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十七岁的青春 第71章 黑尾线（上）此时此刻

四月的春光正好，雨过之后，青草刚刚泛绿，是出去玩的好时节。

泉刚适应了大学的生活，才有空闲出去玩。

毕竟是上次答应黑尾的邀请。

泉按时到达了约定的电车站口，黑尾那个炸起的鸡冠头特别显眼，她高举手打招呼，“哟！”

黑尾望了过来，“好久不见。”

“今天去哪啊？”

“二手杂货店，你不是刚搬过来，应该需要购置些日用品吧。”

这还真是意料之外，泉没想到黑尾能体贴到这种程度。

这种二手杂货店，大都开在郊区，店里什么奇怪的东西都有，便宜到几百日元的名牌包，妈妈给孩子缝的玩偶，完好的咖啡壶，粗糙的腌菜罐。

黑尾指着一个可爱的小碗道：“这个怎么样？”

“太小了吧，吃不饱。”泉抬了一下头，又低下头扎进去了。

黑尾看着泉转来转去，摸摸这个瞧瞧那个的模样，微微笑了笑，真是带她来对地方了。

泉最后买了碗和杯子，还有咖啡机，电饭煲，以及某个已经消失的村落的村志。

从店里出来，泉满足的眯着眼睛，期待地问：“下一站是哪？”

黑尾领着她推开了一家餐厅的大门，说是餐厅也不尽然，同时还卖下午茶，早饭，到了晚上还是居酒屋，附近住户的老爷爷老奶奶都喜欢来这里打发时间。

“你都是怎么找到这种地方的啊？”泉好奇道。

黑尾有些羞涩，挠挠后脑，“我爷爷奶奶很喜欢来这里聊天，带回来的点心都很好吃。”

泉调侃道：“黑铁同学是个乖孩子呢。”

春光明媚，透过木框的玻璃窗撒进来，木头的清香扑面，能听见旁边老人慢悠悠的声音，时间好像都慢了下来，他们闲聊着没有意义的话语，讨论着大学的计划，朋友的近况，高中的趣事。

黑尾讲他的大学有各种奇奇怪怪的社团，“胆小鬼俱乐部”是玩灵异冒险的，最喜欢去各地的废弃建筑探险。“电影马拉松”最受欢迎的保留项目是烂片马拉松，大家一边看一边疯狂吐槽。

泉加入了学校的电影社，刚交了小作品就被学姐学长拉去他们的剧组帮忙。

“黑尾，你还继续打排球吗？”泉随口一问。

黑尾搅了搅茶杯的勺子，缓缓道：“大学还会继续打。”

他接着说：“我要是不想继续打排球就不会来这个男排强校了，不过你们学校更强，只不过考试比较难，而且我当时也没想好要不要考体育特招。”

泉体贴地没有追究他话里限定的时间段，说起了其他事，“你知道这有多巧，井闼山学院男排二传手的饭纲掌和我在一个选修课遇到了，当时觉得这人好眼熟，但是不认识，不过刚好分到一个小组，发现他很注意保养手指，和影山的行为有点像，问了他出身校，结果是井闼山学院。你应该认识他吧？”

“我当然认识他，东京虽然学校多，但打来打去就那么几个学校。”黑尾开着玩笑道，“真羡慕啊，我也想和泉做同学。这样就能在图书馆一起学习，看见你迷迷糊糊醒来的模样。”

“我不会在图书馆睡觉的，你说的那是什么少女漫画桥段啊！”泉轻嗔着，又道，“不过赤苇之前向我借考试资料，应该是打算来w大吧，以后说不定就又是我的学弟了。”

“研磨说过要学软件工程，他也开始准备了。”

“IH也快开始了呢。”泉感慨着。

“他们还能不能继续进行垃圾场对决啊？”

“这得看抽签的运气啊，不过你还是先操心自己吧，这学期能不能当上正选啊？”泉问道。

黑尾的头一扬，“完全没问题。”

两个人一直这样相处，空了一起出去找各种有意思的地方玩，吃腻了学校食堂的饭，就到处寻觅便宜好吃的小店，还去看深夜场的老电影。

……

跨过年，春假过去就要大三了，黑尾帮着奶奶正在处理年货，黑尾爸爸的同事年前送了几袋年糕，到现在也没吃完。

黑尾奶奶正用各种菜谱做年糕，出一锅，黑尾吃一锅。

他的饭量是不小，但还是撑住了，腹诽着，开学体检绝对会胖十斤，要扣几百个球才能减下来啊。

门响了，黑尾爸爸和爷爷散步回来了，买了一堆东西，一股脑塞到厨房。

“铁朗快来帮忙！”

黑尾趁机活动一下，消化消化食物，帮着爸爸把牛奶箱搬进来，把米倒到缸子里。

他一边干活，一边道：“你们买这么多，怎么没叫我去？”

“本来只是散散步，结果你爷爷看见打折，就都买了回来。”黑尾爸爸又道，“明天我休假结束要继续上班了，你也马上开学了，现在买了也省得之后爷爷奶奶辛苦。”

“铁朗也满二十了，能正大光明喝酒，也有了选举权，是个大人了。”黑尾爸爸闲聊道，“四月是不是就大三了，以后想做什么啊？你的专业课成绩也不错，要去大公司吗？你们队伍最近成绩很好，还是继续打排球？”

黑尾愣了下，这么快就要想进路了啊，又打了两年，大大小小的比赛也不少，一直任性地享受着打排球的时光。

要说没想过进路是不可能的，但这一直不是最关键的事，摆在眼前的总是下一次的比赛，爷爷奶奶的生日，这个月的考试，明天的打工。

“不过，铁朗想选择什么都可以，只要是你喜欢的事情，做起来开心的工作就好。”黑尾爸爸拍拍长得高大的儿子肩膀。

黑尾沉默的看着父亲从门廊出去的身影。

他小的时候就成了单亲家庭，父亲一个人照顾着他和爷爷奶奶，考大学的时候，他本想考公立大学。

可黑尾爸爸得知了这所私立大学男排很厉害，就鼓励他报考。

明明学费要比公立高一倍，却还是支持着他的爱好。

所以他才更犹豫。

……

回学校之后，排球队的训练也开始了。

因为他们学校和w大挨得近，隔三差五都会打练习赛，上午的比赛后，黑尾逮住了准备离场的泉，“既然都来了，好歹打个招呼再走啊。”

泉挑眉，“看你在忙啊。”

“那今天的问好就能省略吗？”黑尾理直气壮。

泉笑道：“你当是吃饭吗？每次都不能少啊。”

黑尾笑了起来，“先别急着走，待会儿请你吃食堂的定食。”

泉假装不满，“你来我们学校打练习赛，就只请我吃定食吗？”

黑尾努力佯装艰难道：“最多只能再加一杯奶茶。”

泉大笑，“那我要无限续杯！”

“最近是不是很忙啊？”泉吃饱后吸着大杯奶茶。

“黑鹫旗大赛马上又要开始了，这次大家可是干劲十足，希望有个好名次。”

“这样啊，那你还有空出来玩吗？”泉懒洋洋地咬着吸管随口问道。

“玩什么啊？”

泉说道：“有人喊樱子和我今天晚上去爵士乐酒吧玩，你来吗？”

黑尾思考了一下，点头答应了，“那我今天练习结束后，去你那儿接你出发吧。”

……

晚上赛后总结会结束了，黑尾敷衍了几句队友的打趣，就抓紧时间换了衣服就出发了。

泉正化着妆，就听到门铃响起来，匆匆忙忙开了门，“黑尾，你再等我一下。”

黑尾进来后没有乱瞄，只是随意打量着泉的书架，指着《麦田里的守望者》，“前段时间文学课还讲这本书了，里面脏话好多。”

泉勾着眼线，回头看了一眼，“塞林格啊，他很奇怪的，不喜欢电影，他的作品没有一部拍成电影，那时候可是好莱坞的黄金时代啊。”

黑尾微笑起来，他很喜欢和泉聊些和生活无关的话题。

泉化好了妆，拉了拉他，仰起头，“我刚换了粉底液，你看是不是白得有点夸张？”

黑尾低下头，他看见的是一张无忧无虑快乐的小脸，轻声道：“很好看。”

泉好似没察觉这微妙暧昧的气氛，转过身道，“你好敷衍。”

黑尾只是笑笑。

到了目的地，樱子已经进去了，在最佳位置上招呼他们快坐下。

他们来的时间刚刚好，没多久就开始现场演出，不规律的节奏响起来，长号奏起了奇特的滑音，架子鼓一度压过所有声音，萨克斯的即兴一会儿高亢一会儿舒缓，好像在说心上的姑娘多么令人心醉。

泉啧啧称赞，戳了戳旁边的黑尾，“看见吹萨克斯的那个男孩了吗？”

“嗯。”黑尾在欣赏音乐的空隙应了一声。

“就是他邀请樱子和我来玩的，没想到水平还不错。”

黑尾状似好奇地问道，“哪位才是主角？”

“我是顺带的，你是顺带的顺带。”泉看了他一眼，笑着解释。

表演结束之后，那个男孩收好乐器就直奔下台，樱子拉着他，两个人聊得火热。

泉拽了拽黑尾，拎上两瓶啤酒就离开了座位，来到了店外。

这家爵士乐酒吧直接把红砖裸露在外面，墙上挂满了唱片和海报。

店面旁边有一点缝隙，上面挂着霓虹灯闪亮的招牌。

他们两个就倚靠着只能过一个人的楼间距的红砖墙，黑尾轻车熟路地用两个酒瓶相互一磕，瓶盖就打开了，泡沫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

在头顶的霓虹灯下，五颜六色的光朦朦胧胧地照在他们身上，有一种迷幻的感觉。

泉随口说着，“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樱子遇到渣男的几率很大，但每次都能勇敢地陷入热恋，真是厉害啊。”

黑尾闷声喝了一大口酒，深深吐出了一口气，侧过头看着深夜这条依旧川流不息的街景。

“我不知道毕业之后还要不要继续打排球。”黑尾突然道。

泉扭过头看他，扣着酒瓶的标签，随口应着他，“看你自己，喜欢就继续，觉得满足了不打也可以。”

有些话他没法和家人和研磨他们说出口，就是泉这个不抱任何期许的态度，才能让他放纵地说出来。

“作为副攻，我到不了一流职业选手的程度，身高可比不过那些两米的怪物。”他又矛盾地问了一遍，“不继续打，真的可以吗？”

“当然了，这种事不要别人来决定，能不能站在球场上要看你的想法，真想继续打，那什么位置都可以，只要站在球场上就是胜利。”说罢，泉奇怪地盯着他看，“真不像你啊，我以为黑尾你是任何人生选择都不会后悔的，而且还会很认真很努力地做好它的那种人。”

黑尾短促地笑了一声，调侃着，“这么了解我吗？”

酒吧的门开了一下，模糊不清的乐声混合着细碎的热闹冲了过来。

泉抬头仰望着霓虹灯变幻的色彩，“不过，时间是不会倒流的，有些事情只能某些年龄才能实现。当然了，这只是我的想法。我自己都迷茫着呢，哪能有本事指导别人。”

“泉也有困恼的事吗？”

“什么啊，说的我好像没心没肺一样。”

“我可没这么说啊。”

泉瞥了一眼他，“樱子毕业之后要去美国留学，我找了电视台的暑假实习，这个工作虽说不讨厌，却也不是自己最想要的，但就算以后改行，也不太难，顶多就是壁虎断尾。”

“而有些职业，却有年龄限制。”

她紧盯着他，“那可是竞技，你不要告诉我你真的没有那份渴望胜利的心。”

不后悔不代表不会遗憾。

黑尾看着她认真的神情，整个人好像在闪闪发光，两个人现在的距离大概都不到一臂，他伸伸手就能抱住她。

但他没有。

现在这样就好，你不属于我，也不属于别人。

只在缝隙之中享受这个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