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弟,十七哥这里两个鸡腿给你。”
“十八弟,十六哥给你剥虾吃。”
潇洒听到十八阿哥的那句话身上杀气一闪,一脸杀气腾腾的“不给,潇洒的……”一句出来,紧跟着就是这两句。
十八阿哥呆呆地看着用眼神制止他,甚至批评他的十六哥,呆呆愣愣地咽下一口大虾。
潇洒小道士看着十七阿哥端着他的鸡腿碟子给十八阿哥,人跑到自己的面前,笑意吟吟的:“十九弟,十七哥给你剥虾吃。”
潇洒小道士好奇地看着这个哥哥,张口含住十七阿哥喂过来的汤勺里的大虾仁,面对他嬉笑的脸,更是好奇。
一口大鸡腿,一口大虾仁,潇洒小道士吃的欢喜,开始专注于吃喝,所有看着的人都狠狠地松一口气——齐齐震惊于事情发展的皇子王公大臣们轻轻笑出来:皇家教育出来的孩子,不管怎么争斗,面子上都是好的。
“十九弟,来,这山药野鸡羹好吃哦,十七哥给你盛一碗。”“十九弟,这鸡汤馄饨也好吃哦,我们来吃几颗。”大殿里的人就看着,九岁的十七阿哥好似小蜜蜂一样“嗡嗡嗡”,乐此不彼地照顾三岁半的十九皇子吃吃喝喝……
“谢谢十七哥。潇洒还要吃草。”十九阿哥潇洒小道士被照顾着喂饭习惯了,就看着十七哥哥挺喜欢的,喜欢,喜欢给潇洒喂饭,吃草也吃的腮帮子一鼓一鼓的一根根吃完。
看在江南的大臣们的眼里,更担心了有没有:十九皇子不习惯宫人的照顾,那也不能总是哥哥们照顾啊,这是溺爱!妥妥的溺爱!
皇上:“……”
果然就有大臣站出来了。
“启奏皇上,宴会之上,本不应该扫兴。臣也知道十九皇阿哥尚且年幼,可礼仪之事非同小可。十九皇阿哥应该习惯宫人的照顾。”
声音不大,但所有人都听见了,除了还在一个喂饭一个吃的两个孩子。
皇上真的无奈。
大郡王简直要笑喷了:本王安排的人还没登场,十九弟的母家人自己站出来反对,哈哈哈哈。
太子是真要黑脸了:对外,这十九弟可是和自己一伙的啊。这伙人瞎搅合什么!
皇上看一眼依旧自顾自吃着的两个孩子,笑道:“他刚进宫,连称呼都没记全,你说‘十九皇阿哥’,他都没反应过来是说他的。这礼仪之事,四贝勒已经在教导,不要着急。”
这都进宫了还不着急?这位汉家大臣更着急了:“启奏皇上,臣明白不能着急,可总要慢慢习惯。臣知道皇上疼十九皇阿哥,皇子们感情好,可就是这样,十九阿哥才要更快地适应宫里的生活。”一个劲地惯着我们的十九阿哥,你们要做什么?我们有理由怀疑你们是养废捧杀!
皇上:“!!”
皇上看一眼还在皱着脸吃草的胖孩子,笑着说道:“林卿啊,你听听四贝勒怎么说的。”
四贝勒站起来,肃容回答:“十九弟的礼仪目前进步很大,刚刚十九弟就知道他要按照顺序坐到哥哥们的后面。十九弟也知道自己吃饭,不喜欢吃素菜也乖乖吃素菜。其他的方面,暂时都不着急,正好先培养感情。”
这位大臣脸上露出来伤心,看一眼兀自吃得欢乐,疑惑地看一眼这边的十九皇子,很是担忧地看着四贝勒:培养感情,不包括太子殿下?说出来我们信?!
四贝勒:“……林御史尽管放心。汗阿玛要我监督十九弟的礼仪,我必然尽心尽力。保证十九弟将来风采照人世无其双,‘如冰之清,如玉之洁,法而不威,和而不亵。’”
“四贝勒的话,臣自然相信。皇上要四贝勒照顾十九阿哥,臣也感激四贝勒。”我信你有个鬼,你自己就是一个冰块不通情理。
四贝勒:“……”
“潇洒喜欢四哥。”潇洒小道士“听懂了”,开心地和关心自己的大人显摆,“四哥好。”
四贝勒一愣。迎着十九弟脸上的骄傲,不由地心里暖暖。
十三阿哥刚要站出来打岔,没想到十九弟直接说话了,当下就是一愣,随即笑出来:果然十九弟和我们亲。
皇上也是一愣,笑得一脸老菊花盛开:“林卿尽管放心,胤禝和兄弟们都处得好。只是他大哥、二哥、三哥平时都忙,老四在户部事情轻松,每天进宫看着他学习礼仪。”
二哥·太子赶紧站出来说话:“孤每天都听四弟的教学进展,十九弟不光要学习礼仪,还在和皇祖母学习蒙古话,和嬷嬷们学习满洲话,还有十三弟有空就给念书开蒙,孤很遗憾没有足够的时间照顾十九弟,但孤很高兴十九弟学习好。”
潇洒越听越瞪眼:太子好像变成稻草人一样?刚要说话,叫十七阿哥塞一口杏仁豆腐进嘴。
林御史因为十九阿哥维护四贝勒的行为感动:我们十九阿哥多好的孩子!林御史看一眼十九阿哥恨不得抱在怀里好好看看,心里呐喊:你们就是用虚假的感情蒙蔽我们的十九阿哥!脸上还要做出来一副感动的样子,那肌肉别提多扭曲了。
不过林御史也大致听懂了:十九阿哥和四贝勒、十三阿哥好,那就是太子一伙的。十九阿哥有皇太后的关系,更有江南人的爱护,太子不管如何,都要照顾好十九阿哥。
“是臣思虑不周。臣给四贝勒赔罪。”林御史一拱手。
“林御史切莫多礼,林御史身为御史,职责所在,对十九皇子的关心很好。”四贝勒很是谦虚。
这事情,可算过去了。群臣一起夸皇子们的感情好“骨肉之情、伯仲叔季、棠棣之华、万民榜样……”皇上听着,乐呵呵地笑。还别说,这次的宴会虽然被胖孩子闹得有点担心,却比以往的无聊好多了。皇上很开心。
大郡王看着这个气氛,知道自己安排的人不能上场了,到底是不甘心,一个眼神,下首的一个大臣站出来:“启奏皇上,刚刚十九皇阿哥说,有‘测谎仪’,臣等想问问,此事是真?臣在刑部办案,如果真有如此神奇之物,乃天降大喜之。”
这位刑部大人说着“大义凛然”的话,觉得自己就是一心一意为国为民的千古名臣,站在座位上,端端正正,挺挺直直。
皇上刚刚也听小太监禀告了“测谎仪”的事情,脸上已经不见笑,目光沉沉的面无表情。
“小儿玩乐之物罢了。”皇上淡淡的一句。
“皇上……”这位大臣要再说话,刚刚那位林御史又站出来,声若洪钟:“启奏皇上,臣有话说。个人手里有好物事,理应献给皇上和朝廷,以供万民之用。然如今,有不少人借着给皇上上供的名义搜罗民间珍宝,以供个人之**,导致民间百姓怨声载道。皇上无辜受冤。”
林御史看一眼被欺负的十九皇子懵懂的样子,心疼得不得了,面对这位刑部大人,脸阴沉沉的:“十九皇子大贤,我们都知道。”手榴弹图纸和放大镜的事情你不知道,那是你太笨!“十九皇子孝顺,手里有好东西,自然给皇上。可是十九皇子年幼,他只是一个孩子,什么有用,什么没有用,他不知道。”一拱手,“皇上和十九阿哥父子情深,缘何你在此如此挑拨?!其心可诛!”
“我,我只是为了刑部破案……”这位大人没想到林御史给他“刷”地按了三个罪名儿,身上冷汗出来,“扑通”跪下来,“皇上,臣冤枉。臣只是听着觉得此物对破案有用,皇上,臣真的没有其他心思啊。”
皇上没看大郡王。大郡王沉着脸没说话。
此时大殿里安安静静的,也没人给这位刑部大人求情。同出身江南,却是和皇上的乳母曹家、曹家的表兄李家、十五阿哥、十六阿哥、十八阿哥的母家有关系,此番站出来为难十九皇子,这是,要占队吗?代表曹家也占队了吗?
联想到刚刚十五阿哥、十八阿哥、十九阿哥之间的事情,所有人都觉得,一直是保皇党的曹家,这次的行为要人很不明白。
就算不论这些,明显的,不管他们信不信,皇上宠着十九阿哥是事实:当着皇上的面去告状十九皇子,说十九皇子不孝不识大义,这是……怎么样找死的做法?
落针可闻的寂静中,十七阿哥拿着毛巾给十九弟擦擦脸和手,气得唇角紧抿。潇洒小道士脑袋里全是小系统愤怒的叫喊,看着那个哭着的大人,还没弄明白。
四贝勒猛地站起来:“启奏汗阿玛,此乃宴会。‘测谎仪’一事,儿臣认为,此乃皇家的私事,无需在此提起。”
“私事也是公事。”太子却站起来另有话说,“启奏汗阿玛,既然群臣好奇,请容许,问一问十九弟,细细说一说。”
四贝勒不敢相信,太子在这个时候拆自己的台。太子却是坚持。
“既然如此……胤禝,有人说你的‘测谎仪’,你认为那?”皇上眼睛微合,看向尚且迷迷糊糊的他的十九阿哥,目光安抚。
“于他无关。”潇洒小道士听懂了一半,觉得这个人好奇怪,“这是潇洒的事情。”
“说得对。”皇上笑了,就算真有“测谎仪”那也是皇家的事情,这起子人胆敢拿着大义捆绑人捆绑到皇家人的身上,好像天下的道理都在他们的嘴皮子里一样。
“皇上,臣冤枉啊。皇上,臣只是想多破案。”这位刑部大人自觉他是真的冤枉!十九皇子将他的测谎仪拿出来不是利国利民的事吗?他就是想混上大郡王的身边,朝上爬一爬。
“他很奇怪。没有青天大人的味道。”
潇洒小道士铁齿铜牙·童言无忌,直接说这个当官的,不是好官。
皇上看着胖孩子气呼呼的脸蛋儿,皇上表示,他本不想打压大儿子,但今儿就要打乱计划!也要这些人都看看,朕还活的好好的,朕还没到垂垂老矣,这天下还是朕的!
“既然听到了,就按照十九阿哥说的去查查吧。刑部负责破案,破不了案子,自己请罪。不要见天儿想一些不该想的,做一些不该做的。”
皇上就差直接说,你们不想给朕做事,天天想着从龙之功,那就不要做朕的官了。
“皇……”这位刑部大人张一张嘴直接被侍卫捂住嘴拉下去了。
其他的人都哑巴了,就连大郡王自己用力地握拳,不让自己失去“和我无关”的姿态,每个人都觉得皇上的这些话,其实是在点自己。
整个宴会进行到此,差不多要结束了。
所有人,包括江南的一些一心护着十九皇子的大臣们,都确认,皇上是真的宠着十九皇子。而皇上任由十九皇子和太子关系不好,太子能不能登基,真的是一个未知数了。
当然,所有人也都对十九皇子有了初步印象:被老天爷宠着,被皇上宠着的十九皇子就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孩子,得罪不起的孩子。
*
潇洒小道士吃饱喝足,跟着十三哥、十七哥出去“嘘嘘”一趟,就坐不住了。
潇洒小道士对于宴会的印象,就是吃和喝。他听师兄的话,草都吃完了,自觉完成任务。
“十三哥、十七哥、我们去看花花。”
潇洒小道士说着,就要去找自己的放大镜。
“汗阿玛等着问你话。”十三阿哥很同情十九弟,自己也惊奇,“十九弟真有测谎仪?”
“潇洒真有。”潇洒是诚实的好孩子,小胖手比划,“黑黑的,小小的。戴在手上。”
“胤禝,你过来。”皇上冷着脸喊一声。
“不过去,师兄说那里很危险。”
潇洒表示,龙椅很危险,小道知道。小道不去。
皇上冷笑,你不过来由得了你?
太子、大郡王、三郡王、四贝勒……一起看着这胖弟弟避龙椅“避之如蛇蝎”,都是呆愣。
潇洒一看皇上要下来抓他,当即学着皇上小胖脸一板:“皇上,要讲礼仪哦。”
………………
“皇上,要讲礼仪哦。”“皇上,要讲礼仪哦。”大臣们都呆滞了。就连一力支持大郡王的八贝勒都感觉,大郡王这是多么的急不可待,要对十九弟这样天真的孩子下手?
十九皇子这样小的皇子是绝对和皇位无缘的,十九弟和四贝勒、十三阿哥关系好,不代表和太子关系好啊,你咋不试着拉拢拉拢那?你真的是要争皇位?
大臣们知道今天是大郡王出手的,都在心里掂量。一些个江南的大臣们看一眼犹自不觉顶撞皇上的十九皇子,放心又不放心地请辞:再不离开,被下了面子的皇上就要拿他们出气了哦。
于是,今天的宴会以皇上硬抱着熊孩子离开结束。
太子看着皇上抱着十九弟的背影,宣布宴会结束,各回各家。
十九阿哥的名声事迹,初次在朝野上下传开。
*
“测谎仪那?”皇上直接问。
潇洒小道士小脑袋一仰:“潇洒的。”
皇上深呼吸深呼吸:“汗阿玛拿东西和你换!”
“好哦。”潇洒开心和神秘高人·小系统商量。小系统:“要银子。”
潇洒:“要银子。”
皇上脸一黑。
“你要银子做什么?”
“买天山雪莲、龙灵草、五百年人参。”潇洒气鼓着脸,“师兄和潇洒练功要用。”
皇上一怔,抱着胖孩子哄着:“汗阿玛这里有天山雪莲、龙灵草、五百年人参。胤禝和你师兄要多少,都可以。不用拿银子买。胤禝还要什么?”
潇洒掰着手指头数一数,吃的有,喝的有,练功的药包里缺的药材也有了,一天也有四只大鸡腿了……“潇洒要去海子里玩。”潇洒眼睛一亮。
“……等我们回来。”皇上想起最近京城又有几起天花事件,不敢放他出宫,“天气热起来了,先和汗阿玛去塞外。”
潇洒不能出去,气得哇哇大叫。朝宴完成了,紧接着第二天就是皇家的家宴:这天气真热了,他不想穿里外好几层的皇子袍服,却又不得不再穿。
家宴也是在下午,惠妃娘娘一大早起来梳妆打扮,知道十九皇子养在皇太后的宫里,还有皇上亲自派去的宫人跟着,自己插不上手,叫来了一个老太监。老太监在皇子公主面前油滑得很,最擅长见人下菜碟儿。
“十九皇子刚从外地来,本性善良。我听说王管事的干儿子,家里很穷,应该需要十九皇子的帮助吧。”
惠妃娘娘温柔地说着话,同时大宫女给老太监王管事递过来一个荷包。
“奴才明白。”王管事手上捏着荷包的薄厚,眼睛一眨不眨的说。
“明白就好。”惠妃娘娘端庄地笑。
惠妃娘娘看着镜子的自己,看着自己保养的宛若刚进宫小姑娘的青葱玉手,志在必得。
潇洒小道士并不知道自己即将“被善良”,回宫来休息几天,一天四只大鸡腿,满汉蒙美食,还有皇上运来的桃花虾、皮皮虾、鲅鱼、海蛎子……每天的小肚子都圆鼓鼓的,师兄不在宫里就有哪个哥哥带着他爬屋顶晒太阳、研究更大更好的放大镜里的美妙世界。
欢喜地用完午膳,根据师兄的指点,用内力降温,还孝顺地给皇太后降温。
皇太后乐得合不拢嘴:“距离开宴还有半个时辰,御花园里花草多,好玩。”
“潇洒去玩。”潇洒一听那里花草多就动心,拿好小系统给他的放大镜,挺着小将军肚就要去御花园。刚到不久,刚看完一块“诸葛拜北斗石”的大石头,就听到哪里有哭声。
“爹啊,儿子没钱给您买药,儿子随您一起去吧……”哭声断断续续的,潇洒的耳力好,隐约听到几句。
潇洒的小耳朵一动一动,奇怪,忒奇怪。
哭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凄厉”。
“十九阿哥,十九阿哥,救命啊,救命!”“十九阿哥……救命……”那个人很是大声地喊着,用他能喊出来的最大音量,喉咙都喊破了。气得宫人直接堵嘴。
这次的喊声是真实的。潇洒转身看过去,误以为他是因为要被打了才喊“救命”,抬脚就要过去。
“殿下,那样的奴才您不需要过去。”一个老宫人弯腰劝阻着,“殿下,奴才过去看一眼就好,不会打他。”
潇洒小大人地点头:“潇洒知道。伯伯放心。”
潇洒脚下不停,老宫人正因为他一声“伯伯”愣住,慢了一步,反应过来就小跑着跟上,下定决心一定要护好十九阿哥。
那个人眼见十九阿哥果然过来了,心里狠狠地松口气,嘴里塞着布料不能说话,两只胳膊被反剪按住,人跪着使劲地用眼神求救。
“两个叔叔,给他说话。”两个年轻太监犹豫,发现老宫人点头,才缓缓松开,拽出来他嘴里的布团。
“谢谢十九阿哥,谢谢十九阿哥。”这个人不停地磕头,脑门碰在鹅卵石上,几下就见了红。“十九阿哥,求求您救救奴才的父亲,十九阿哥,奴才的父亲患了病,家里没钱医治,求求十九阿哥……”
潇洒奇怪地看着他。
“撒谎是不对的哦。”潇洒不明白为什么他也喜欢撒谎,过长的眼睫毛轻轻一扇,好似小扇子扇去这份不明白。“你会长长鼻子的哦。和大象的鼻子一样长哦。”
那个人磕头的动作一顿,随即更激烈地磕头,更激烈地喊:“十九阿哥……十九阿哥,奴才没有撒谎,奴才的爹真的病了。”
潇洒定定地看他,好一会儿,越发疑惑的语气:“你爹真病了。但你在撒谎。你不想跟着你爹去。”
他很不解。然而他的话,叫在场的人,包括这个人,都愣在原地。
这个人跪着,潇洒站着,正好视线持平。潇洒看着他,很疑惑地问:“你爹病了,你很开心。为什么?”说着话,他还很自以为地,上下动一动脖子点点头,“生病痛痛哦,药汁子很苦哦。”
又是一阵寂静。
那个人用尽全身力气挤出来一句话:“十九阿哥,奴才不敢……奴才不开心。”潇洒更迷糊。潇洒身边的老宫人低喝一声:“好好说话,在十九阿哥面前不得无礼。”
那个人身体一颤,轻轻地一磕头,极轻极缓地吐出来一句:“十九阿哥,奴才来求您,是求您给几两银子,奴才寄回家,奴才做牛做马报答您。”这句话说完,似乎用完了他全身的力气,人泥巴一般瘫软在鹅卵石道路上。
潇洒点头,从腰上的小荷包里摸出来一个银锭子,大约有二十两的样子,递给他:“潇洒是大侠,潇洒给银子,不要报答哦。”
发现他不敢接,塞到他的衣襟里,又说:“生病好了,要养哦。不能病情反复哦。”
那个人还是呆呆地跪着,一个宫人踢他一脚,他才反应过来,只管磕头:“谢谢十九阿哥,谢谢十九阿哥。谢谢十九阿哥,……”
谢谢十九阿哥,不计较奴才撒谎和小伎俩;谢谢十九阿哥,明知道奴才撒谎和小伎俩,还给银子,保住奴才一条命。
潇洒的小眉头一皱:“不要动!”
从荷包里又摸出来一个小药盒,身边的老宫人赶紧阻止:“殿下,奴才命人带他下去上药就好,奴才保证他的脑门没事。”
潇洒更不明白,可是小系统说:“小道士你给他上药,他又要这样磕头。”便点点头,小大人地嘱咐道:“记得不要受伤哦。”
“殿下您放心,他绝对不会受伤。殿下,时间到了,奴才带着您去宴会。”老宫人弯腰笑得满脸慈爱。潇洒从怀里摸出来一个怀表看看时间,果然到时间了,眼睛一亮:“出发,赴宴。”
潇洒小道士很开心,赴宴,宴会吃喝,结束后就能穿道袍了!小短腿迈的飞快。
………………
身后依旧跪着的这个人,丢了魂一样地看着离去的人群,人群里每一个人都比十九阿哥高,可他还是能看到十九阿哥三头身胖胖的身影,那身影好似发着光,亮亮的,暖暖的……,开心的,快乐的。
他无知觉地扯了扯嘴角,想笑,比哭还苦。
刚按住他的宫人之一冷哼一声:“刘二,这次是你幸运。十九阿哥不和你计较。快起来,我还要带你去上药。”
叫刘二的宫人慢慢回神,一动腿,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很是狼狈的样子。那个宫人不耐烦地拉他一把,又骂:“你也不觉得丧良心?十九阿哥这么小你也骗?你有本事真把银子寄回家?我们这样的人,没‘根’了就是没‘根’了,这宫里就是我们的新‘根’,你还不明白?”
“我明白……我明白……”刘二下意识地回答着,伸手捂着胸口放银子的地方,又痴痴傻傻地笑出来。笑容搭配在他要出血的额头上,很是要人瘆得慌。身边的那个宫人又催:“快跟我去上药,还要给你请假。你可改了这毛病,也不枉十九阿哥真心对你一回。”
“我知道……我知道……”刘二犹自呆傻地笑着,看着十九阿哥离开的方向,脚下好似生了根一般不舍得动弹。却又受到大刺激一般地攥紧身边这位宫人的手:“张管事,今天是宴会,我有个事情和你说。”
*
潇洒小道士向来随心而行,孩子心性。自从进宫以来,满宫的人看在他的眼里,就跟那南京的大户人家一样。他还是按照以往的行事。
而祖母、皇上、哥哥姐姐们……这些亲人以外的人,统称宫人的人,对于他来说,和左邻右舍的人没有区别。
甚至于,潇洒小道士一进宫,就有皇上和皇太后护着,他见到的宫人都是一派和谐,都是很好的姐姐姨姨叔叔伯伯。
事实是,在潇洒进宫的第一天,整个前朝后宫那就跟一潭深水,被投入一颗石子一样,激起一圈一圈的波澜,一个顺着一个影响一个。
看似一日两餐照旧的日常,不知道发展成那样?!
潇洒小道士本人,一个小小的孩子,从小被师父、师兄宠着,秦淮河边一大群叔叔伯伯爷爷姐姐姨姨爱着,那真是幸福的孩子。
想吃什么有什么,别人没有的他也有。日常想睡到什么时候,睡到什么时候,有吃有喝有大鸡腿,还有人陪玩陪学习陪练功,还出海玩,可以说,长在宫里的皇子们都没有他的生活滋润。
幸福的孩子心胸宽大能容。潇洒小道士住在皇太后的宫里,皇上亲自给他选的宫人,大宫女八个,大太监八个,管事嬷嬷八个,小宫女、小太监就不说了,五六十口子人就围着他一个人转。他人小聪明有主见,四贝勒说不能叫“叔叔伯伯姐姐姨姨”,他还是习惯喊姐姐姨姨叔叔伯伯。
这些宫人能被皇上挑出来,那绝对是宫里的人精儿。对十九皇子的性情也都明白着,日常按照皇上的要求尽心尽力地照顾十九皇子。
这位年轻宫人刘二,自然也知道今儿这事情很危险。万一要皇上知道了,皇上看在十九皇子的善良上会留他一命,但绝对会调远他。他本来是不在意去哪里当差的,“根”都没有了,早晚抛尸荒野的命,怎么活不是活?
他本来想报答一下干爹,反正就一条烂命。
可他此刻感觉,他想生一个新根,他想活下去!
刘二对给他上药的宫人说:“我们都进宫了,还有什么其他想头?我不是不想生新根,我们这样没根的人,遇到一个好主子才能生新根。我想保住我这差事,留在离着十九皇子近一点的地方。”
这位宫人没有好脸色,倒是对他的话不怀疑。
他们这样的人进宫的原因什么样的都有。刘二是被他亲爹硬卖的,为了给后娘换安胎银子。刘二对他亲爹那是恨之入骨。但这个“以孝治天下”的时代里,只有吹捧愚孝的,哪有谁说父母不慈的?他不甘心,进宫后混出来名堂也不管家里一下,他亲爹真病了家里举债艰难,后娘生的女儿也被卖做了奴仆,他借着这个事情在后宫里这些需要“善良事迹”的主子们面前,或者真不通世情的主子们面前装着孝子的模样讨要银子:梅香拜把子都是奴儿,宫人们都知道,都不吱声。
可是今天,三岁半的十九皇子听出来刘二那份“大仇得报”的开心。
刘二又说:“我今儿一番痛哭,没想到十九皇子功力高深听到了,也没在意。我正着急,哪知道,十九皇子是听出来我哭声里的欢乐当听曲子!我刘二就是没‘根’了,也只服气要我服气的人。我只希望能去伺候十九阿哥。”
这位张管事继续犹豫,知道他说的是真心话。
“你的想头,我会在上报的时候,提一下。具体什么结果,我不能保证。”张管事又提醒他,“我们幸运,被选在十九皇子身边,也不是容不下其他奴才。你有能力,我们都知道。但你身上的一些事情,都先给擦干净了。”
刘二笑了:十九皇子不光要这些人尽忠,还能要这些人不再你争我斗尽心着想,果然是好主子。
“你放心。如果不成,就是刘二的命。再说了,我既然活了下来,以后总有机会。”
*
刚刚的事情,潇洒已经忘记了。他来到办宴会的地方皇太后的宫门口,小系统大喊:“花,花。女子都喜欢花花。”当下就兴冲冲地跑回去御花园给皇太后摘花。
皇上听说这个事情后,沉默。
世人都说“县官不如现管”“打狗看主人”,皇上跟前的奴才,大户人家当家人面前的奴才,那是真有脸面的,一般的主子都要敬着。好比梁九功,一般的王公大臣、皇子公主,哪个见到他不是和和气气的,心里再看不起也要捧着?因为梁九功伺候的人是“皇上亲爹”“君父”。
那下面的奴才们之间那?那也是一级一级的,跟衙门里当官的一样你争我斗论资排辈。管事的大太监、嬷嬷、大宫女管着下面的人,也管着皇子公主们的一切。当主子的要想做真主子,绝对是要学会管理的。
当主子的人都知道这个情况,也要这样做。因为他们没有时间精力去管那些具体的事情具体的奴才。这就造成了,看似管事嬷嬷太监大宫女伺候主子,其实那些年幼的小主子都是听这些管事嬷嬷太监大宫女的。等到长大了,要是没有刚骨,也会被奴才们牵着鼻子走。
皇上通过这件事情,认知到,他将胖孩子保护的太好。皇上认为,他的十九皇子,应该学习着管理身边的人,心,再狠一狠。
“……安排下去,今天的宴会任由惠妃闹一场。”
“……嗻。”
*
今天是家宴的日子,惠妃娘娘一大早起来梳妆,也是准备去看一下,善良地给了刘二银子,甚至可能会在刘二的哭求下,留下刘二在身边的十九皇子!
可是她左等右等,可等不到消息,等的她肚子饿的“咕咕叫”。等到宴会要开始,迫于时间压力,不得不领着人朝宴会地点皇太后的宫里来。
——在路上见到刘二的干爹王管事,听完刘二干爹的哭诉,十九皇子居然要刘二磕破了头!顿时精神一震,随之安排了下一步。
三百千千:三字经、百家姓这些开蒙书。
菜花、番茄:历史上清末才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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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小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