去偷偷查问。

坐在一旁的四阿哥比舒舒还要关心此事，也有要派人去私下查探的意思，听舒舒要派人去查便揽下了此事。等苏培盛手底下的小太监回来了，她们夫妻俩这才知道原来宫里的人从内务府人那儿买东西价格往往不是一两倍的往上翻，而是三四倍的往上翻。两斤上好的白面所要的价格几乎等同于舒舒从庄子上买下水花的全部身价了。

听到这个消息舒舒还只是在惊诧于内务府的贪婪，四阿哥就气恼极了。

在四阿哥看来内务府那些都是汗阿玛的奴才，他们食君之禄却不能忠君之事，还要靠着汗阿玛中饱私囊盘剥汗阿玛的妃嫔子女们，实在该死！

四阿哥哪里忍得下这些人？特地让人去尚书房请几个时辰的假，转天舒舒去给皇贵妃请安送点心的时候他便也跟着去了。光去了还不算，还就内务府众人的不妥之处一一向皇贵妃说明了。

皇贵妃听四阿哥说着那些内务府的奴才有多么贪婪，按律法该怎样处置这些国之蛀虫，心里又无奈又好笑。

她问四阿哥：“内务府的臣子可都是你汗阿玛的心腹，皇额娘若是把他们都处置了，且不说你阿玛心里该多不舒服，你只说你要到哪儿去再找一批能让你汗阿玛信任的心腹来？内务府众人关乎着皇上和咱们这一大家子的吃穿用度，想要如现在这般谁都不交好谁也不得罪也难做到。这拨人没了，你要到哪儿找这些人来？”

四阿哥说：“这世上有能力的人那么多，我就不相信没人能替代得了他们。”

皇贵妃失笑：“你还是太年轻了些，能力又有什么要紧？要紧的是那份忠心！要紧的是皇上的信任！

若光论能力，能替代他们的人数不胜数，可若论忠心，若论皇上的信任能顶替他们的就少之又少了。

这世上有能力的人多得是，就拿扬州那些大盐商们为例，能攒下那一片家业的哪个没能力？！他们不仅有能力，还有手段，还善经营。就连我一个深宫妇人都知道让这些人来帮皇上管着内务府肯定比现在的内务府大臣们管得要好！

可是你会想用这些人吗？你汗阿玛会重用他们吗？！

你要知道，这世间熙攘只为一个利字。你汗阿玛宠信他们，放心他们，这才敢把他们放在内务府这个位置上。而他们只有在内务府这个位置上捞到了足够的油水，才能对你的汗阿玛更加死心塌地。

因为他们知道你汗阿玛给他们的东西是别人给不起的！

你现在想要换掉他们，你想着要杀鸡儆猴，你觉得他们贪腐太过想要把他们贪了的银子收归国库。你想的没错，合乎律法。可是你的想法合乎人情吗？

当那些你汗阿玛的忠臣们看到上一个被你汗阿玛重用的人是这样的下场时，他们还敢再对你汗阿玛忠心耿耿吗？！

千金买马骨的道理你不是没有学过，怎么这会儿就看不清了？

这群内务府的蛀虫就是你汗阿玛推出来的千金马骨啊！

他们不是不能杀，只是不能以这个由头来杀。便是他们真有一天要倒了，也不会倒在贪腐这个罪名上。

在你汗阿玛那儿，能倒在贪腐这个罪名上的只有那些在外主政一方的封疆大吏。他们要是放开了手去贪，底下可是要出大乱子的。你汗阿玛处置了他们，谁也不敢说一个不字。

可内务府的这些人便是贪了点银子又如何？他们贪的都是皇亲国戚手里的银子，对你汗阿玛来说，银子在你我手里和在内务府的那些官员手里又有何不同？”

有什么不同？

四阿哥真的答不上来，在他看来自然是大有不同的。

可当他真按着皇额娘所说试着站在汗阿玛的角度上看，却又发现果真没什么不同了。

四阿哥若有所思，皇贵妃的这一席话不仅让他暂时放弃了找内务府那些人麻烦的想法，还让他对康熙有了更多的了解，对于之前一直不理解的举措多了些明悟。

见他若有所思，皇贵妃赶人说：“好了，你想通了就快些会尚书房读你的书去吧！这些道理你就是现在不懂，以后迟早也是要懂的。”

四阿哥应了一声就要走，舒舒连忙叫住他：“爷等等！点心别忘了拿。”

四阿哥手上拿了给康熙的点心盒，苏培盛并一众小太监则自觉的提上给众位阿哥的食盒，一行人这才浩浩荡荡的离开。

见他们这么大阵仗，皇贵妃笑问舒舒：“昨天才给你们备好了膳房，今天就做好了点心各处送？你这点心要是不够新奇，我可是不依的！”

听皇贵妃语带戏谑，舒舒笑着亲手打开了为她准备的那一盒点心，说：“若是额娘不满意，尽管罚我便是。”

说着她拿银质小刀小心切开了一块蛋黄酥，将蛋黄酥分成六份之后才示意皇贵妃拿着筷子夹着尝尝。

见她放入口中后满意点头舒舒笑了笑，又拿小勺盛了一小块布丁，把勺子递到了皇贵妃手里。

皇贵妃对舒舒送来的点心很满意，她也不再叫早膳，而是把这两道点心当成早膳吃得干干净净。

吃完之后，她拉着舒舒的手说：“好孩子，你献上来的这几道点心确实新奇。难为你不藏私，看到什么好东西都想着皇额娘。”

舒舒说：“皇额娘夸得我都脸红了！若不是皇额娘给我们设了小厨房，派来的蒋御厨又厨艺出众，我便是有三头六臂，该做不出来点心还是做不出来。”

见皇贵妃吃得干净，温嬷嬷也觉欣喜，她也赞道：“福晋也太谦虚了，我们主子这些天难得用的这么香呢！”

舒舒诧异的问：“皇额娘这些天胃口不好？”

皇贵妃摇摇头：“换季时总吃不进去东西，老毛病了，不打紧。”

舒舒听她这么说难免又关系了两句，心里琢磨着菜谱上有什么开胃又不损害皇贵妃身体的菜色。

正当她想的入神之时，忽听外面有人进来禀告说：“佟佳太太带着家里小姐进宫给主子请安，主子见不见？”

看了站起来想要告退的舒舒一眼，皇贵妃说：“是我允了她们进宫的，让人进来吧！”

说着对舒舒笑说：“是我嫡母带着我堂妹进宫看看我，你也别走，留下认认亲戚。”

皇贵妃说这话的时候虽仍是在笑，但不知为何她眼里的落寞却让舒舒觉得心里发堵。

她不知道明明要见的是家中骨肉，为何皇贵妃会忽然落寞。只能轻轻“嗯”了一声，打算静观其变。

少顷，一个按品大妆的五旬妇人领着个二八年华的小格格进了承乾宫正殿。

不等她们请安，皇贵妃便赐了座。两人坐下后皇贵妃一一问过了家里的父亲、兄弟，佟佳太太一一答了，又仔细问过了皇上、皇太后和皇贵妃的身体。两人一通寒暄，终于说到了正题。

佟佳太太拉着身边小格格的手说：“这是主子的小妹妹，您伯父家的小女儿。您进宫的时候，她才刚刚出生，比咱们家那个天魔星还要小上两岁呢！”

皇贵妃叫她到自己面前来，问过了喜好之后就是一通夸奖。从头夸到脚，又从脚夸到头。夸得舒舒都觉夸张了才终于停下问佟佳太太：“你们就决定是她了？”

佟佳太太也被皇贵妃对着侄女的一通夸奖弄得不悦，僵硬的扯了扯嘴角说：“这些事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懂，还不都是你爹他们商量着来？要我说这样也好，咱们家那天魔星现在是钻了牛角尖谁也劝不动，我们也怕她进来再犯倔。好在这静媛这丫头懂事，主动说愿意进来，老爷们一喜，忙答应了。”

舒舒看见皇贵妃拉着这位静媛格格的手紧了紧，盯着她的眼睛问她：“好妹妹，你老实告诉姐姐，你真是自己愿意的？”

静媛格格点点头：“家里锦衣玉食的把我养大，我也该为家里做些什么。”

皇贵妃轻笑一下，笑容里满是落寞与自嘲。这笑容转瞬即逝，快的让舒舒都疑心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她盯着静媛半晌，舒舒却总觉得她是在透过静媛看着另一个人。

在静媛被盯得有些手足无措之时皇贵妃终于说：“好孩子，真是个好孩子。姐姐今天叮嘱你一句话，你记着，这条路只能你自己走，所以走之前一定要想好自己要的是什么。”

静媛是个聪明姑娘，听皇贵妃这么说她虽不明白为什么，却还是立即跪下磕头谢过皇贵妃。

舒舒看看端坐在上首妆容精致，眉目含笑的皇贵妃，看看打量静媛就像是在打量一箱财宝的佟佳太太，最后看看跪在地上面色无悲无喜的静媛，这三人待在那儿就像是一副让人浑身发冷的画。

一个她十分不想承认的念头浮现在了脑中。

佟佳氏又一次的选好了来接替皇贵妃的人，上一次是皇贵妃的亲妹妹，这一次是皇贵妃的堂妹……

而皇贵妃在解决了之前那位佟佳格格惹出来的麻烦之后，又一次的被佟佳氏放弃了……

皇贵妃仍旧如往常一般端坐着，可舒舒已经微微地发起抖来。

他们难道不知道皇贵妃的身体差到什么地步了吗？！他们难道不知道他们这样做皇贵妃会有多孤独，多绝望吗？！他们本是她的家人，本该是她身后最坚实的依靠啊！

就非要现在……

舒舒转念一想，他们又怎么会不知道？！

佟佳氏不是没给皇贵妃搜罗过药方的，佟佳格格的药方两年前不就救了皇贵妃一命吗？！

可当时刚被救回来的皇贵妃最先要面临的就是自己的亲妹妹已经成了皇上后宫的备选，若不是她一直活到了现在，若不是那位佟佳格格被穿越女说服认定了皇宫不是个好去处，只怕她早已成了自己要尊敬的妃母之一了吧？！

这些孤独和绝望，皇贵妃重病未愈之时就已经经历过一次了。

之前在宫外听说那位佟佳格格做出的蠢事时，舒舒只觉奇怪又可笑，可等她嫁进宫后真正和皇贵妃相处之后，就只剩后怕了。

那时的皇贵妃一边病着，一边还要为佟佳氏在皇上面前求得转圜之机，她又该多惶恐呢？！

可她做了什么佟佳氏众人非但没人看见，还要让人在皇贵妃稍好些的时候来戳她的心……

同是八旗老姓，舒舒不是不明白佟佳氏众人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们是想让皇贵妃在去世之前为静媛铺好路，是想让她在皇上面前多提提静媛为她美言，是想让静媛在皇贵妃去世之后能顺利取代她的地位成为佟佳氏在宫里新的支柱。

他们想的一点也不少，只是从没想过一个他们眼里的将死之人的悲伤和绝望。

也或许想过呢？

只是不在意罢了！

皇贵妃是从这里开始真的对未来绝望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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