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这原本是我的家事,不曾想竟然被姑娘看出来了,也罢,姑娘既视我为知己,我也视姑娘为朋友,全全告诉你也无妨!我有三个儿子,大儿和老二都在外苦读,老三张若苹因为从小身体不好,就留在家里,但也拜了安徽大家曾经任朝廷翰林院学士的梁冰年梁老为师,在学业上一直以来有怠慢,总是跟我说他不想再成为梁老的弟子了,他学不下去了,多少人挤破了脑袋想要拜梁老为师,而他却想要退缩,我当然不允许,不曾想不久前……他竟然……他竟然投河自杀……”张廷玉大人悲伤至极。
“这孩童毛发就是他的!是我逼死了他啊,我的儿啊……”
封灵鹜没再说话,默默看着泪花闪闪的张廷玉。
张廷玉大人擦了擦眼泪,起了身,封灵鹜与他一块走,一边走一边问:“张大人,你儿子平时对待学业如何?”
“若苹对待学业倒也认真,三更灯火五更鸡。”
“那你为什么说他学业上一直有所怠慢呢?”封灵鹜好奇。
“这不是我说的,这是他的老师梁老说的,说这孩子就是做的表面功夫,实际上怠慢愚笨。”
“他说的你就信了?”
“哎,梁老是大家,我又怎好反驳,再说我儿确实天资不如他的两个哥哥,我时常拿他的两个哥哥鞭策他,就是希望他能够奋起直追!”张廷玉说道。
“你的儿子想必性格内向且消极。”
“姑娘怎么知道?”
“你不是天天拿他两个哥哥来鞭策他,一般鞭策会出现两个极端,你的儿子如果不是变得越来越出色就是变得特别消极,这都是他的无声的反抗!”
张廷玉点点头,觉得她分析的太对了!
“张大人,我对你儿子投河这件事挺感兴趣,我觉得事情远不如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不如张大人让我查这件事吧?”封灵鹜说道。
张廷玉听这话好像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他抬头看了看面前的姑娘,不晓得为什么,这姑娘能够给他一种信服感,他点了点头,说道:“虽然我觉得你年纪轻轻,但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可以信任你,好,我答应你!”
“谢谢大人的信任。”她依旧平静的如同老僧。
张廷玉又问:“对了,姑娘叫什么名字?”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封灵鹜。”
“封姑娘,你跟我走吧?”
“好!”
张廷玉带着她来到了他的府邸,让她在厅里坐了会,他去换了身衣服。换完衣服之后,他来到前厅亲自带着封灵鹜去了他儿子张若苹的私院里。
私院的院落较为宽敞,四周摆着花草,封灵鹜来至这些花草面前,询问道:“张三公子喜欢种花?”
“以前好像没这个爱好,就是上半年突然喜欢上种花了,支了很多钱银养着花,中途又不再管了,这花都交给下人打理了。”张廷玉说道。
他们来到房间门口,房门紧闭,张廷玉推开了门,说道:“自从若苹死后,我就叫人将这地方封了,但是里面他的东西还是原封不动的!”
封灵鹜站在门口朝房间里面看,房屋里的光线较暗,她缓缓朝里走去,凳子桌子上都有些灰尘,确实没人来过。
房间里有两三排书架,书架上都是一些非常正统的四书五经,摆放的非常凌乱,应该是经常拿出来看的原因,这也符合他父亲所说的他勤奋刻苦。
他的书桌上有一些手写的诗,都是大诗人李商隐的同一首诗(锦瑟),封灵鹜拿起这些诗纸,仔细的看了一遍又一遍,张三公子写这首诗又是为何?
“张三公子喜欢李商隐?”封灵鹜问道。
张廷玉摇摇头。
“不是?”封灵鹜问道。
“不知道。”
“自己孩子喜欢什么都不知道,你怎么当人爹的!”封灵鹜吐槽。
张廷玉心里更加难过惭愧,早知如此,当初一定会好好疼爱孩儿,他也不至于想不开做了傻事。
封灵鹜放下手里的纸突然发现一点问题,问道:“张三公子是左撇子吗?”
“对,若苹是左撇子,吃饭拿笔都是左手。”张廷玉说道,同时也暗暗惊叹这姑娘的观察力!
封灵鹜点点头,看了眼房间,带着张廷玉离开了房间。
两人来到正厅,落座之后,丫鬟上来茶水,张廷玉顾不得喝茶,立刻询问道:“姑娘,查出什么了吗?”
“没有查出什么,不过也不是毫无头绪,张三公子那些凌乱的藏书上除了他的指纹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人的!”
“指……纹?是手指上的纹路吗?”张廷玉问道。
“对!”
“姑娘怎么知道指纹的?”指纹还能留下吗?头一次听说!
“这不重要了,张大人能告诉我,在张三公子身边的还有谁吗?”封灵鹜问道。
“额……还有他的书童兼照顾他的小厮张天数!”
“张大人,我需要见到这个人!”封灵鹜说道。
“好!”他叫来了管家,让他去张天数家叫人去了。
片刻,管家带着张天数过来了,张天数给张廷玉做了个揖,说道:“爷,你找我?”
“没多大事,就是我的朋友封姑娘想要问问你有关于三少爷的事,你知道什么如实回答就好了。”
“是。”他又给封灵鹜做了个揖,说道:“姑娘,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封灵鹜起身来到他身边说道:“抬起头!”
“小人不敢!”
“让你抬头就抬,啰嗦什么!”张廷玉说道。
“是。”张天数抬起头。
“你是张三公子的书童和照顾他的人,你一定最了解你们公子了对吧?”
“那当然!”张天数答道。
“那你说说你眼中的三少爷吧?”
“我们三少爷是我见过的最刻苦努力的公子,每天早上起的很早,夜里睡的很晚,就是为了能够有所成就!”
“那他与他的老师梁冰年的关系如何?”
“我们公子很敬重梁老,关系应该很好吧!”
“什么叫应该?你不清楚吗?”
“公子每次和他的其他同门见梁老不会把我带进去,问他为什么,他说老师喜欢清静。”张天数回答。
封灵鹜点头,他并没有说谎。
“那你们三少爷有没有喜欢的姑娘?”封灵鹜又问。
张天数立刻回答:“当然没有!我们公子一心只读圣贤书,哪还有时间想那些事情!”
封灵鹜在他身边转了两圈,说道:“你说谎!”
“我没有!”
“不,你有!人在说谎的时候眼神会飘忽不定,心里也紧张,你紧张了对吧?”
张廷玉即刻从椅子上起身,来到张天数身边,说道:“公子真的有喜欢的人了?”
张天数是前有封灵鹜后有张廷玉,无路可走,只得默默点头,说道:“是!”
“哪家的姑娘?”张廷玉问道。
儿子有喜欢的姑娘他竟然不知道!
“老爷,你就不要问了,问了我也不会说的!”张天数说道。
封灵鹜缓缓来到座位旁边坐下,说道:“应该不是清白人家的姑娘吧?”
“你……你怎么知道?”张天数心里默默汗颜,这姑娘是谁,这么厉害,怎么好像什么都知道!
封灵鹜面目从容起来,说道:“我猜的,看来我猜对了!”
非常时刻需使非常手段炸出事件,屡试不爽!
张天数额上冒汗了,噗通跪在地上,一边给张廷玉磕头一边说道:“老爷,你看在少爷已经去世的份上就不要怪他了,都是我,都是因为我,是我带着少爷去的那地方……”
张廷玉看他这样,心里也猜出个十之**,失望的闭上眼睛。
封灵鹜继续问道:“你们三少爷什么时候找姑娘的?又是在什么地方?”
“我们……我们少爷不是你们想的那种人,我们少爷没有找姑娘,没有跟她们纠缠,我们少爷只是去听曲儿的!”
“当真?”张廷玉急问。
这可是事关他们张家的形象问题,绝对不能含糊,而且他也不相信他儿子就算再怎么糊涂,也不会干出去勾栏之处纠缠的事!
“是真的老爷,我绝对没有骗你!”张天数坚定的说道。
张廷玉彻底松了一口气。
“回答我的问题,你们少爷什么时候找姑娘听曲?又是在什么地方?”封灵鹜道。
“大概今天上半年,三少爷看上去非常累非常累,而且情绪非常低落消沉,每天唉声叹气,我以为他读书读的太累了,又听说琼音楼的头牌花旦楼心月姑娘擅长唱曲,就带着少爷去,少爷打死说都不愿意进去的,我跟他说去了什么都不做,不用想别的,就是听听楼心月姑娘的曲的,少爷这才答应了,后来少爷又去了几次就没再去了。就这样!”
“楼心月是谁?”封灵鹜询问。
“楼心月是安徽著名的唱曲清倌,有徽音月之称,以声音柔如棉絮闻名远近,还是琼音楼的头牌花旦,很受大家的欢迎。”张天数说道。
“为人如何?和你公子关系如何?”
“不知道为人如何,不过跟我们公子该是没什么关系,她唱曲的时候在屏障后面,不以真面目示人,据说是因为长得太漂亮,怕听客见色起意,才这样做的。”
“也就是你们公子没有看过她?”封灵鹜问道。
“应该是吧……”
“不,你们公子应该见过她,并且还知道她喜欢空谷幽兰!”封灵鹜笃定的说道。
她说完起身来到张廷玉面前,说道:“张大人,我想去琼音楼看看,可否让张天数带我去?”
“当然可以,只是……封姑娘,你们单枪匹马过去我……”
“大人放心,没人能够动我,你放心,我会护张天数周全!”
张廷玉点头,这姑娘说没事那必然没事。
封灵鹜转身要走,张天数立刻叫住她,道:“封姑娘,你不能这样就去!”
封灵鹜不解的看着张天数,满脑子的草泥马奔跑:“为何?”
“琼音楼是男人们流连的地方,你一个姑娘家……管事妈妈罗娘肯定不会让你进去的!”张天数说道。
封灵鹜自闭了一会儿,对张廷玉说道:“张大人,麻烦你借我一身男装吧!”
张廷玉叫来丫鬟,带着封灵鹜换衣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