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治
说实在的,你今天看起来和平时也没什么不一样的,但宫治总觉得好像哪里有点不对劲。
想了一下才发现你今天一整天都没有用过惯用手,无论是记录数据还是收拾东西,甚至连提最重的饮料箱都只用左手,若是有人在说话时无意间碰你的肩膀的话你也会非常自然地避开。不久之前知道了你的背景,与其说是害怕,反倒是更好奇你究竟在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熟练到不用迟疑就能解开手枪保险栓对准想要威胁的人的太阳穴,你看起来就像一个疯了魔的人。
昨天午休的时候,宫侑枕着手臂在一边的长凳上午睡,治便站在你旁边,看着你缓缓吐出一个烟圈,轻轻闭上眼昂起头对他说:「好奇心也会害死狐狸的,弟弟君。」
他耸了耸肩膀,就当刚刚什么都没问。
「实在想知道的话,那就是睡不上一天安生觉的生活吧。」你笑了笑,将手里的香烟按在天台栏杆上。
而此刻你正皱着眉头用手按着肩膀的伤口处,尽管做了完备的包扎还是能感受到血肉撕裂开渗出鲜血的剧痛感,你忍了许久,在把所有的东西收拾回器材室之后,便脱力地跌坐在垫子上。拉开外套的拉链,你小心翼翼地把贴在肩膀上的衣服一点一点脱下来,纱布已经完全不管用了,好在外套的布料足够厚,正面看不出任何破绽,只是里面的浅色短袖完全遭了殃,红色蔓延上衣领,稍不注意就要穿帮了。
看了一眼时间,幸好今天北家中有事先回去了,否则以那个人第一个来最后一个走的尿性,你就不能这么这么放心地坐在这里了。没有开灯,落日余晖从高处的通风口溜进来,金橙色被阴影割裂开,在你身上像又多了一道道的伤痕。
「嘶——」你一把撕开已经死死黏在肩膀上的袖子,痛得倒吸一口凉气,警觉的你又立刻听到了门外的脚步声,「谁?」
「学姐,体育馆要锁门了,」宫治一边说着一边推开半掩的门走进来,「校监老头在催。」
你慌忙把外套披在身上,手里紧紧攥着那块鲜红的碎布。
「啊——果然有事。」他一副早就发现了的表情,接着在你开口之前又说:「侑已经被我骗回家了。」
不知道为什么松了一口气,你把肩上的外套拿下来,看到这触目惊心的红色,宫治明显表情就有些失了镇定,手指着门边的医药箱你开口说:「帮我把它拿过来。」
「难道不是回去处理比较好?」他乖乖拿着箱子过来,在你边上盘腿坐下。
「出了点事情,短时间我应该不会回去露面,」短袖仍然很碍事,你干脆扯着领口把整个衣服都撕开,「纱布递给我。」
看到你露出了半截蓝色内/衣的时候,治慌忙背过身去,将纱布从身后扔给你。
「现在不好奇了?」你把肩头渗了血的纱布先全部拆下来,然后咬着牙捆上干净的。
不知道你究竟伤的多严重,宫治背对着你,听到你的问话,思索十几秒才回道:「好奇,特别好奇。」
「是刀伤,我反应迟钝了,稍微快个半秒也不至于这样。」单手打不了结,你只好抬头看向那个老老实实低头坐在原地的人,「装模作样的家伙,过来帮忙。」
「哦。」保持着偏过头的姿势,有些笨拙地替你把纱布绑好,距离如此靠近,你很轻易就能听到他偷偷吞咽口水与喘气的声音,看起来很淡定的人说到底也只是个高中生。
「弟弟君是在担心我?」你歪过头去看他的脸。
「这就是学姐的生活?」外面的天色越来越暗了,你们就这样在一片黑暗中对话。
「你还在纠结这个啊,」你左手搭着他的肩膀从后面贴上去,发现他身子一僵,反而笑了笑,「没那么容易死的,我还想和你们一起去东京呢。」
本来也就话不多的人,在你故意的挑逗下更是沉默,将你的手拿开,他站起身来,扫了一眼你已经没办法再穿的衣服,把身上的队服脱了下来:「如果是我的衣服就不用套袖子。」
「谢了。」没等到期待中的脸红紧张,你撇了撇嘴角轻声道谢。
考虑到你暂时不能动右手,宫治蹲下来,给你套外衣的时候手臂刚好将你圈住,你隐约觉得这个人好像有些生气了,替你将拉链拉到领口处,整理着领子的时候也不说话,衣服上还留着他的温度,因为疼痛而变低的体温也慢慢地感受到了温暖,你很意外自己在这个时候放松下来了,当然也不是说平时的温柔都是你伪装出来的,或者说其实背地里的强硬大概也只是一层面具。
确实很久没有去看看自己到底是什么样子了。
「生气了?」他在一边整理着医药箱,你试探着开口问。
「没有。」那就是生气了。
「对不起。」你一瞬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但还是这么说了。
「如果真的是满分的经理的话,」宫治转过头来,「至少不应该在这个时候给选手添麻烦。」
把东西归置到原位,你和他同路向公车站走,心里还介意着刚刚的话,你停住脚步问道:「所以你觉得我给大家添麻烦了。」
「自以为伟大的牺牲就是学姐的道义了。」还真是说话不留情的人。
「那你高看我了,」你摸出他背包侧边插着的一支圆珠笔,反手对着他脖子的大动脉处,脸上摆出了惯有的威胁表情,「我就是个不择手段的小人。」
对你的招数似乎越来越习惯的宫治完全没有理睬你,将你猛地拉进怀里,然后转身用自己的身子挡住你,手在背后托住防止你撞到墙上,缓缓低下头佯装着做亲密的动作,眼神却一直在注意着后方不远处的几个人。
「还没等到她出来吗!」
「不可能,学校里已经空了!」
「再找,不可能找不到她!」
……
急匆匆的脚步声从你们身后经过,你在暗处看不清楚,耳朵却听出了是昨晚那群人的声音,宫治逐渐明显的喘气声和你重叠在一起,你在恐慌而他在紧张。直到确认了此刻一切安全了,他才慢慢松开你,接着用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语气说:「走了。」
「你一开始就注意到了吗?」抓着圆珠笔的手已经满是虚汗。
「太显眼了。」他很是淡然地回了一句。
下午结束了训练,和侑两个人才走到学校门口宫治就看到马路对面站着几个从来没见过看着就不对劲的人,联想了一下你今天的状态很快就明白了什么,耍了点小花招让双胞胎兄弟主动先回了家,便立刻又回学校去找你。
——果然这就是添麻烦啊,学姐。
「谢谢,但是,」你伸手扯住他T恤的下摆,「多余的事情以后就不用做了。」
「除了队长的话,学姐觉得我们听过谁的?」他回头看你。
「车来了。」你指着刚刚开过路口的那辆平日里他回家的公车,「我有地方去,所以你回家。」
他犹豫了一下才走,看着公车缓缓开离站台,你攥着手里的笔,转过身用受伤的右手抓住背后朝你扑过来的人的手,接着将笔狠狠戳进了那人的手心里,鲜血流出来染脏了你白色的球鞋,你昂起头来:「想追上去,就先给我死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