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蓁睁开眼,头顶是熟悉的朱色纱帐,她的眼力颇佳,甚至还能看到织室的织女们用经纬线织出来的玄鸟图案。
显然,她回到了寝殿,想到这,她侧脸看向枕边人。
嬴政还是习惯性的正经模样,就是睡觉也要姿态端正,只是……
荀蓁支起身子,看到丈夫的眉头微皱。
是做噩梦还是烦心事呢?
她出神地想,她也曾是他烦心事的一部分。
凝视着这张即使熟睡依旧威严逼人的面容,荀蓁踌躇了会,伸出了手,想要抚平他的眉头,即便这是治标不治本。
只是没等她动手去揉,悬起的手腕就被抓住。
嬴政睁眼,看到是荀蓁,悬起的心落了下去,他颇为认真地打量妻子。
唇红齿白,眉眼舒展,气色颇佳,看来这段时间身体养得不错。
此刻帐中只有他们,四目相对,本应该是再普通不过的一次对视,但不知道为什么,荀蓁觉得空气有些沉闷。
她看着落下的层层纱帐,她想,应该是纱帐的问题。
……
……
咸阳宫的宫人都知道十八世子胡亥是皇帝最宠爱的两个皇子之一,另一个当然是如今的太子扶苏。
胡亥不是他大哥,他心知想要混得好,父皇的关注少不了。
但随着荀皇后的归来,胡亥能明显注意到父皇对他的关注度有所下降,自有打算的他当然不能任由自己被冷落,所以他十分果断地选择了找父皇联络感情。
胡亥坚信父皇对他是有真感情的!
总不能他一个皇子还比不过嬴蕙那个丫头吧?
正巧东郡有事,这段时间长乐也不在咸阳,他就更要抓紧机会。
父皇的爱是有限的,给了别人多一些,他能得到的就少一些。
胡亥来的时候,看到父皇宫中的宫娥簇拥着一位妙龄女子,他本以为是荀皇后,但走进看,才发现是他父皇新找回来的沧海遗珠。
少女绿衣素裳,眉目如画,肖似皇后,但性格却并不相同。
这也是胡亥将其视为对手的原因之一。
胡亥心说长乐不是在东郡?
想到这里,他心中不由一惊,东郡高人众多,还有罗网的天字杀手,就是盖聂卫庄这等高人一不小心也会折戟沉沙。
胡亥也就想让东郡的这潭深水把长乐淹了,为此他还做了不少准备,所以,当他看到敌人平平安安地站在皇宫里,他不能不震惊。
胡亥此时已经有了不妙的感觉。
长乐好好地回来了,那东郡……
这样想着,胡亥就更想要逍遥子能在天人之约中胜出。
天人之约,妙台观剑,太乙山观妙台的天人论剑之于整个道家而言再重要不过。
赢得雪霁执掌权还在其次,对于绝大多数道家弟子而言,这场论剑之会足矣证明谁对谁错。
输赢只是小事,对错才至关重要,也因此,天人论道总是万分凶险,因为这场论战决定了天人两宗谁才拥有对道的话语权。
随着盖聂带着荆天明退出反秦阵营,以墨家项氏一族为代表的反秦阵营更加迫切地期望这次天人论战逍遥子能胜利。
事实上不止反秦阵营在期待逍遥子取得这一场比赛的胜利,帝国内部心存此念的也不在少数,最佳例子就是胡亥。
胡亥从不觉得父皇新带回来的皇后是什么绊脚石,心死之人能有什么威胁?
真正可怕的是他父皇那突然出现的沧海遗珠。
身为天宗掌门,自幼受到的教育都是天宗的那一套,说她悲天悯人胡亥是不信的。
胡亥当然相信这位长乐妹妹和他大哥的关系并没有亲密到无懈可击,但他们亲兄妹的关系总是比他强,所以他毫不怀疑如果他真的出手,那天他就突然暴毙了。
什么,你说东皇太一还好好活着?
那不是他的长乐妹妹把东皇太一甩给了荀卿吗?
当然,最关键的是目前这两个人都不想死。
胡亥也不想死,所以他只能暂时按耐住内心的小九九,在他没有十足把握之前,可以试探,但也仅限于试探。
可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如果只是试探,他没有任何机会。
他想要权力,想要父皇那样的权力,他不想屈居人下,哪怕那个人是他的大哥。
胡亥内心期望逍遥子能大发神威,取得这次天人论战的胜利,不,最好能和上次天人论战一样。
如果不是长乐妹妹武艺高强,身边的天宗弟子能人辈出,胡亥是真想来点盘外招。
但咸阳有荀卿坐阵,又有晓梦随侍长乐身后,北冥子也会至秦,在这种情况下胡亥也只能按耐住心底的蠢蠢欲动。
“长乐妹妹,你回来了!”
胡亥用着对付大哥扶苏的那一套,他心知肚明这对长乐是没有用的,但贸然改变更会让人警惕。
“东郡怎么样?有意思吗?”
胡亥以一种少年怀揣着对外界好奇地语气问,让围观的宫娥一时觉得,好像长乐公主才是姐姐。
荀蕙抬头看了一眼胡亥,点了点头,“挺有意思的,你没去真是太可惜了。”
可惜没能送你登台。
胡亥:要是我不知道赵高的谋划我还真信了你的鬼话!
还好,讨父皇欢心这事上她比不过我!
胡亥默默安慰自己,心里却奇怪,怎么父皇还不出来呢?
按理这个时间早该醒了呀!
胡亥看着已然悬于东方,散发着光与热的太阳有些迷惑不解。
父皇,您总不至于沉迷温柔乡不可自拔吧?
朝政呢?
您忘了大秦的江山了吗?
此时此刻,已经上班的的扶苏默默打了个喷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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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暗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