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年]不记年 第42章 楼内楼外

抱月楼内，丝竹管弦，清幽雅致，林婉儿进了抱月楼，看着院内的贵族小姐们，不由目瞪口呆，道：“往常诗会都未曾见过有这么多的女子……”

陈雍容陪在她的身畔，见她惊讶之中还带了一丝笑意，神情不由柔和下来，道：“你们年龄相仿，按理说本应该都是闺中好友，可你身子弱，不能常常出门，认识的朋友也少，恰巧若若组织京中的小姐们举办诗会，想要结成女子诗社，我就想着带你也一起来凑个热闹，顺道请了人来帮忙。”

叶灵儿对这些女子交际实在是没什么兴趣，因此只说自己还要在家中练武，不能跟着她们两个一起前来。

林婉儿如何不知道陈雍容是故意这么说，以免她觉得不好意思？

听到这里，林婉儿脸颊不由微微泛红，道：“让你费心了。”

林婉儿身体柔弱，鲜少参加京中小姐们的宴席，她一出现，不光是贵族小姐们，就是抱月楼里的姑娘们也不由投来了好奇的目光，纷纷打量着那位深闺中的晨郡主。

虽然看着病弱，可也是个天仙一般的女子，看着就让人心生怜爱。

范若若见她们两个来了，笑着迎了上来，道：“婉儿，雍容，你们来了。”

林婉儿看她脸上从容不迫的笑容，原本有些紧张的心绪这才平复许多，她不好意思地开口问道：“我……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吧？”

范若若摇摇头，笑道：“今日大家能见到郡主，都十分惊讶呢，到底我们都是大臣家中的女儿，有郡主为我们诗社坐镇，我们也都觉得与有荣焉呢。”

这女子结成诗社的事情在京都还是头一回，即便范若若是京都第一才女，大家心里还是难免不安，只是在看到连备受宫中宠爱的晨郡主也出现在这里，大家才松了一口气。

林婉儿见众人都带着好奇和笑意看向自己，又看了看陪在自己身侧的陈雍容，也觉得自己身为郡主确实应该拿出坐镇的威严来，她挺起胸膛，道：“虽然我不大擅长诗文，但是帮大家坐镇自然是没问题的。”

听她这么说，京中的小姐们立刻拍手叫好，纷纷夸赞起林婉儿这位大气的郡主。

待到众人的声音渐渐散去，范若若这才开口道：“平日里大家可以来诗社赏景赋诗，写出的诗词经过大家的一致赏评，选出最佳的诗词编撰成册，由澹泊书局刊印售卖，按照郡主的意思，营收用于救济难民、安置孤童，大家觉得可好？”

林婉儿听到这话，不自觉惊讶地看向陈雍容。

陈雍容冲着她扬眉一笑，这个表情让林婉儿一时间想起了无数往事。

林婉儿小时候过得很苦，这苦不是因为她生活得不好，相反，她自幼体弱多病，太后和妃嫔对她都是捧在手里怕摔了，每日各种各样金贵的药材喂给她来保命，生怕她哪日人就不在了。尽管如此，林婉儿对外面的世界依然充满了向往和好奇，无数次想要偷偷溜出去，直到陈雍容成了她的伴读，每日拘束着她哪里都不能去。

林婉儿颇为生气，但陈雍容听从陛下和陈院长的命令，从来都是寸步不离，即使是被二皇子捉弄，也从未违背。

直到有一日林婉儿搭梯子翻墙想要跑到外面，陈雍容为了保护她，被压断了一条胳膊。三更半夜请不到大夫，林婉儿哭着给她上药，陈雍容才和她说起，外面的人过得究竟是怎样的日子。

原来外面的世界并没有那么美好，外面的人过得比她还要苦。

林婉儿看着她手上的茧子，深信不疑，自然而然地将陈雍容也划作了更苦的人，若不是如此，雍容怎么会入宫吃那样的苦头呢。

她心里不由暗自下决心，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帮他们，不要让更多的人入宫被二表哥捉弄。

——当然，她也是在后来的相处中才知道，陈雍容是为了让她心软才故意脱臼的，胳膊好好的压根没事，没过两天就自己接回去了。

想到这里，林婉儿认真地说道：“我会亲自去救济孤童和难民，如果有人愿意的话，也可以和我同行。”

诸位小姐各个家底丰厚，自然是不在意那几个卖书得来的小钱的，但和宫中倍受宠爱的晨郡主相处的机会却很少，因此众人纷纷响应。

无论眼前这些人心中是怎么想的，至少林婉儿不再是那个只能坐在高墙之内、望着一方小小天空的女孩子了，只要给她一片天地，她可以为自己开垦出一片沃土，在此之上恣意生长。

陈雍容不自觉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

无论是否义结金兰，她都想为婉儿做些什么。

范若若看着一边喝奶茶一边详细介绍自己的救助打算的林婉儿，又看了看旁边欣慰的陈雍容，这才笑着开口道：“抱月楼的茶饮生意越做越好了，思辙说想要从京都开始向外做分号，最好是能做成流动摊位，这样就可以赚那些过路商人、车队的钱，还能借机宣传雍容的茶行。”

陈雍容回过神，不由笑了，道：“还是他有远见，我就说他其实很有天分，就是经手的事情实在是太少，只要多多历练，一定能实现他的志向的。”

“那，这样的小摊子该叫什么好呢？”

陈雍容眨眨眼，道：“就叫小摊子？”

范若若啊了一声，饶是才女也好一会儿次啊明白陈雍容的意思，她有些好奇地问道：“说起来……雍容的茶行叫什么名字？”

这下陈雍容肯定了许多，道：“就叫茶行。”

范若若：“……？”

陈园叫做陈园，莫非也是这个缘故？

范若若试探着问道：“那先这么叫着……等哥回来再取名？”

陈雍容点点头。“也好。”

抱月楼里打杂的姑娘快步过来，对陈雍容小声道：“陈小姐，有人来找您，自称是二公子，请您去马车上一聚。”

陈雍容一愣，开口便拒绝道：“不必了。”

没想到那姑娘接着掏出一个信封，道：“那位二公子说了，若是您不愿意见他，就把这个交给您。”

范若若小心翼翼地觑了一眼自家嫂子的神情，见她眼神一愣，不免有些好奇。

陈雍容接过信封，犹豫片刻，还是拆开，只见里面写着四个字。

“孤家寡人”。

陈雍容知道这孤家寡人不是说她，而是在说他自己，她甚至能够想到李承泽是如何用自嘲的表情写下这封信的。

李承泽给范闲出招，却被陈雍容拆招，他自然是明白两人从此彻底站在了对立面，再无转圜余地。

她心中有些复杂，只是将那封信整齐收好。

范若若猜她大概曾经和二皇子关系很好，只是那信里可能是什么伤人的话，因此范若若握住她的手，道：“雍容，你还有我，有我们在。”

陈雍容和她对视片刻，轻轻地点点头。

范若若刚刚放松下来，就见有人快步走了进来，正是范家的家仆，他颤着声音开口道：“不好了，大少爷……途中身染重疾，病逝了！连尸体都……”

范若若和陈雍容一时间面面相觑，许久之后范若若才犹豫着开口问道：“那我们……开席？”

陈雍容微微颔首，道：“也差不多时候了，总不能让大家都站着，还未赏景饮茶呢。”

“好，那我去让桑姑娘准备一下。”

“我也去看看王夫人那边怎么样了。”

范府家仆目瞪口呆，看着范若若和陈雍容相携而去，一时间竟然愣在了原地。

他刚才是词不达意了吗？怎么知道了大少爷的死讯，小姐和未来的大少奶奶都这么淡然，这合适吗？

倒是有几个小姐听到了这边的窃窃私语，很快便传遍了整个抱月楼，众人看着不远处架子上摆着的《红楼》原稿，不由悲从中来。

什么叫做天妒英才啊！这就是天妒英才啊！

待到两个人一起到了后院，范若若这才疑惑开口道：“难道是二皇子……？”

“应当是……”陈雍容沉默半晌，随后道：“我想大概是在边境出的事。”

“什么意思？”

陈雍容叹了一口气，“在边境的话，刚出北齐，情报不畅，如果合理利用时机，应当是能够骗过范闲的。”

范若若沉吟片刻，道：“原来如此……哥选择了假死，一定是二皇子故意用重要的人和事威胁他……不出意外的话，应当是范思辙和抱月楼的事情。”

陈雍容点点头，随后道：“除此之外，也许和费老也有关系，费老是他的老师，前不久去江南秘密调查，也许李承泽是用这个来威胁范闲……”

“还有一点。”范若若对上陈雍容疑惑的目光，道：“还有雍容你。”

陈雍容微微一怔，这才明白过来。

她和李承泽私下见面断绝关系的事情并没有和范闲透露，而范闲又知道陈雍容和李承泽确实曾是好友，担心她未曾设防，中了李承泽的圈套也是在所难免。

陈雍容不由叹了一口气，道：“既然连我们都知道了，李承泽那边应该也知道了，之后只怕会大肆宣扬范闲的‘死讯’。范闲回京，不便直接进鉴查院找我，也不想牵连范府，大概会到王启年家中落脚，说不定会给王家惹上麻烦，好在王夫人和孩子现在都在抱月楼后院帮忙……”

范若若赶忙道：“那让王夫人母女两个先到府上小住吧，免得被二皇子的人抓走。”

“嗯……”

范若若见陈雍容似乎有些忧虑，道：“怎么了？”

“范闲假死，情报传入京都，陛下应该很快就能猜到，若是陛下有意追究，这便是欺君之罪。”陈雍容见范若若似乎有些紧张，拍了拍她的手，道：“范闲身上还有‘诗仙’的名号，陛下爱重，只要他诚心认错，应当不会出大事。”

唯一的问题就是皇帝陛下愿不愿意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我不是担心这个，哥他自有应对的办法，我是担心雍容你。”范若若紧张地牵起她的手，道：“陛下，该不会要收回赐婚圣旨吧？”

陈雍容一愣，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怎么担心这个啊……”

范若若理所当然地说道：“我们家中上上下下如今只认雍容一个人，就是陛下反悔，我们也绝不反悔。”

陈雍容还未说话，林婉儿已经快步走了过来，有些尴尬地开口道：“现如今外面都传遍了……大家说要编一本怀念范闲的诗文集……”

陈雍容不由无奈扶额，道：“传的这么快，该不会是老师在公报私仇吧。”

更新啦w

家仆：大少爷死了！

若若：开席

雍容：准备上菜

众小姐：写诗悼念一下

范闲：？

*以下是开席的感谢名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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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楼内楼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