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戏正准备走,回头看见范闲还看着鉴查院门口,不知道在想什么,准备走近推一推他的时候,发现范闲伸手摸了摸鉴查院门口的石碑。
石碑?余戏走近一看,看见了石碑上面一个名字,被范闲刚刚擦得干干净净的,“叶轻眉”这三个字清楚地出现在余戏眼前。
来来往往都已经不知道多少次了,但就是偏偏一直没有去特意看过石碑上面到底写了什么,鉴查院里面的人也不会去专门看这块石碑,余戏在此之前还以为就是一块装饰用的石碑,或者就是一块介绍鉴查院的石碑呢,也没有特意去看。
范闲用手摩挲了一下,余戏快速的浏览一下石碑上面的内容。
“……我希望庆国的人民都能成为不羁之民。受到他人虐待时有不屈服之心,受到灾恶侵袭时有不受挫折之心;若有不正之事时,不恐惧修正之心;不向豺虎献媚……我希望庆国的国民,每一位都能成为王;都能成为统治被称为『自己』这块领土的,独一无二的王。”
闲来无事,就为了找“神庙”的事情,余戏已经把各处的文书都翻了一遍了,不说都记住了,但是基本上的事情还是有些脉络线索的,毕竟鉴查院成立到现在也没有几年,能够搜罗来的东西多半也都是只言片语,只适合当成闲暇时的八卦看一看的。
“叶轻眉”这个名字十多年前在,文书最初的记载中还是记载的十分之多的,所以余戏也不意外,陈萍萍不就是因为叶轻眉要去报仇吗!
不过,看着这个架势……
叶轻眉会死,绝对是一种必然。
余戏突然就想起来,以前大家当做笑话去看的,在以前的单位里面制作“图说历史”这个栏目的时候,大家都十分耳熟能详的一个人叫做王莽,在西汉和东汉之间建立了一个新朝,只存在了九年,就被刘秀推翻了。这个人的事情其实也不是特别出名,但是大家之所以对他耳熟能详是因为他在位的时候发布新政,里面要求不能够买卖奴隶,最终目的是实现人人平等,和谐共进。这套思想严重触犯了封建帝制的社会利益,这项新政改革不过持续了几年,就已经严重的影响了大家的生活,所以最后贵族平民都有所不满。由于这一套太过于接近现代思想,所以被大家戏称为穿越皇帝。
叶轻眉的想法也是如此,社会形态并不是因为你希望就可以变得,而是要看人民的生活水平以及人民的生产力,不是因为一个人的权利下的的个人主张就可以彻底推翻的。
多半杀了她的就是现在坐在皇帝之位上的人吧!
这样就好理解了,为什么陈萍萍今天会这样去交代。
余戏抿了抿嘴,没有出声。范闲原本也只是借这块石碑,想起陈萍萍和自己交代的事情,想起自己从未谋面的母亲,回过头却看见余戏一副从中明白了什么事情的样子,抬手在余戏眼前挥了挥。
“怎么了?”
余戏回过神,笑了一下:“没什么,我们去一石居看看呗,听说他们家出新菜了!”
范闲看着余戏不打算说的样子,也不做解释,快步跟上。
两个人点好酒菜,等小二将菜上齐之后,把门关上,余戏飞快的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尝了一下,然后略满意地说:“有点小辣,味道还不错。”
范闲也拿起筷子,尝了一口,点点头,开始谈正事:“今天你说是陈萍萍让你来跟着我的?”
“对呀!”余戏又夹了一口,放进嘴巴里面,一边说一边点头。
“为何?”
余戏抿了抿嘴,看着范闲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放下筷子,突然愁容满面:“大概是看我不顺眼吧!”
“怎么会?”范闲很不相信余戏的回答,在陈萍萍宣布自己就是下一任院长之后,范闲就觉得余戏并不能够再像以前一样畅所欲言了,就是有点别扭。
余戏很清楚范闲现在所想的,也不打算买关子,看到了鉴查院门口的石碑上面写的东西之后,余戏突然对于这个世界的一些事情有了一点兴趣,叶轻眉的想法不能够被世人接受,尤其是那些贵族世家皇室,但是叶轻眉制作出来的东西,大家反而都用的十分开心。厌恶又不舍地,不求来源。突然很想去了解一下自己的身世啊,从哪儿来,为什么一个小娃娃会被狼群叼去?那么小娃娃的家人呢?是不是也是像叶轻眉一般,因为触犯了这样的阶级,就被灭口了呢?
余戏清了清嗓子:“我已经在这京都中潇洒了半个月了,陈萍萍就是嫉妒我。”
范闲看着余戏对于陈萍萍没有尊敬之意,也不是因为陈萍萍将鉴查院院长的位置给自己了所以就不尊敬,于是抿了抿嘴,犹豫了一下,开口:“今天下午,你没有什么想法?”
余戏听到范闲说到这件事,微微抬头,斜着眼睛看着范闲,语气一沉,阴狠狠地说:“哼,你又算什么东西,这个位置就算给你了,你也坐不稳。”
范闲手在大腿上面紧紧握住,一只手撑着地面,准备随时就起来防备,嘴巴抿的紧紧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余戏。
余戏看着范闲这副模样,再接再厉:“双手紧握,你在警惕我。”慢条斯理的给自己倒了杯酒,然后又看着范闲,“又有何用,国战凭我一己之力力挽狂澜,你不过是徒劳。”
听到这里,范闲突然放松,虽与余戏接触不多,但是余戏的性格,是不会说出这样的话的。余戏看着范闲明白过来了,也不装了。
“你觉得我会这样对你吗?”
范闲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举起酒杯,看着余戏:“刚刚确实有点被吓到了!”
余戏举起酒杯,碰了一下,看着范闲,抿了一口酒,放下酒杯:“影子确实是希望我担任……”
“我也觉得其实你可以。”范闲放松之后,也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太麻烦了!我不适合!”余戏夹了一口饭,塞进嘴里,看着范闲,“你倒是挺合适的!”
“我哪里合适了,朱格都已经说得清清楚楚了。”
余戏看着范闲虽然是一直在否定自己,但是并没有排斥鉴查院院长这个位子,也只是和范闲掰扯掰扯,毕竟以后也算的上是同一条船上的了:“你的身份需要这样一个位子,陈萍萍现在再给你铺路,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我可以看出来,但是……”范闲皱紧眉头,就是因为这个,才觉得不踏实。
“这就够了啊,你只要知道现在他不会害你就可以了。给了你权利,甚至于大家都开始推举你,将你推向了大家都希望你去的地方。是在告诉你,有事情要你去做啊!”余戏看着范闲,和范闲解释,“鉴查院内现在并不太平,陈萍萍让费介把言冰云送去了北齐,这件事情,你应该是知道的,国战已经结束了,但是陈萍萍一直没有让费介回来,我都从北齐回来了一趟了,那么费介现在在哪里?”
“我师父他……”范闲眉头紧锁,看着余戏。
“他被陈萍萍借故拖在了其他地方,并不是不让他回来,只是他回来,这件事情远没有现在这么清晰。鉴查院内部今日虽然清理了一波,但是并不是今日就结束了。特意和所有主办进行说明你的位置,不过就是想要看看鉴查院内还有谁有异心。”
“我只是一个幌子。”范闲想通了之后,还是觉得心里面有点不舒服。想起余戏和自己交流的时候的一个细节,换了一个话题,“不过,你为何对陈萍萍没有尊敬之意。”
“我?”余戏指了指自己,抿了抿嘴,“他算不上是我的上司啊,我又不是什么都是为了庆国。鉴查院不过是给了我一个身份。我们就是一场交易而已。”
范闲看着余戏,犹豫了一下:“……我能帮上忙吗?”
余戏想了想,面前这个人,比陈萍萍目前要好交流一些:“说起来,和我的身世有关。我有记忆以来就一直在山里面,陈萍萍和我家大叔做了一个交易,把我带了出来,原本其实我也没有打算去找自己的身世。不过日前,我从街上面回鉴查院的时候,有个蒙眼的人跟踪我。我和他交了一下手,他莫名其妙问了我一个很奇怪的问题,说什么我也是神庙里面出来的。鬼知道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他在胡说八道什么。然后,陈萍萍就知道了这件事,让我跟着你,也没有见着你和其他人有什么不同的啊!”
范闲听到余戏说的话之后,也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怎么听起来有点像五竹叔啊?
五竹叔找余戏干什么?等等,好像有点印象。
自己好像提过余戏,然后当时五竹叔说什么来着???
要不要杀了他?
好像现在有点难搞啊?!
不过,从儋州到京都的时候,就被提醒了“神庙”,现在又是“神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余戏看着范闲若有所思,明显,自己这一下赌对了。范闲也许是真的知道,即便不知道,他也是一个线索。
等了好一会,范闲还是若有所思。
“哎呀哎呀!”余戏看着范闲的样子,立刻打乱他的思绪,“我们吃东西啊!以后就仰仗范闲范大人啦!”
范闲看着余戏这般模样,抿嘴,没有说什么。
两个人吃饱喝足,下楼结账的时候,余戏跟着范闲,看着范闲将饭钱付好了之后,站在范闲身后,眨了眨眼睛,笑了一下:“多谢范大人!嘿嘿,范大人出手大方果然名不虚传!”说完,余戏还挑了挑眉,看着范闲。
范闲看着余戏这般模样,突然觉得这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郎竟然和王启年有点相似。
范闲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余戏便行礼转身就离开了,典型的渣男表现,用完了就丢。
……
余戏慢慢的走到鉴查院门口,先前范闲在,没有细看,只是快速的浏览了一遍,余戏看着石碑上面已经落满了灰尘,看着就知道已经有很久没有人来看过这块石碑了,上面的字已经不是那么清晰了。
“……受到他人虐待时有不屈服之心,受到灾恶侵袭时有不受挫折之心;若有不正之事时,不恐惧修正之心……”
不禁喃喃道:“要是人人都这样,谈何容易。”
“咳咳!”
余戏顺着声音看过去,陈萍萍自己推着轮椅在自己旁边,一边咳嗽,一边推过来。
“很艰难!”陈萍萍看着余戏说。
余戏看着陈萍萍:“这就是你让我去找范闲的理由?”
陈萍萍笑了笑,然后叹了一口气:“我时日不多了,你想知道的,我答应了医圣的事情,只能够让你跟着范闲去探寻了。在这之前,我会尽我之力,为你们铺平道路。”
余戏笑了一下:“你恢复得很好!”
陈萍萍抿嘴,看着余戏,沉默了好一会儿:“不够。”
余戏看着陈萍萍的样子,也沉默。
看似平静,暗波汹涌。
我现在在慢慢挖坑了,范闲会知道一部分的事情,余戏其实也知道了一部分的事情,但是他们目前只是相处的还不错的朋友,不是那种可以交心的人,范闲虽然看起来还是比较相信别人的人,但是他其实都有提防。
所以这一章就是专门交代,如果他们两个人可以交心了,他们就会知道所有的事情,大概就是在北齐肖恩死后,他们就会有所谋划。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1章 第 2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