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世代]荣誉永恒 第1章 新生·格里莫广场十二号Ⅰ

小天狼星好像隐约感觉自己从一个地方跌落，残破的、像雾一样的帷幕显然不能支撑他被魔咒打中的沉重身躯，而贝拉特里克斯那神经质的脸上露出的笑容却再也不能激怒他了——能让他仿佛停止跳动的冰冷心脏还有感觉的，似乎只有他那小教子脸上茫然无措的表情。

虽然那表情很快就变成了不敢相信的震惊。

小天狼星想要扯动嘴唇给他的教子——真的太像詹姆斯的哈利最后一个笑容，但是他的嘴角就像他的身体一样沉重，似乎就在这短短的思绪间，作为活人的一切体征就都远离了他。

于是他只能用迷茫而无焦距的视线看着那个固定的方向，直到好友和教子都远离了他的视野，他却依然在下坠。

下坠在一片浓雾一般的漆黑中。

人们应该明白这样的感受代表什么，但是又没人能将这样的感受告知他人——因为每一个人都只会被死亡拥抱一次。

死亡来得很快，远比这世界上任何感觉来得都要快；当然，死亡结束得更快，因为死亡本身就是最终意义的结束。

在你还没意识到死神的黑袍已经笼罩的时候，你就已经沉睡在死神所带来的阴影中了。

但是很快又有不一样的、不合常理的情况发生了……小天狼星能感觉到自己僵硬的身体逐渐软化，变得无比轻松，而就在这种奇妙的变化发生在他的身上的同时，他周围的世界也不再是一片漆黑的了。

灿烂的金色杂糅进那黑色中，就像是正在缓缓流动地熔化的金子，构成了日月以及漫天星辰。

小天狼星在想这是哪？这是怎么回事？

以及——他又是谁？

他的周围有很多半透明的、珍珠色的东西沉默地往前走着，而小天狼星看了看在头上的一片漆黑中流淌的金色：那金色从天幕这边流淌到那边，又流淌下来，构成了他周遭的这片世界。

连绵不断的山脉倒映在河流中，扎根在奔腾不息河流旁的茁壮茂盛的树木已成参天之姿，一阵风吹过，树叶簌簌落下，一半落在土地上，一半落进河里，又和河水一起顺流而下，那河流一望无际，就像海洋，岛屿遍布其中。

他赤足踩在被落叶铺满的路上，遥望四周，感觉到了注视的目光——但他没有理会，只是仿佛受到什么感召一般往一个方向走去。

他走在亮如白昼的夜空下，月亮和星辰注视着他的行程。

他不记得自己到底走了多久，只记得他从一片混沌黑暗中来到这里。但是他同样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身处于一片浓雾一般的黑暗中，也不知道为什么要不停前行，又怎么会走到这里——但他一直不停行走。

他从黑暗来到光明，然后又走了很久之后，再次走入了一片黑暗里——但这次是如同黑甜梦乡一般的黑暗。

1961年12月24日。一个太阳还未驱散薄雾的清晨。

小天狼星如同一个刚从睡梦中清醒的人一样迷蒙地睁开眼睛，但是沉重又酸涩的眼皮好像要把他拉回黑甜的睡梦中去，于是疲惫的他毫无抵抗力地又歪头睡了过去。

再睁开眼的时候太阳已经升过高高的窗框，寒冷空气被玻璃隔绝在外，只留带着一点温度的阳光。

小天狼星眨眨眼，他的视线好像被分割成了几部分，重新汇聚焦点之后才看清眼前分割他视线的栏杆。

……栏杆？

在被分割成几部分的画面中，在栏杆的另一面，安静地沉睡着一个黑头发的小男孩。

“嗯？”小天狼星眯着眼睛，看清了对面摇篮上金属铭牌上的名字。

“R……”

看清了金属铭牌上的三个字母之后，两岁的小天狼星·布莱克看着未满一岁的雷古勒斯·布莱克，陷入了沉思。

这是1961年12月24日，平安夜还未到来的上午，历史悠久而又富丽堂皇的布莱克家族老宅——格里莫广场12号已经装饰满圣诞节的特色，黄金和白银的各种饰品在它们既定的位置上闪闪发亮，几年几十年如一日的尽忠职守，衬托着这家族的辉煌与悠久。

高贵的最古老的布莱克家族传承至今已拥有无数珍宝，但是向来认为血统是远超其他一切珍宝的历代家主从来不把这个家族所拥有的财宝当回事，在他们眼里子孙的血统以及天赋远比所有珍宝都更加宝贵，这也是最重要的东西。

是的，所以现任布莱克家族主人——已经有两个儿子的布莱克先生和太太十分满足，虽然他们的小儿子雷古勒斯现在才五个月大，看不出身上的魔法天赋到底如何，但是他们的大儿子小天狼星已经两岁了，并且从能够蹒跚着走路那天就显示出了过人的魔法天赋——虽然因为小孩子不能自控的魔力引发的玩具、家具混乱让家养小精灵都感到了力不从心，但是布莱克夫人已经开始计划如何在上学之前的那段时间教导她的大儿子了。

虽然小天狼星在十一月出生的，注定要比和他同年的大部分孩子晚些上学。

但是他可是布莱克家族的继承人，所以一定要比霍格沃茨里那些比他小的孩子更加优秀。

而现在才从午睡中清醒过来的、三十六岁小天狼星早就已经忘记了自己幼年以及童年时期过的是怎样的日子，当然，现如今他只需要一根魔杖就比大多数巫师都要优秀，所以也暂时考虑不到回到幼年时期之后到底都要“再次”经历哪些堪称“可怕”的事情——这会儿小天狼星正看着他沉睡在摇篮里的弟弟，也就是以前和他关系并不太好的雷古勒斯出神。

据小天狼星目测，他亲爱的弟弟身长也就一英尺多一点点，所以他现在应该是一岁左右——所以今年是1961年或者1962年。

小天狼星看了看窗外，积雪覆盖了不远处的草坪，而没什么娱乐设施和特色的格里莫广场无人问津。

——是冬天。

然后他站起身，踮起脚，从视野一般的窗户看出去，看到了对角房子门前挂着的圆环形绿色装饰品。

小天狼星眨了眨黑漆漆的大眼睛，他大概估计出现在是什么时间了，于是又把目光放回了雷古勒斯身上。

雷古勒斯圆滚滚的脑袋上是看起来很柔软的黑头发，小小的身子被有着布莱克家族族徽的毯子包裹着，依然睡得很香。

小天狼星看了看他的弟弟，渐渐清明的脑袋开始努力将一切捋顺——他隐约能记得那些好像梦一样奇诡的景象，记得自己好像走了很远的路……却在三十多年前他家的婴儿房醒来。

小天狼星不能确定这一切到底是真实还是虚幻，但是他先将记忆里哈利和莱姆斯的脸挥散，然后从他的小床上下去。他毛茸茸的小鞋子径直踩过铺满整个屋子的地毯，路过摇篮的时候还看两眼睡得很香的雷古勒斯，最终终于跋涉到了门边。

然后……他发现自己够不到门把手。

“唉，梅林。”小天狼星在再次踮脚伸手尝试未果之后理智地放弃了开门这项运动，然后他走到房间一边，爬上了他的小木马——儿童伴侣·魔法木马在小天狼星坐上去的同时开始小幅度地规律摇晃，而小天狼星在晃晃悠悠中沉思。

——这个时间伏地魔应该已经建立了食死徒，但食死徒还没成什么气候……小天狼星有点记不太清食死徒是在什么时候开始大行其事的，大概应该是在他在霍格沃茨后几年那段时间里。而传统意义上的黑暗十年始于1972年，雷古勒斯在那年入校，并且在16岁时加入了食死徒……终于1981年，哈利在那年出生，并且成为巫师历史上第一个在阿瓦达索命咒下活命的人。

——根据最新《魔法史》一书所写，汤姆·里德尔从霍格沃茨毕业之后在翻倒巷博金·博克店里工作了十年——巴希达·巴沙特不知道他这十年间除了接触、贩卖各种各样的黑魔法用品之余还做了什么，但是他的打工生涯结束于1955年还是更早来着？反正在从霍格沃茨毕业之后的十年间里里德尔成立了食死徒。

小天狼星的手握紧了木马脑袋边的把手。

——如果不怎么聪明的表姐纳西莎仍然要嫁给那个卢修斯·马尔福的话，那就得想办法把愚蠢的血统主义者马尔福往正道上拉一拉了。

小天狼星想，同时又想自己现在能做些什么。

最终，他看了看自己还没有狗爪子大的手，明确了“先长到能自己打开门”这个第一步目标。

历史悠久也就是家教繁多的布莱克家族的午饭开始于他家老钟敲响最后一声钟声的时候，和小天狼星记忆里不太一样（还挺年轻饱满）的家养小精灵克利切打开了婴儿房的门，手上端着给小天狼星少爷的糊糊和给雷古勒斯小少爷的奶粉。

他先把开心地玩着木马的小天狼星少爷从木马上抱了下来（小天狼星真的惊呆了），然后把他放在柔软的床上，招来小桌子放在他面前，再为他带上小围嘴。

“西里斯少爷要好好自己吃饭哦。”克利切这样说着，把看起来味道不怎么样但胜在营养丰富的一碗糊糊放在了小天狼星面前，然后他走向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的、正在吮手指玩的雷古勒斯小少爷。

“雷尔小少爷，我们又要喝奶奶了哦。”他像爷爷一样慈祥地说。

小天狼星抓着勺子食不知味地吃着碗里的糊糊，看着克利切可以说得上是慈爱地哄着雷古勒斯喝奶，内心真可谓是百感交集。

当然，他记忆里所留存的还是那个脏兮兮、好像裹着太大一张皮的、年老的、除了咒骂和阳奉阴违就不会做其他事情的家养小精灵，而不是这个看起来还有些圆润的尖耳朵大鼻子家养小精灵。

这家伙看起来就像是那个克利切的儿子！小天狼星又看了一眼克利切，有些愤愤地把最后一口糊糊塞进嘴里。

虽然还不太清楚自己死前魔法部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小天狼星想明白了一些简单的道理——但是就算是知道了一切的前因后果又能怎样呢？如果不是坠落于帷幕下他也不会在1961年醒来，看到这些早就湮灭在他记忆深处的东西。

小天狼星默默地叹了口气，那声喟叹好像包裹了什么无比沉重的东西，却又在小孩子奶声奶气的话语里溃散开来。小天狼星揪下小围嘴，揉了揉圆滚滚的肚子，问道：“克利切，父亲母亲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依然在晚饭前，西里斯少爷。”家养小精灵柔和地说。

小天狼星点了点头，打了个哈欠，然后躺在了床上。

虽然关于小时候的记忆都不那么清晰了，但是忘了什么小天狼星都不可能忘记堪称孤独的整个童年，或许导致他和父母无法交流的最主要原因就是他们真的很少交流——直到他离家出走那一年，他父母也仅仅是存在于昨天的晚餐到第二天早餐的那段时间中。

是啊，布莱克家族还有大把的家业需要打理，以至于布莱克家的孩子从小就要独自吃午饭。

——并且早晚饭的时候从来不会有无意义的谈天。

躺倒在床上的小天狼星看着富丽堂皇的房间以及天花板上华贵枝形吊灯，又沉默地看着喝饱了奶揪着克利切耳朵的雷古勒斯……他想了想自己毫无意义的十几年监狱生活，又想了想逃出去之后只会惹麻烦的身份以及和监狱没什么区别的布莱克老宅，最终也只能无奈地感叹这世界上有罪的人何其多，无辜的人又何其多。

不幸的人何其多……

尤其是识人不清的自己。

小孩子稚嫩的脸上露出一种不伦不类的嘲讽的笑，而正顾着把雷古勒斯放回摇篮的克利切没有看到他同样可爱的西里斯少爷脸上奇怪的表情。他在收好桌子和碗之后温柔地道了再见，说有需要随时喊他，然后轻手轻脚退出房间之后仔细地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