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你作为一个常年在死亡边缘游走的人,对生死也比常人看淡的要许多,只要一打开医院抽屉里面都是各式各样的化验单偶尔夹杂几张病危通知书。
你的青春和同龄人不太一样。
当他们在教室里和朋友嬉笑吵闹的时候,你在医院里一个人无聊数着滴液的数量;当他们因为感情而感到喜怒哀乐的时候,你在医院里面无表情的听着不远处爆发的哭声;当他们为自己喜欢的东西而努力奋斗的时候,你在医院里因为药物带来的疼而痛用睡眠逃避现实。
医院是你的第二个家,医生护士比你的父母更像是父母,来了又走的同区病人更像是你的朋友。
你对存活下去没有多大的**,对死亡也没有多大的畏惧。
你的生活里既没有希望也没有绝望。
你以为你会这样平淡的活到某一天医生再也无法将你从死神的手里抢回。
直到他的出现,就像是一潭死水里被丢进一颗石子,不仅溅起水花还泛起层层涟漪。
02.
那个人是宇内天满。
你根据他和医生的对话中了解,他大概是要成为你的室友一时半会无法离开了,好像还是因为工作需要熬夜突发的昏厥以及心脏方面的问题,需要在医院静养观察一段时间。
“熬夜是什么感觉”等医生走后,你问坐在对面看起来有点苦恼的宇内天满。
“诶!”
其实宇内天满也是在这时才注意到和自己同病房的人居然是一个看起来刚刚二十出头的女孩子而且就给人感觉像瓷娃娃一样脆弱。
“因为身体原因,我经常被迫早睡早起。”
所以你根本不知道熬夜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宇内天满愣了一下,但最后还是试图解释:“在没有工作需求时候熬夜的时候会觉得很爽,那时候你会觉得全世界都只有你一个人。”
他停顿了好一会,随后又像是想起什么让人厌恶的事情一样他说:“但一旦有工作要完成,这就是翻倍是痛苦。
“所以你是因为熬夜才来医院的吗?”
“是的,被我的编辑揪过来的。”
宇内天满又想起赤苇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他感觉自己胸口又开始隐隐作痛,这个后辈实在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恶魔。
“那也好过被爸妈丢在医院里的我啦。”
只能定期收到他们打给你的钱,而你对他们到底是什么模样都已经记不太清,听说他们已经有了新的孩子,是一个比你健康漂亮的男孩子。
也挺好的,虽然你被放弃了,但是他们还没有放弃你的生命。
“很抱歉。”
大多数人的回答都如出一辙,可你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可以道歉的,但是你又想起渡海征司郎那家伙的话。
[至少要给别人一个人回应。]
“没关系的。”你这样说。
在接下来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过程中,你渐渐了解了对面这个名为宇内天满的新人漫画家。
哦,原来你还看过他的作品,那部连载于周刊少年Bye上的[僵尸剑士佐比修],你可以说是这部作品的忠实粉丝,你很喜欢这个故事,
事实上,你所看过的漫画都是你拜托渡海去买来的,他总是嘴上嫌弃着你碍事,却还是会老老实实的给你去买。
从宇内天满口中知道这部漫画濒临腰斩后,于是你问:“宇内老师,能够剧透么?”
“如果我说我还没有想好接下来该怎么画,你能接受吗?”
“您活该被腰斩。”
“喂!?”
宇内天满决定更新一下自己对你的印象,什么脆弱的瓷娃娃,明明是个嘴毒的病弱少女。
03.
等宇内天满在第二天见到你的主治医师渡海征司郎的时候,他才明白你的嘴毒跟渡海有着脱不了的关系。
宇内天满出于对自己工作的考虑询问大概什么时候能够出院的时候,却被渡海的几句话吓得连大气也不敢喘。
等渡海检查完离开病房以后,他才问:“渡海医生一直这样吗?”
“你是说他你想治就治不想治就随便你然后等死吧的混蛋态度吗?”
这个描述也太精准了,宇内天满想。
“征司郎他以前可是被称为手术室恶魔。”
但关于渡海的过去,你也是一概不知,他是突然出现在医院里并担任你的主治医师的。
“不过,征司郎是个好人。”
至少对于你来说,你是这样认为,否则在你住院的这些年来他也不会那么照顾你,好几个新年都是你和他一起过的。
莫名被发好人卡但还不知道的渡海在查房过程中狠狠地打了喷嚏,换来同行护士的亲切慰问。
这边的宇内天满揉了揉自己鼻子什么话也没说,而是拿出昨天和他一起被送来医院的绘画工具和稿纸摆在他特地向护士要来的桌子上开始继续之前的工作。
你好奇的坐在宇内天满床边看着他工作过程问:“这就是社畜漫画家吗?”
宇内天满手一抖,他的眼泪差点下来。
你真的是擅长哪壶不开提哪壶。
宇内天满喊了声你的名字要求你别再说话,安安静静坐着看他画画就好。
“为什么”
“你不要在我伤口上撒盐。”
“你很需要钱吗?”
宇内天满听见你这句话,放下勾线笔转头看着你反问:“你看我像是有钱的样子吗?”
你和宇内天满字面意义上的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后,你说:“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宇内天满有点摸不着头脑。
“如果我死了,我就把钱全部给你。”
这话带给宇内天满的冲击力实在有点大,他无法作出回复,不管是前面的那个假设和后面的结果,其是你还怕他不相信去床头那边拿出手机给他看银行卡余额。
结果这对宇内天满造成的冲击力更大了。
“虽然他们不爱我,也不来看我,但是金钱这方面他们从来不会吝啬。”
听完这句话,他知道自己该安慰你,但是又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安慰你,最后他只能拍拍你的头说:“不用给我,我可以自己赚钱的,而且你肯定能活到九十九的。”
能活过二十岁生日就已经不错了,还活到九十九吗?这是你从来没有想到过的。
“好吧。”
虽然你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已经开始谋划该怎么拜托渡海在你死后把钱转给宇内天满。
给自己喜欢的漫画家打钱有错吗?
04.
今天是截稿期,也是宇内天满在病房里住满一个月的日子,他的主治医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成渡海征司郎,而至今他还没有松口让他离开。
还好你们所在的医院床位足够的多,人手也忙的过来。
“天满,今天是你的编辑要来收稿吗?”你给自己削完一个苹果切开一半给宇内天满后又强行爬上他的床。
经过这一个月的洗礼,他已经渐渐习惯你的行为,也丝毫不客气的咬下一口苹果含含糊糊的说:“是啊。”
“他好看吗?”
宇内天满差点被苹果呛到,这是个好问题,他的后辈到底算不算好看呢?
当宇内天满还在努力思考该怎么描述赤苇京治的时候,他已经出现在病房里,赤苇背着他的双肩包出现了,在看见你们俩挤在一张床上吃苹果的时候,他常年面瘫的脸上出现一丝波动。
赤苇说:“宇内老师,您还记得您住院是为了检查身体而不是谈恋爱吗?”
这回换你差点被呛到了。
虽然是个帅哥,但是讲话太直白,不行。
你慢吞吞的爬下床,找到拖鞋叼着苹果推门离开:“你们慢慢聊啊,我去找下征司郎。”
期间你完全无视宇内天满向你发出的求救信号。
医院和你的家没有区别,你走哪儿都会有人来跟你打招呼,这也十分方便你找到渡海在哪里。
就像现在护士长给你指明渡海现在的所处地方。
渡海在休息室里,那个休息室对于他来说也是类似于家的存在,你小心翼翼的打开休息室门。
窗帘没有拉上,室内的光线很亮,你也不确定他有没有离开而去天台上抽烟。
“征司郎”你轻轻的喊他名字,你想如果没有回应你就离开。
“干什么”
声音是从沙发那边传来的,你快步走到渡海的面前,他就躺在沙发上毯子被他拉到了鼻子那边的高度,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你。
“我想来问问你,天满有没有事呀”
“你那么关心他”
“毕竟是我喜欢的漫画家。”
渡海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你看,似乎是想要从你眼里看出些什么,你直直的回望着他。
最后是渡海他败下阵来,语速飞快的说了一让你听起来头昏脑涨的专业术语,但你听懂了最后的结论。
不会死,会好的。
“那就好。”你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关心他不如多关心你自己。”
渡海还记得今天上午他看到你最近的检查报告,情况比之前变得糟糕和棘手,他不得不给你更改治疗方案。
如果不做手术,你的生存几率也只剩下百分之四十不到。
“我已经做好面对死亡的准备。”
你以为渡海会像从前那样反驳你这已经看淡生死的态度,但是这次他没有反而询问你:“你不是喜欢宇内吗?”
“嗯。”
“不是漫画家与读者之间的喜欢。”
“嗯,我知道。”
“那你也做好了准备你不想为他活下去答应手术吗?”
你不知道渡海是怎么看出来你喜欢宇内天满这件事情的,但你想和渡海说:“是的,我知道我迟早会迎来死亡,而且我不想让他难过。”
所以,你根本就不打算表白,就维持这样的关系。
“更何况就算是手术,就算是征司郎执刀,我的死亡几率不也是非常大吗?我可不想让你临床上无一死亡的成就有变化。”
你是笑着说出这番话的,渡海却根本不能理解你为什么能够笑着说出来,从他成为你的主治医师的那天起,他就无法理解你。
“随便你。”
渡海彻底把毯子拉过头,表达他想要睡觉的**,你也识趣的起身帮他把休息室的窗帘拉上。
“午安,征司郎。”
渡海听见休息室大门被关上的声音,他由躺变坐,摸出一根烟点燃叼在嘴里就着偷跑进来的光线看向桌上的那份属于你的检查报告。
他啧了一声,什么都没说。
05.
治疗方案的更改也意味着药物的改变,也就是说药物带来的副作用也会变化,你变得比之前更加容易犯困入睡,经常会和宇内天满聊着聊着就睡过去,而到深夜时候又会被某个部分的剧痛惊醒,为了怕吵醒已经熟睡的宇内天满你通常是强忍住想要哭喊出声的冲动。
深夜的到来也意味着你可以撕去平日的伪装,任由悲伤与痛苦将你包围吞噬。
你又想起之前和渡海的对话。
关于你喜欢宇内天满这件事情,连你自己都觉得奇妙,你花了好几天的时间在互联网上搜索相关词条信,才确定下来,同时也觉得很可笑。
让一个将死之人迎来心动,这到底是幸福还是残忍呢?
命运可真是奇妙。
如果可以,如果可以的话,下辈子你不想做人了。
这个世界或许是很美好,但是这份美好并没有向你展现,你看不见。
“天满,如果你的漫画被腰斩,你接下来打算画什么题材?”
这已经是宇内天满住院的第二个月,也是他作为社畜漫画家在病房赶稿的第二个月。
宇内天满已经渐渐习惯你把腰斩这两个字挂在嘴边,所以从你嘴里听见这句话的时候,他毫无波动的回答:“排球题材吧。”
“你这跨度可真大,也真冷。”你真心实意的感慨。
“喂!?我以前也是打过排球的。”
你棒读:“好棒哦,不愧是宇内老师。”
宇内天满接下来想说的话,被你的棒读给憋了回去转而低头继续自己创作。
“那你能和我讲讲吗?你以前打排球的故事?”
过了很久以后,宇内天满听见你这样问。
你很好奇。
因为据你的粗略了解,排球是一项属于高个子的运动,而他的身高在排球运动里显然不是很适合。
你很好奇这样的他是怎么样打排球的。
宇内天满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反问:“故事很长,你真的要听吗?”
“要。”
这个故事真的很长,也很现实,但那也是你从未有体验过的青春。
“真好啊。”
你听完全部的故事,笑着说道。
“难道你不觉得我应该一直打下去吗?”
这几乎是每个人得知他放弃排球去画漫画后问过的问题,问他是不是还在打排球,之前如此热爱的东西为什么就那么轻易的放下。
“不觉得啊,认清现实不是很好吗?”你说。
真的是,宇内天满叹了口气,伸手无情蹂躏着你的头发笑出了声。
是啊。
认清现实确实很好。
06.
宇内天满终于出院,渡海终于在确定他没有其他方面问题后松口放人,在他离开医院前的时候,他送给你一幅画。
那是你强行拉着宇内天满一起去医院天台上晒太阳时候,他偶尔间手机拍下来的并在这基础上创作的。
“希望我们下次见面的时候不是在医院里了,签售会上的见面你觉得怎么样?”
“好啊。”你笑着答应下来,“那我也希望天满你的漫画能够大卖。”
宇内天满最后一次伸手揉了揉你的头,他说:总会有那么一天的。”
确定宇内天满能够走到那一天成为被很多人喜欢的宇内老师,但是你也清楚的知道你看不见那天,也等不到那天。
你只能目送着宇内天满的身影慢慢消失在你的视线里,这是大概会是你们最后一次见面,你想。
你刚打算回床上休息到时候,却转头看见站在你身后猫着背的渡海。
“要接受手术吗?”渡海又问。
你的答案还是和从前那样,一如既往的拒绝了。
“我认清现实了。”
你紧紧握住宇内天满送给你的那副画笑得很灿烂。
在半个月后,一个风和日丽的晴天,你因抢救无效而离开人世,也成为渡海唯一一个医学生涯中没能救回的病人。
07.
渡海给你举办了一个很小的葬礼,也按照你生前所要求的那样把死讯告知了你的父母。
你的父母确实来带着你从曾见过面的弟弟,渡海觉得你的弟弟和你还真的挺相似的,尤其是那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
他们站在你的墓碑前,没有流泪,也没有哭喊,你的母亲甚至只是轻飘飘的问了一句:“她走的时候痛苦吗?”
“痛苦。”渡海回答。
渡海知道,他知道他们想要得到一个不痛苦的回答,可他偏偏不如他们所愿,他就是要用这个回答折磨着他们的内心。
“她走的时候很痛苦,在她失去意识之前,我听见她喊了妈妈。”
很轻,真的很轻,然而渡海还是捕捉到了。
你看起来根本不在乎,也对此表示无所谓,但你还是会想起那个曾经对你温柔以待的女人。
那个牵着孩子的女人,你血缘关系上的母亲,在听见这句话的时候瞬间红了眼圈,却也仅仅是红了眼圈。
你的父亲弯腰鞠躬向渡海道谢后便带着你的母亲和新生的儿子离开了,一句话也没有说。
还有一个受邀人是宇内天满,渡海也按照你生前的要求把银行卡内所有余额转到宇内天满的账号上。
宇内天满是在你父母离开不久后匆匆赶到的,他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刻有你名字的墓碑。
“她......”宇内天满看着渡海想要得到一个答案,他多希望这只是个玩笑。
渡海只是点了根烟,他说:“你知道她对我再次提出进行的手术要求是什么吗?”
“她说,她认清了现实。”
“虽然她不让我告诉你,但是我想你自己也能够察觉到的。”
宇内天满没有说话,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够说出什么话来。
他们只是一起沉默站在你的墓前,直到日落西沉。
08.
这是很久以后的故事。
宇内天满已经成为出名的漫画家,他把你转给他的钱全部捐赠给了慈善机构,渡海也依然待在那家医院里做他的手术室恶魔,也偶尔会在墓园里碰上前来祭拜的宇内天满。
在你死后,宇内天满每月都会带上一束向日葵来看你,会和你碎碎念念他的漫画家生活,吐槽赤苇现在变得越来越魔鬼,还有他在签售会上遇见的趣事。
“我还一直等你出现在我的签售会上呢。”
“虽然这样听起来像是鬼故事,但我还是想再见你一次。”
“我想告诉你[僵尸剑士佐比修]的结局。”
——
虽然花语这种东西很老套了。
但我还是想用(?
向日葵:沉默的爱。
二十六岁社畜漫画家x二十岁病弱少女,中途有日剧黑色止血钳的手术室恶魔渡海出没,没看过完全没影响,而且我好像还ooc了otz,渡海的时间线接黑色止血钳结尾,
私设多如狗,医院相关设定皆为私设,为了剧情需要,不要当真,毕竟应该没有正常人住院三个月不走。
BGM建议配合back?number的瞬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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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社畜漫画家的爱情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