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听溪手撑在栏杆上,托腮看着鱼在水中游来游去,微蹙了眉,“没有参加选秀便一切都说不得准。”
珠兰拉住她道:“你放心吧,太子殿下不是对你也很上心吗,到时候定会无事。”
石听溪含笑看着她们,她抿了抿唇,小声提醒,“我倒不是在乎能不能嫁给他,就是觉得这事情没定论之前还是不要多说。”
茉雅奇脸上带了些古怪之色,心中猜测石听溪是不是不喜欢太子,连忙扫了眼周围,见没有多余的下人,便凑近了与她小声嘀咕。
“玉琭玳,你不能是对太子没什么感觉吧,你可不要想着拒婚之类的。若是拒绝了皇家,抗旨可是大罪。”
石听溪被茉雅奇这没头没尾的话逗乐了,轻推了她一把,有点嗔怒。
“你在乱说什么啊,我只是说有很多人家盯着太子,等之后就算成婚了也会无比麻烦。虽对我没什么影响,但是光是想想便怪烦人的。”
茉雅奇挑起了眉梢,取笑道:“这就是有一桩令人艳羡的婚事来的烦恼。”
她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正色看向石听溪,提醒了句。
“像是纳妾等事,还得看对方如何想。若是男子朝三暮四,就算再如何阻拦也是不行的,皇家更是如此,你可不要将一颗心都给了那天潢贵胄身上。”
珠兰听着两人闲聊,面上也有些愁色,她抿了抿唇,小声与石听溪说。
“但是若同太子的婚事有变,到时候再挑夫婿可选不到什么好人家了……”
茉雅奇也是叹气,不过见到身侧的石听溪正趴在栏杆上,额头抵在上头笑得开怀。她这才恍然大悟,有些羞恼。
“好啊,你这人也并未在意此事,倒是骗我们为你烦恼,亏得我们还担心你。”
石听溪端正了神态,回身认真的说。
“我知道你们关心我,但现在这些事情都没影呢,而且太子待我向来不错,便看未来如何罢。”
她看到茉雅奇和珠兰点了点头,才伸手对着一直候在亭子外面的侍女招手。
等那人走进了便看到三个姑娘都靠在栏杆上,连忙垂着头不再往前看。
丫鬟抿了抿唇,小声询问道:“姑娘,是有什么事情吩咐吗?”
石听溪脸上露出了些笑,她又是望了眼池塘,温声道:“快给我取些鱼食来,这鱼瞧着像是饿了。”
侍女听完向她们行礼后,便退下了。
茉雅奇刚才无聊,手抬着对着阳光,瞧着腕上的珠链随着光线透出的光亮,闻言一乐。
“快别说这鱼饿了,你看它们都胖成什么样子了。”
珠兰细细瞧着池塘中的鱼,这里面水美鱼肥,一个个都被养的很好。
她有些恍惚的抿了抿唇,小声嘀咕,“原来这里的鱼都养得这般好吗?”
石听溪拉住茉雅奇,见对方正将手链取了下来,手还搭在外面正对着水面,于是连忙拉住了她。
“你可莫要在水边玩这个了,若是掉下去可不好了。”
茉雅奇一愣,她苦笑了一声,将手收了回来,她垂眸瞧着珠链上的装饰。
“这个珠链正是我额娘前些日子赴宴所得的,她虽然没有给我定下,但是也有偏向了。”
石听溪也将视线落了上去,“这些珠子倒也算是精品,触手温润,而且在阳光下流光溢彩,你带上定好看。”
茉雅奇将链子拿起重新戴好,才叹了一声,“是啊,额娘也是这么说的。”
珠兰有些困惑的瞧了她一眼,问道:“那太太想为你同谁定亲?”
茉雅奇托腮看着池塘外走过的侍女,声音淡淡,“太师遏必隆的第七子,继妻巴雅拉氏所生,钮祜禄·阿灵阿。”
阿灵阿是孝昭仁皇后的亲弟,父亲一直受圣上器重。
虽然几个哥哥都文采平平,在朝中领了些闲职,但是他素来有勤奋的名声,在家中也练着武艺,想来应该不会太差。
更何况她的额娘也不会让茉雅奇进火坑,肯定也提前考量好了,只是她现在仍是对那人抱着怀疑,所以有些担心。
石听溪笑了起来,拉住她的手道:“你快别想了,刚才不是说好等富达礼他们回来,咱就去瞧瞧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到时候也不晚。”
茉雅奇扶额看着她们,“我们不要再说这个了,真是越想越烦。”
她想到刚才在花厅坐着,看到王依薇和佟佳氏一直在赫舍里氏旁边,便是懂了王家也想与姑姑结亲。
她看向石听溪,压低声音道:“你可知道王依薇喜欢太子?”
石听溪淡然一笑,“她想喜欢谁便喜欢谁,这也不关我的事。”
茉雅奇被噎了一口,有些恼怒的瞪了她一眼。
“快让我说完,你回京之前,王依薇在宴会上曾打听过你,再加上她看到太子便想凑到他身边,总是似有若无的到那周围与别人聊天。”
“我这双眼睛最是好使,刚开始这件事情就被我看出来了。”
她说着说着,便有些骄傲的叉腰夸赞了自己几句。
石听溪被她逗得笑得开怀。
“这些姑娘们可有不少喜欢太子的,我之前赴宴可都注意过,不过太子并不理会,你可放心。”
石听溪哑口无言,良久才看着对方晶亮的眼睛,道了声谢,只是她还是有些懊恼,小声嘀咕。
“你关心这个做什么,喜欢太子的人京中多了去了,要是一个个都要看出来,那你可要累死了。”
茉雅奇拉住她,认真的低声说。
“我能看出来是我厉害,更何况我又不同别人提,这不是见了你才想说的吗?”
“但今日不是要聊这个,我就是想到之前王太太还带着王依薇去见我姑姑,与表哥见过一面……”
茉雅奇一边说着,脸上的表情有点不大好,“当时王依薇面上淡然,今日却发现她变得热切了点,像是又对这桩婚事在意了一般,变化多端,叫人怀疑。”
珠兰含笑看向她,“王姑娘可能是对你表哥有些好感,所以才这样的。”
茉雅奇叹气,她支着下巴。
“我也不是爱说闲话的,只是她变得太快了些,所以才觉得并不是真心喜欢我表哥,这事情也是看他们自己的想法。”
石听溪将鱼食扔进水里,看着水中的鱼飘起来抢着食物,随意猜测着王依薇应该是被王太太劝住了,现在才改了主意,准备嫁给伊都立。
她心中叹气,女子生存不易,这个朝代嫁错人了,岂不是耽误了一辈子。
她们三个人将鱼食都喂完后便往花房走了。
路上,石听溪拉住茉雅奇,叮嘱她道:“刚才咱们聊的事情可不要往外说,还有王依薇那事。”
茉雅奇皱眉认真道:“我不会说的,毕竟都是我的猜想罢了,若是说出去影响了别人可太过了。”
等回到花园,她们这才发现赫舍里氏等人已经不在这里了。
石听溪看到园子中还有清理着花枝的侍女,轻声问道:“夫人们都往哪里去了?”
侍女恭敬行礼道:“太太带着她们往花厅走了。”
茉雅奇有些懊恼的看向她们二人,低声叹道:“咱们在那里坐的时间太久了,姑姑都带着她们回去用膳了,这次回去指不定要被额娘训了。”
石听溪轻笑,“快别想了,夫人不会怪我们的。”说完见茉雅奇还是有些担心,就牵住她的手,回身叫珠兰跟上她们,重新往花厅走去了。
到了那边,石听溪就看到屋子里新上了桌案,上面摆着食物等。
一位侍女过来,将她们引到赫舍里氏旁边,敏秀格格也在她旁边坐着。
敏秀格格见女儿终于回来了,脸上这才露出笑容。伸手拉住她们坐下,才压低了声音问。
“你们刚才去哪了,我让刘嬷嬷去找你们,但她也没看到你们。”
石听溪坐下后才发现衣服上落了花瓣,一边伸手拂过,一边小声回道:“刚才我们在亭子那里歇了会,那里景色不错,鱼也很有趣,这才耽搁了点时辰。”
赫舍里氏在一旁听到了她们的谈话,莞尔而笑,她叫住茉雅奇,让她坐在自己的身边,才对着石听溪她们取笑道:“可是看到池塘中的鱼长得肥美了?”
见石听溪和珠兰都是点头,压着笑意解释说。
“这鱼我也早发现长得好了,以为是下人喂多了,还让管事少给些,但后来鱼还是越长越胖。”
赫舍里氏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润了润嗓子。
茉雅奇却是好奇极了,她在旁边急忙催促,“姑姑,你再多说些,这鱼为何变胖了。”
赫舍里氏被逗乐了,伸手搂住她,指尖轻轻点她额头,叹道:“大嫂真是把你宠坏了,女儿家的端庄性子是一点都没有。”
茉雅奇没有理会这话,仍是拉着她,让她快些讲。
赫舍里氏见侄女这般没有耐心,只得无奈摇头,接着道:“后来我才知道,伊都立晚上常常去那边,他瞧着鱼可爱,就总是给它们喂些吃的。”
石听溪有些疑惑,问道:“为何要夜间去那里?”
赫舍里氏温柔的看向她们,“他半夜看书看累了,就想去那边走走,虽然我常提醒他劳逸结合,但仍是很用功。”
珠兰神情有些被触动了,她想到李怀秀虽然准备用功学习,但心思仍然比较散,时常与那些朋友出去应酬。
富达礼每次见了,回府都要跟珠兰说上一声。
在他看来,若是为了考取功名,有些没必要的聚会也可以不去。
每逢宴席,常常会请些妓子来作陪,他对这些并不热衷,倒是有些厌恶这些人的做派。
珠兰每次听到后,心中都有些异样。李怀秀为了她推掉很多的宴会了,还曾与她聊过,他从未碰过那些女子。
富达礼也认可的说过李怀秀确实都是独自坐在一席,只与旁人聊些诗词歌赋,饮酒为乐。
但李怀秀对待相伴多年的朋友,总是不忍心拒绝,偶尔去了便被富达礼见到了。
石听溪也是想到这点了,她余光看着珠兰,问道:“那他与朋友聚会吗?”
赫舍里氏倚在靠背上,她转着桌上的杯子,含笑道:“说来有些奇怪,他的朋友都是那些同窗,这孩子素来不喜欢去些酒楼,只与他们去些茶楼或者骑马去郊外散心。”
石听溪余光扫到珠兰似乎有些被触动,知道她自己会考量两人的事情,便没接着问。
敏秀格格叫她们吃点东西,她对着赫舍里氏小声叹道:“我看到她们三人这般要好,也就想到咱们年轻时候了……”
赫舍里氏眼中带了些怀念,那个时候她尚在闺中,也曾如茉雅奇那样明媚,现在却是再也回不到之前的心境了。
她看着端坐在椅子上的珠兰,从容舒展,仪态端方,渐渐眼中就带了些满意之色。
赫舍里氏虽是被索额图建议选石家的姑娘,但是想到对方只是姨娘剩的,便有些担心她的规矩学的怎么样,毕竟她也不想为儿子选一位无德无才的妻子。
今日看着珠兰进退有度,刚才在旁边听她们聊天,虽未开口,但是也在为母亲和妹妹倒了茶水,端庄娴雅,倒也有大家风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