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梓荆看到陈雍容走来的那一瞬间,内心是崩溃的,头皮止不住地发麻。
早知道跟着范闲会遇上陈雍容,他还不如在看到费介的时候站在马车顶上大喊一句“我滕梓荆又回来了”,至少当时范闲求个情说不定他还能够保个命。而陈雍容最讨厌别人看她女装的样子,他假死不说,还撞在了枪口上,只怕陈雍容又要想什么奇怪的法子罚他。
滕梓荆正忐忑不安,陈雍容却径直走了过去,连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他,好像根本不认识他似的,滕梓荆也只能安慰自己陈雍容可能今天眼瘸,没看到他。
……怎么可能!!
陈雍容虽然没什么过目不忘的本领,但滕梓荆是言冰云手下的人,这一点她记得清清楚楚,自然是一眼就瞧见了滕梓荆,不过她并不参与鉴查院人员的管理和调动,对于滕梓荆的身世更是一清二楚,因此才没有当面戳穿他。
谁还没点难处?何况滕梓荆的身世确实不易。
二人上了马车,陈雍容与范闲安坐,她这才细细打量范闲。
先前陈雍容跟在院长身边只见过画像,陈雍容还没细看就自己搭了个小火堆默默把画像烧了,还顺便请言冰云就着那堆火吃了一顿烤肉,如今才算是她第一次见到范闲。
人虽讨厌,长得却是不差的,至少比京都那些没什么气质还要强装出来的所谓贵公子要好多了……但是要配婉儿还是差太远了。
陈雍容看着他,总觉得他身上的气质好像有些熟悉,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
陈雍容掂量范闲,范闲自然也端详着陈雍容。
姑娘纤细却又并不瘦弱,端坐在那里让人赏心悦目,姑娘手上有茧,应该是习武留下的,想到她刚刚扑过来的样子,范闲就觉得心脏跳得有些过快。
越看越喜欢。
陈雍容跟着范闲上车,自然是有计划的。
‘公子。’
范闲听到车外有人出声,转过身去。
陈雍容心底冷笑一声,毫不客气地举起自己的拳头,一拳捶在了范闲后背上。
她毕竟是九品武者,平平常常的一拳,寻常人也是受不住的,陈雍容看他从马车的窗口飞了出去,利落地跳下车,对上其他人的视线,一脚踩上石头,叉着腰哈哈大笑:
‘你就是范闲是吧!我告诉你,欺友之罪、夺妻之仇、争父之恨,老子今天就让你知道我陈海庆的厉害!’
范闲趴在地上揉着屁股,回头惊诧道:‘你就是陈海庆?你不是个男的吗?’
‘看我今天不打爆你的狗头!’
“雍容姑娘?……雍容?”
陈雍容蓦地回过神,发现范闲正看着自己,掩饰性地抿唇笑了笑:“怎么了?是我有哪里奇怪吗?”
“没、没什么……”范闲看到她笑,不由自主也跟着露出一个笑容。
陈雍容被他盯得浑身发毛,暗自腹诽范闲这个人怎么这么奇怪。
两人正相顾无言,马车忽然停了下来,范闲有些疑惑地看向窗外,陈雍容终于等待时机,正准备动手,滕梓荆忽地钻进了马车。
陈雍容冷眼看着滕梓荆,她痛打范闲的大好机会没了。
滕梓荆被她盯得一头虚汗,却又不敢拿手擦。
唯有范闲怕她误会,慌乱开口道:“雍容,他是我的护卫,是来保护我的安全的……不是什么坏人……”
滕梓荆看到范闲那呆呆的样子,暗自翻了个白眼。
看他那副傻样,滕梓荆用脚后跟也能猜到他在想什么。
陈雍容只好配合着笑了笑,道:“原来是这样啊。”
滕梓荆对上她的死亡凝视,也不敢说话,只是紧紧贴着马车车壁。
范闲打起窗帘,只见外面站着个黑袍男子,手里还拿了一份做工简陋的册子,号称是一份详实的京都地图,把范闲当做了不知情的外地人,打算好好宰一笔。
陈雍容本来只是盯着滕梓荆,听着听着忽然觉得这个声音有点耳熟,不由凑近范闲看向窗外,果然看到了老熟人王启年。
王启年原本正说在兴头上,蓦地对上一道分外熟悉的冰冷的视线,不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结结巴巴地开口道:“陈……陈……”
范闲倚着窗框,一手撑着下巴,有些奇怪地问道:“陈什么啊?”
王启年看到他身后的陈雍容冷冰冰地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努力咽了咽口水,道:“没、没什么……范公子,我还有事我先走了咱们有缘再见啊……”他迅速地爬起来,把手中的地图往范闲手里一塞,银子都没要,麻溜地收摊跑了。
速度比之范闲前世见过的被城管追着跑的小贩还快。
范闲晃了晃手里的地图,自语道:“奇怪……”他转过身看向陈雍容,只见她坐在那里,笑得明媚和煦,不由露出一个笑容,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陈雍容只是莞尔,温声道:“是啊,还真奇怪啊。”
她鉴察院是怎么回事?最近不用按时点卯的吗?一个两个都让她撞上了??
等到过了城门,京都热闹的景象这才映入眼帘,陈雍容给了滕梓荆一个眼神,随后对范闲道:“公子,我还有些事情要做,不便打扰,便先走一步了。”
“啊……”范闲有些不舍地开口道:“你就要走了……”
陈雍容一双笑眼眯了起来,道:“有缘自会重逢的。”说罢,她利落地跳下马车,鹅黄色的裙摆晃来晃去,很快便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滕梓荆看着范闲行注目礼的样子,不由无语,很久之后才开口道:“我也要走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好心提醒,别和她扯上什么关系。”
还不等范闲回答,滕梓荆便迅速离去了。
“诶——”范闲没拦下人,只能叹了口气,他忽然想起什么,道:“糟了!忘了问她家在何处了!不对……滕梓荆认识她……?”
陈雍容下车之后就拐进了一个小巷子里,不一会儿滕梓荆也垂着头走了进来。
陈雍容双手揣在袖子里,道:“算你识相。你去澹州的事情我都知道了,说吧,为何要假死?”
滕梓荆垂首道:“鉴查院文卷乃是机密,除了提司之外无人有权查看,我……亦不想因此向他人低头。”
陈雍容张张嘴,还是没能说出一句话,她揣进袖子里的手搓了搓衣服,随后扭过头道:“当初去牢里提你的时候,我便让人去护好你的妻儿了。不过这事都是鉴查院机密,四处着人安排,我是院长调动,不好过问。”
滕梓荆沉声道:“我自是知道陈大人难处。”
陈雍容用余光瞥了他一眼,道:“待我想办法去四处让他们把话都倒出来。”她从袖中摸出一块玉佩,递到滕梓荆面前,道:“拿着这个去南城万福客栈,那里的人能收留你,别四处乱走,被其他人发现了。”
“……”滕梓荆与她对视许久,这才躬身开口道:“多谢陈大人。陈大人的恩……”
“不必了,你是鉴查院的人,我理所应当。”陈雍容转过身悠哉悠哉地向前走,道:“你的尾巴我会帮你处理好,京都不可久居,解决之后就赶紧走吧。”
“……多谢。”
陈雍容晃晃悠悠着回府,心里却还在思量范闲的事情。
她自然是认出护送范闲回京的是红甲骑士,若非陛下手谕,绝不会轻易调动,范闲之父范建虽是陛下的奶兄弟,但也不必如此大张旗鼓,那队车马恐怕没那么简单。
就是可惜了她大好的机会。
“新鲜的柿子!汁多皮薄!”
陈雍容听到路边有小贩吆喝,忍不住凑了过去,掏出钱来买了两斤柿子,抱着纸袋晃回了陈园。
陈园是陈萍萍修建的,他平日鲜少有空回来小住,却最喜欢来这里赏景。
陈园的管家看到她回来,也不询问,只是道:“公子回来啦。”
陈雍容嗯了一声,从怀里的纸袋中掏出一枚柿子递过去,道:“叔,你尝尝。”
管家捧着柿子,笑弯了眉眼,道:“谢谢公子。”
“这次只我一人回京,院长还在江南别院修养,这几日我就在陈园住。”
“是。”管家笑眯眯地开口道:“之前晨郡主托我们给公子送信,我等已经寄出,可公子匆匆回来……”
陈雍容了然,道:“那我过几日便去拜访郡主。”
管家将事情交代的差不多便退下了,只留下陈雍容一个人在湖边晒书用的石头上坐着。
陈雍容望着清澈湖水里自己的倒影,不由叹了一口气,有些郁闷地拾起一颗小石子扔进湖里,看着石子在湖面上轻快地跃了过去。
好不容易陈萍萍愿意离京陪她去她在江南特意准备的别院闲逛几天,却又出了言冰云这档子事,陈雍容匆匆忙忙赶回来与言冰云道别,连陈萍萍也顾不上。
京都风云诡谲,陈萍萍虽颇受重用,但也树敌众多,陈雍容怕他老了受人欺负,便以男子身份在鉴察院呆着,既然陛下对她在鉴察院内任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便想着谋求未来的鉴察院院长一职,只要她在,将来任谁也动不了陈萍萍。
江南那处别院是她很久以前就开始准备的,为的只是能让陈萍萍老了有个休息的地方,到时候换她来保护陈萍萍。
她在陈萍萍的羽翼下长大,将来自然也要为陈萍萍遮风挡雨。
尽管陈萍萍未曾给予过她养育之恩以外的其他东西,也从未要求她回报他什么。
这边厢范闲回了范府,先是和自己的姨娘打了一番擂台,这才和自家妹妹聊了起来。
“诶,若若,你认不认识一个叫‘雍容’的女孩子?”范闲眼巴巴地看着自家妹妹。
范若若歪着头想了想,道:“还真没有……”她看着范闲失望的样子,眨眨眼睛,追问道:“哥,你怎么问这个?”
范闲弯着眼睛笑了笑,没有说话。
范若若恍然大悟,惊喜道:“哥,你是有了喜欢的人!”她看到范闲点头,比范闲还激动,一下子站了起来,一边念叨着这个名字,一边走来走去,道:“雍容……我认识的姑娘里还没有叫这个名字的,我回头一定也叫她们好好打听一下……”
范闲看她紧张的样子,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道:“没事,也不急于一时。”
范若若思虑了片刻,忽然道:“可是……哥你身上还有婚约啊。”
范闲想起这件事情,也有些烦恼,过了一会才道:“我又没见过那个什么郡主,我才不娶她呢。”
“啊……算了,不管哥你喜欢谁,我都支持你!”
范闲被自家妹妹逗笑,道:“你这么没原则啊。”
“我相信你啊,相信你就是原则。”范若若笑嘻嘻地开口道:“哥,你还是给我讲讲雍容姑娘的事情吧,说不定雍容是她的小字,你多说一点,我也能猜出她是个怎样的人嘛。”
范闲望着天空,道:“她啊,她肯定是这世上最好的女孩子,笑起来比蜜糖还要甜……身手好、又聪明……”
其实这文缘更x爱泥萌(//?//)
*
陈爱国:瞪谁谁怀孕!(bushi)
范闲:啊她太好看了说话又温柔嘿嘿嘿……
滕梓荆:白眼.jpg
原本想下黑手殴打小范大人的小陈在接连遇到自家鉴察院的人之后开始怀疑人生
陈爱国:是我们萍萍没拿刀还是你们飘了?每天打完卡就旷班是吗?
萍萍:……阿嚏
影子:小丫头怕不是又在打你的算盘了(突然真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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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