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明月]巫山沧海 第9章 南风知我意

最近小圣贤庄很不太平，非常的不太平，好似笼罩在乌云中。

荀茂最近过得很是艰难，他被荀子赶出小圣贤庄了，即使他还担任着小圣贤庄管家的责任，可没有办法，他爹不想看到他，就算是掌门伏念也爱莫能助。

不过伏念倒是给荀茂在有间客栈租了间房子，让他不至于露宿街头，无处安身。

荀茂觉得一切都糟透了，明明是妹妹的儿子找上门，妹妹还在猗竹园里住着，怎么就把他给赶了出来？他不服，这也太重女轻男了。

不过，这也算是一件好事，因为荀子最近心情不大好，也就间接导致了小圣贤庄内部气氛凝重，气压低到让人绝望。

这下荀茂就更不想回去了，叫了一叠小菜，荀茂喝了杯酒，想着要不要辞职换个地方玩，待桑海待这么多年，他也有些倦了。

至于空青，呃，不要紧，他还有爷爷呢，这个不要紧。

荀茂酒量很好，喝了如此多的酒也只是有些微醺，庖丁手艺很好，就算是小菜也很是可口，荀茂夹了一筷子的菜，嚼了嚼，又喝下杯中酒，长长叹息一声，觉得这日子也是真好。

颓废好啊，他不介意颓废的。

靴子踏在地板上的声音响起，越来越近，荀茂耳力不错，分辨出这是朝自己来的，他用灵活的脑袋思考了下，觉得太麻烦，就直接抬头看来人是谁。

这一抬头，就惊得他筷子都掉了。

“蒙……蒙……蒙恬。”荀茂露出一副狗腿的微笑，说“好久不见啊！”

蒙恬亦是微笑，他说“好久不见，李白。”

蒙恬觉得自己一辈子都忘不了当年那个自称李白的山东士子，那个他曾引以为兄弟的最后独自丢下他跑了的李白。

说好了共患难，同富贵的，怎么难度过去了，到共福贵时，他就跑了呢？

这让蒙恬十分的不明白。

即使玄机设定的秦时世界再怎么奇葩，荀茂表示自己终究还是有些用处的，如今被蒙恬扒出来也算是个证据。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荀茂好不快活之际被蒙恬当场抓获，饭没吃完，就被人拎到海边看风景。

“李兄当年为何不告而别？”

“当年啊！”荀茂突然很想挠头，他也真就那么做了，反正蒙恬知道他的真面目，也就不装了，每天跟伏念很像也很累的啊！

“当年我二哥病重，我急忙回了，也就没来得及与你说。”荀茂说，很是诚恳地看着蒙恬。

当然，事实并不是如此，不过，荀茂也只能用这话来搪塞他，难道要告诉他，秦国这条船注定会沉，而我只想安稳度日？

当时的荀茂的确不敢接受蒙恬为他请功入仕的好意，虽然看上去真好，也的确很好，可他本来就是来当咸鱼的啊！只可惜他有一颗咸鱼的心，没有咸鱼的命。

“可你后来怎么不找我？”蒙恬反问，显然不怎么信他。

“我二哥后来病好了，压着我读了几年的书，又哪里有空？且，他年岁大了，病去如抽丝，也要我看着。”

荀茂解释一番，说到这，他沉默了会，把起来的鸡皮疙瘩压下，心想，没事，荀茂别怕，你那便宜二哥最近几年都没出现，指不定是试药死那了，他不会知道你拿他当借口的。

荀子的十一世孙是荀淑，他有八个儿子，号称荀氏八龙，曹操的谋士，官至尚书令的荀彧是他的孙子，荀攸是他的曾孙，呃，基因很不错的一家人，荀茂知道这些还是当年看三国演义时百度得来的。

荀况字卿，汉宣帝避讳改为孙卿，所以荀茂也不知道在改回荀姓之前，荀子的后人都叫个什么名，这也是他当初以为自己真的穿越到过去的一个原因。

本来他应该很快被打脸的，可那时他看到的人都比较正常，头发颜色都是黑的，即使看得到玉米，也只是震惊。

当年下山时，他是一门心思去兰陵，本来是奔着见自己爹最后一面的，结果到了兰陵才知道荀子在桑海小圣贤庄。

桑海小圣贤庄，荀茂想想都觉得牙疼，他也就更想咸鱼了。

然而，现在，面对蒙恬，面对扶苏，他就是再想咸鱼也不大可能了，赵高已经磨刀霍霍，他要是不反抗，那就等着呵呵呵吧！

荀茂露出蜜汁微笑，心想我不是个傻白甜，还能对付不了赵高？不过罗网是个大问题。

荀子最近很是纠结，的确是纠结，他似乎陷入两难境地。

荀蓁曾是秦王的夫人，按理说，跟着扶苏，或者回咸阳是很应该的，可她都离开许多年了，就算是荀子也不能说如今的始皇帝对一个擅自离开他的女人还有几分感情，或者说有几分愤怒。

他是干不出送女儿去死的事的，这不可能。

即使荀蓁当初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把自己给了秦王，他也必须认下这些，不然荀蓁又该如何自处？

荀子不是愚蠢且迂腐的人，所以他对于自己在秦国做官的两个弟子的小小争斗也是视而不见的，他们两个要是真的一心一意了，君王也难免会有那么一丝半缕的危机感。

所以他还是留下荀蓁住下，至于荀茂……，这家伙是趁虚而入，让伏念以为是颜路张良惹了他生气，导致他如今的境地，好心安理得地住在外面，反正就伏念那个胆也不敢来问他。

荀子觉得自己的气都在听到空青说颜路张良合伙骗他的时候发完了，所有的震惊都留在了女儿说出那句“那是我的孩子”的那一刻。

他现在心情很平静，就是有点烦，不过到底是平静的，就算是妻子死而复生，站在他面前他都起不了半点波澜。

想起早逝的发妻，荀子的心里又是一阵难过。明明事情已经过去许多年了，可他每每想起她还是会难过。

陶夭算不得一个美人，不过她却是个很好的人。

她钟灵毓秀，心思细腻，聪慧无双，性子温和娴雅，为人有礼……

荀蓁长得不像陶夭，性子也不大像，唯一的大概就在那个聪明的脑袋和，可惜她有点懒，心也不在把自己变得更聪明上。

现在荀子却觉得万事不经心的样子很有妻子洒脱的风范。

荀茂是不求上进，一向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他的长子早逝，次子弃儒从医，如今几年都不能见上一面。

荀子觉得心烦，连下棋也解决不了的烦，烦得他想骂人。

骂谁呢？伏念是掌门，不行，颜路老是被他严苛要求，张良，不行，这小子太精明，一不小心就被钻了空子，李斯？

他现在是相国了，影响不好，荀茂，跑的太快……

荀子翻来覆去找了个遍，也没找到合适的人选，于是他愈发烦躁。

窗外，空青在背书给荀蓁听，不知是不是一切都说开的缘故，她现在不怎么戴面纱了，一张干净漂亮的脸映着阳光更加美丽。

荀蓁本就是美丽的，可美丽不是她的错，她就该阳光下活着，在广阔的天地中活着。

稚子读书，干净清脆，动听悦耳，清风拂过，荀子原本躁动到要着火的心也慢慢定了下来，恍惚间他好像又回到了当年，那时他还没离家远游，长子荀霁也还稚嫩，他也是和陶夭在竹林中避暑听长子背书，一切都很美好，美好得像是在昨天。

可他知道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他如今是名满天下的荀夫子，当世大儒，一代名师，可他知道自己仍然是个失了妻子孩子的可怜人。

荀蓁性子不温柔，不得体，不像她娘也不碍事，荀子想，就这样好了，始皇帝不要的话，他就养着，他没能养她长大，如今算是补偿也说得过去，等到他死了，还有荀茂，空青。

他的女儿是个很好养活的人，从来都是，就像陶夭，那个一辈子待忧伤如浮云的女子。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可他的妻子偏偏是个不喜欢桃花的人，如此的奇怪，但荀子从不觉得奇怪，盖因陶夭总是说“我不喜欢桃花，就像不喜欢杀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