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奈何的动作一点也不温柔,我感觉脸上有些火辣辣的,肯定已经被他搓红了!
愤怒之下我冲破了问奈何的镇压,然后张牙舞爪地企图抢过他手里的帕子,却冷不防耳边忽然传来一道满是迟疑的声音。
“你们……在干什么?”
我动作一僵,回过头看到荧祸一脸惊愕的看着我们,而问奈何则看着手里仍旧干净的锦帕皱了皱眉,显得很不满意。
“荧祸!”看到他我简直要泪奔了,然后猛地推开问奈何,毫不犹豫的朝他冲了过去,“你总算是回来了!”
问奈何退了两步,表情冷淡。
“老板娘,你……”荧祸看到我的脸后明显一愣,“你的样子……”
“这不重要。”我现在一点也不想和他讨论这个问题,“六弑荒魔的手下悼魂倌在我身上下了禁制,你快看看你能不能解!”
“什么?”荧祸闻言骤然沉了脸色,然后抬手点在我的眉心,我只觉一股冰冷的气流随着他的指尖窜进了我的体内,顺着我的经脉游走一圈后来到了心脏的位置。
荧祸果然很强,托他的福,顺着他的力量,我也看到了心脏外围包裹着的那一层淡淡的魔气。想来这就是悼魂倌的禁制吧,只要他想,就能瞬间切断我的心脏与周围血管的连接,杀了我的同时还能完好无损地剖出我的心脏。
我看了看荧祸越发难看的脸色,明悟到他似乎对此也是无能为力。
“老板娘……”荧祸收回手,手掌无意识地紧紧握成了拳,“抱歉……我……”
“没事。”我倒是看得开,“短时间内我应该还不会死,总能找到解法的。”
荧祸很聪明,他不过稍作思考就明白了我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我跟你去见六弑荒魔。”
我迟疑道:“你对上六弑荒魔有多少胜算?”别是羊入虎口吧。
荧祸淡淡道:“他不是我的对手。”
我放了心:“那就好。”
问奈何在一旁冷眼看着我们交流,直到我们要走时才幽幽开口道:“那个禁制,我能解。”
我脚步一顿,在“拉下脸求他救命”和“当做没听见”之间犹豫了一下,还是看向他问道:“我需要付出什么?”问奈何虽然狗,但他的能力我从未怀疑过。
问奈何淡然看着我:“你随我离开。”
他这是有多希望我离荧祸远一点?
我还未回话,荧祸先紧张地拦在我身前反问他道:“问奈何,你想做什么?”
问奈何微微侧了侧头,看向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荧祸,你以前从来不会置喙我的任何决定。”
荧祸沉默了一下:“你也说了,那是以前。”
我在后面看着这两人,感觉自己在看一场伦理大戏。
问奈何失去了耐心,他看了我一眼后转身就走:“我们走吧。”
我止住还要说什么的荧祸:“别担心,我和他好歹交往一场,他不至于对我做什么。”
荧祸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
我非常贴心的给他留下时间缓缓,然后随问奈何离开了阴阳双途川。
走了一段路后,我幽幽道:“再走下去,我就要凉了。”
问奈何似乎笑了一声,但那声音太轻,仿佛只是我的一个错觉。
轰——
庞大的往生无相塔在我眼前破土而出,近距离之下越发显得塔身古朴,气势威严。通向塔内的大门应声而开,问奈何率先走了进去,我连忙跟上。
无相塔内的空间自成天地,只是环境颇为昏暗。我一边跟在问奈何身后,一边打量着四周。我发现环境的昏暗并非是由于光线的问题,而是因为四周的东西并非是实体,看起来像是幻化出来的一样,盯久了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不知走了多久,景物一阵变换,四周骤然一空,我们来到了一处空旷的平台,眼前除了一套桌椅外别无他物。
问奈何挥了挥手,变出了一席小榻,用眼神示意我躺上去:“先解决你的问题。”
我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但还是躺了上去。
“婪音,好好睡一觉吧。”他在我耳边低语,“等你醒来,会变成全新的自己。”
随着问奈何的声音,我顺从的闭上了眼睛,身体开始变得困倦,可意识却无比清醒。
耳边有熟悉的琴声响起,缥缈如雾,丝丝缕缕地钻进我的耳内,在我脑海之中响个不停。
我就知道问奈何不可能那么好心,原来他在这儿挖坑等着我呢,这狗东西竟然给我放神儒玄章!
要不是我对它免疫,真不知道一曲过后我还会是我吗。我一边在心里骂骂咧咧,一边不知不觉真的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当我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发现这里只剩下了我一个人,问奈何不知道去了哪里,而悼魂倌给我下的禁制也已经被解除了。
我起来逛了一圈都没找到出去的地方,问奈何领我进来的那条路消失无踪,也不知他做了什么。
我见研究不出个什么东西来正准备放弃,一转身却被一道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的蓝色身影吓得差点当场去世。
眼前之人一身蓝衣蒙面,从头到脚都包得密不透风,只露出一双深不可测的眼睛静静看着我。
看身形应该是个男人,他看着就不像是个好人,而且一看就不好惹。
好汉不吃眼前亏,惹怒他对我没好处,因此我强行咽下了涌到嘴边的“优美”问候语,按捺着火气道:“阁下不知道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吗?”
“……抱歉。”他的声音低沉,似乎在压着嗓子说话,“我并非有意吓你。”
他的态度竟然这么好?
我略微有些意外,原本被吓到的不快也消散了几分。
“你是来找问奈何的吧?”我说,“他现在不在,你也别问我,问我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这个人打扮成这个样子,明显就是不想被人认出自己的身份,我也就懒得问他怎么称呼了。反正不管他是谁,都和我没有关系。
蓝衣人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他的目光在我的白发上停顿了几秒后就移开了。
我们之间的沉默并未保持太久,问奈何的声音就从他的身后响了起来:“好友,你来了。”
“嗯。”蓝衣人淡淡应了一声。
问奈何站在桌旁,微微俯身倒了三杯茶:“好友,婪音,来。”
竟然还有我的份?我既惊讶又警惕,他们之间的谈话竟然可以让我听吗?
问奈何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他既然让我旁听,想必是自信我绝对没法离开这里。
两人相对而坐,我只好坐到了他们中间。
问奈何将茶杯往我们各自的方向推了一推,蓝衣人接过却没有喝,只是轻轻晃了晃杯子,眼神掠过杯中碧绿清澈的茶水后看向了对面之人:“好友,这位姑娘也是你的作品之一?”
“我倒希望如此,可惜……”问奈何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婪音并非是我的作品,不过她确实有特殊之处。”
“哦?”蓝衣人扫了我一眼后便又收回了视线,“能被你称一声‘特殊’,想必应是极为不凡的,好友不妨告知一二。”
“以凡人之躯活过千载,还能保持容颜不老,此为其一。”
“明明是普通的体质,却能百毒不侵,诸邪不染,此为其二。”
“至于其三嘛……”问奈何轻笑一声,“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问奈何说的前两点我自己也知道,但至于他说还有第三点,我就一点头绪都没有了,难道我身上还有我自己都不知道的奇异之处?
我正等着蓝衣人接口问下去,却没想到他竟然点了点头,然后就真的不问了!
嗯???
我最讨厌说话说一半的人了!
接下来两人又谈起了关于神儒玄章和往生无相塔的事情,想借此激化三教之间的冲突,从而引发三教混战,起到削弱三教的目的。
问奈何抿了口茶道:“风僧白云剑已经来过往生无相塔,我已经用神儒玄章给他洗涤了一遍,相信他会为我们带来极大的惊喜。”
“我这次来正是要告诉你关于风僧的事情。”蓝衣人说道,“他杀了圣龙口的人。”
问奈何的动作一顿:“这么快?”
“除了神儒玄章的影响外,曾附身在他身上的虚无想必对他也残留着一些影响。”蓝衣人继续道,“不过由于没有确切的证据,所以圣龙口只是派出静涛君打算先将他捉拿归案再细细调查。”
“这就有意思了。”问奈何语带笑意,“据我所知,风僧现在就在天佛断罪岩,那里可是罪佛·赦无心的地盘,作为执法戒律者,他可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
“届时静涛君若是与罪佛起了冲突,佛道两门之间脆弱的平衡可就要被打破了。”
蓝衣人淡淡道:“静涛君不是一个容易冲动的人,想挑起他与罪佛的冲突只怕不易。”
“诶,好友,你是不是忘了,虽然静涛君足够冷静,可受过神儒玄章洗礼的风僧却不够冷静啊。”问奈何意味深长道,“如果风僧当着静涛君的面杀了圣龙口的人,你觉得会如何?”
蓝衣人沉默了一下:“佛道之间再无转圜的余地。”
“没错。”问奈何含笑道,“而且以我对罪佛的了解,他也不会放任静涛君带走风僧,所以……佛道之间的冲突已是避无可避,而儒门也别想独善其身。”
“三教越乱,我们越容易达成目的。”
问奈何实在太可怕了,环环相扣的计划秀得我头皮发麻。
咔嚓——
清脆的碎裂声引起了二人的注意,他们同时将目光投向了我。
方才我一下子没控制住力道,导致茶杯在我手中碎成了好几块,幸好里面的茶水已经被我喝掉了。
问奈何故作关心道:“婪音,怎么了?”
“没什么。”我神色平静,“只是代入感太强,我已经开始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