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打排球会死人吗 第7章 仙贝

就像及川彻和乌野众人所说的，距离大赛已经不远了。

4月开学，6月IH预选赛，如果突破重围，7月就是全国大赛，11月春高大赛，明年3月，高三年级毕业。

早川凛是在4月底转校过来的，所以留给他们磨合阵容的时间并不多，满打满算只有一个月而已，而有的学校高三年级不会参加春高，直接退部准备毕业事宜。

大家在一起的时间不多了。

入畑伸照有心想在大赛前找其他高校合宿训练，但是没有特殊情况大家更倾向于找本地高校。

而本地的伊达工业早就计划了外出集训。

乌野也已经有了合宿安排，白鸟泽直接忽略……

其他高校合宿意义并不大，纠结来纠结去，还是打算进山特训。

因为宫城县是早川家的老家，虽然后来搬迁，在这边还有一些产业，其中就有一家位于名取川上游的温泉旅馆。

得知入畑教练的打算后，早川凛向他推荐了自己家的温泉旅馆。

“现在是旅游淡季，很适合静心训练。”

入畑伸照想了想，离得不是很远，在山上适合特训，训练后还能泡温泉缓解疲劳，在早川凛的事情以后，排球部格外注意这一方面。

遂拍板决定——周五散学后出发去秋保，然后持续两天两夜的特训，周日晚上返程。

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部员都很高兴，这个时候还有樱花，说不定还能看到枫叶，边泡温泉边赏景，更重要的是，和同伴一起泡温泉，睡大通铺。

确定好以后，早川凛回到家和早川夫人说了这件事，并联系宫本先生要到了温泉旅店负责人的联系方式，拒绝了这位靠谱管家亲自过来安排的提议。

早川夫人并未多说什么，只是态度有些冷淡的在早川凛准备回房间时叫住了他。

“下周我会回到本家，你这里你爷爷安排了保姆，”早川夫人顿了顿，语气里有着微不可查的哽咽：“小凛，你和妈妈在一起真的不开心吗？”

早川凛脚步一顿，没有回头。

“母亲是更喜欢早川凛，还是在巴西时的隼呢？”

这个问题又不可避免的再次被提了出来，早川夫人张张嘴，喉咙干涩：“你爸爸……”

“和他没有任何关系，”早川凛终于回头，客厅姜黄色的光把他的浅色金发也染上温暖，背后的楼梯却漆黑一片像要把他吞噬：“以后我会站得比他更高，你会是排球明星的母亲，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妈妈以为你很快乐，你看妈妈为你规划的不是很好吗，没有我你能够这么小就在巴西出名吗，为什么要回来呢？你现在连我的话都不听了，果然当初就不应该回到这种乡下——”

“哐——”

“闭嘴！”

少年一脚踹倒了楼梯边的花盆，眉眼阴郁，灰蓝色的瞳孔像酝酿着暴雨。

他紧紧攥着拳头，空气安静下来，早川夫人不敢再多说，只是坐在那里小声啜泣。

这种声音让早川凛格外烦躁。

又是如此，又是如此。

从儿时起，每当他表现出一点抗拒的时候，早川夫人就会抱着他幼小的身体，控诉着父亲，诉说着自己的不易。

“你一定要听话。”

“你一定要努力。”

“你一定要——赢。”

他觉得喉咙发痒，刚吃进去的东西在胃里翻涌。

十年，从抱着妈妈默默流泪，到麻木，再到现在的生理不适。

没有再多说，早川凛快步来到卧室，跑进卫生间，门都来不及关就趴在马桶上干呕。

恍惚间他好像回到了第一次接受惩罚，被系统电击的时候。

那时他晕倒在厕所里，被人发现送往医院，母亲的喋喋不休还在耳边。

“一定是那块饼干，真是的，我就知道他们不干净，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敢拿出来。”

医生没有找到病因，早川夫人把失败的原因归结到身体不舒服，而源头，被她按在了比赛前队友分享的一块自家烤的饼干上。

那一次，早川凛失去了得之不易的友情。

他又想到那天及川彻和岩泉一带来的伴手礼，因为送及川彻去医院，当天并没有吃到，第二天他就在厨房的垃圾桶里看见了碎成渣的仙贝。

早川凛其实一点都没吃到。

阴云密布的天空终于落下第一滴雨，然后再也控制不住，眼泪吧嗒吧嗒的砸在地板上，模糊了视线。

如果他们知道了这个事情，一定会讨厌自己的吧。

这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是进了一条简讯，早川凛抹了一下眼泪，点开，发现是及川彻。

「及川彻：小凛明早不要迟到哦，不然前辈们可要来床边抓你。」

「早川凛：好的，前辈。」

「及川彻：不要带太多东西，零食也不能带太多，沟口领队会检查背包的。」

「早川凛：好的，前辈。」

「及川彻：多带两个护膝，还有不要忘了你的药贴，那边应该很难买到。」

「早川凛：好的，前辈。」

「及川彻：摩西摩西——是自动回复吗？」

「早川凛：不是，前辈。」

紧接着一个电话就打了过来，早川凛被吓了一跳，手机差点摔在地上，手忙脚乱的接起电话。

“及川前辈？”

“小凛在做什么？”

这是早川凛和及川彻第一次通电话，之前都是简讯，对方的声音通过电流有些失真的温柔。

他看了看一片狼藉的马桶，走出去，来到阳台。

“刚洗漱完。”

“嗯哼——”及川彻好像心情很好，拐着调轻轻哼了一声：“小凛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比如对第一次外出集训的激动，对即将到来的大赛的紧张或者是宣言，感谢前辈一直以来的照顾……

作为靠谱的前辈，他通通都会接受啦。

电话那头一片沉默，及川彻也没有在意，他习惯了早川凛的安静，看似冷淡，实则是一个很乖巧，只要询问就会好好回话的孩子。

“及川前辈，”早川凛的声音轻轻的，尾音颤抖，像是随时都会碎掉的泡沫。

及川彻拨弄桌上排球摆件的手指一顿：“嗯？”

“那天的仙贝，我没有吃到。”

早川凛紧紧攥着手机，努力控制着声音，但是及川彻觉得他现在一定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不自觉声音温柔得不成样子。

“我知道哦。”

“我……呃，嗯？”

“我知道哦，后来在垃圾桶里看到了。”

门口共用的垃圾桶，每早都会有垃圾车来收拾，那天他顺路扔垃圾的时候看到了——那满满一盒的碎渣。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一番心意被那样扔掉，在车上还听到早川夫人说那种话……

早川凛脑海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完了。

“我没有生气，因为是小凛的话，一定是有什么原因，所以不用道歉。”

过敏……

坏掉了……

不小心……

外星人会从仙贝里入侵、世界末日从吃仙贝开始……

不管是什么理由，但一定不会是早川凛的问题。

因为是小凛，这种事都会傻乎乎直白的说出来的笨蛋，会有什么坏心思呢。

早川凛因为他的话愣住，眼泪控制不住再次夺眶而出，声音都有些结结巴巴：“不不不应该……骂我，吗？然后，然后……绝交……什么的……”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描绘着过去，也是他所预想的未来。

“啊小凛这么说是想和前辈绝交吗？我可是很——伤心的。”

“不不不不不是。”早川凛连忙否认。

“骂你还是要的，小凛听好啦——”

早川凛连忙站直身体，哪怕知道隔着电话对方看不到，也一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样子。

“早川凛是——，笨——蛋——”

温柔的声音带着晚风，拂过心尖密密麻麻的裂缝。

吹散阴云。

今夜注定好梦。

————

第二天早川凛是被阳台上的麻雀叫醒，昨晚梦到什么已经想不起来了，但是一身轻松，嘴角都带着浅淡的笑意。

下楼。

被他踹翻的花盆已经收拾干净，只剩下一个支架放在那里。

厨房桌上是一份鳗鱼咖喱饭，旁边还有一个信封。

「早川凛亲启」

早川夫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提前离开了。

他把饭放进冰箱里，拿出吐司放进面包机加热，早上还是不要吃太辣的好。

那封信他也没看，随手放到了冰箱上面。

准备好以后，他背上背包，拉开门，顿了顿，终是轻轻的低声呢喃。

“我出门了。”

岩泉一已经站在门口，罕见的及川彻不在。

看出他的困惑，岩泉一抬起手机，上面是十分钟前的通话记录：“起晚了。”

没等两分钟，及川彻就从家里飞了出来：“糟糕糟糕，迟到了迟到了。”

因为下午一放学就要随着大巴前往秋保，所以今早的晨练取消，留给他们更多的时间做准备。

没想到这样的安排，及川彻反而起晚了。

看到及川彻眼底的青黑，岩泉一忍不住吐槽：“你昨晚是去夜游了吗？”

及川彻却是一副“我有事，但我不说”的表情，惹得岩泉一忍不住给了他一下，却是没有再问。

而“昨晚”这个字眼，让早川凛身体微微僵硬，和及川彻的对话仿佛还在耳边，不由得莫名心虚移目，结果就是差点踩空。

“你们两个，真是的——，给我好好看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