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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书神 > 都市现言 > [排球短篇集]拉格朗日点 > 第15章 【昼神福郎】福郎哥哥,你到底行不行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昼神福郎都可以清楚地在脑海里描绘出第一次见到她的场景,就好像是突然间有一颗闪着光的小星星落在人的心尖一样。那天他多年来的死对头明暗修吾刚走进了体育馆就搭着他的肩头指着不远处的一个身材娇小的女生很是得瑟地说:“看,我们有了一个超可爱的经理人哦。”

很显然对手就是来嘲笑自己学校一直没有女经理人的,但是昼神在那个当下完全忘了和平常一样变着法儿地同明暗争论下去,仅仅只是看了一眼,他便愣在了原地,然后默默点了点头轻声应道:“啊,真的很可爱。”

夏日里的午后额头出了一层薄汗,耳垂透着粉色,微卷的短发黏在脸侧,左眼旁有颗浅浅的痣,笑起来时总是眉眼弯弯,手很小,要两只手才能拿起保温箱里的运动水壶,坐在场边看着场内时偶尔会很孩子气地拉下宽松的短袖下摆把整个人都裹起来,只露出穿着室内鞋的脚尖,和放在膝盖上的手一起拍打着不知名的节奏。若是被人不小心注意到了自己的小乐趣的话,就会抿着嘴埋下头有些腼腆地笑出来。还有,和那张几乎停留在小学阶段的脸完全相反,才是中学二年级的她胸前的圆润只要稍稍走动几步便会跟着身体晃动,不好,稍不留意就注意了不应该看的地方了。

“哟,福郎同学,非礼勿视,这位可是我家最最亲爱的——”训练时注意到了昼神的眼神,明暗走到边上斜着身子将手肘撑在经理的肩上,还捏了捏她的脸,对着另一边的人挑了挑左边的眉毛,顿了一下才说出了最关键的最后一个词,“幼驯染啊。”

“唔,痛。”不满地推了一下旁边人,女生哼了一声,又顺着明暗的目光看过去,接着很自然地笑着开口打招呼,“昼神学长,你好。”

“你……你好。”听到她叫自己的名字,一时间不自觉就摒住了呼吸,刚回了两个字昼神便立刻捏着手里的排球转过了身,为什么可以这么可爱。

绝对不开玩笑,最开始的时候他连跟她说话都能吃螺丝。

而过去了很多年,时间到了现在,一分钟前对手扣出的球擦过指尖落在场内,突然一片空白的大脑完全来不及消化一场失利,耳旁听到的是胜利者们在歌唱,欢呼的呐喊声成了刺穿这篇空白的利器,无论先前已经有过多少对于结果的预设,如同那最后一球一般,沉重得足够压垮在这一边场地的所有人,当球落地连带着这个春天都一起停在了这里。

这些年来,对于昼神福郎而言的春天都是一月,如若不能走到这里,春天就彷佛没有来临,而即便是来了这里,春天也总是在一月初就戛然而止。

讶异于此刻的冷静,自己却还是能够微笑起来揽过身后队友的肩膀,这一群男生一排站开面向观众席鞠躬致谢。

“非常感谢各位的应援!”

同时响起的是旁边场地整齐的声音,这是无关胜败总要做的事情,转头看向了同自己缠斗了整整六年的对手,接下来他们会进入不同的大学,这场注定了不会有终点的战争只会继续下去。那个人高呼着“我们赢了”,张开双臂将站在一旁挂着经理胸牌的女生轻轻松松抱起来离开地面,女生眼角挂着泪两手紧紧勾住了他的脖子大声应着“我们真的赢了”,声音里带着哭腔,可喜悦却像是溢出来的一样。

昼神福郎先是收起了脸上的笑,然后在双方主将最后一次握手时只留下一句“你赢了”,便转身走出了赛场。

站在球网这一侧的人原本准备了一肚子嘲讽的话以便继续彼此今后的互相挑衅,此刻只像是投手将球投出了而击球手却放下了球棒,低头看到了身旁的小个子正用自己的衣服抹着眼泪的时候,他抬手按了按女生的头顶,同时看着那离开的背影,仰头笑了两声,在心里慨叹道

——可怜的福郎啊,大概以为自己输了比赛又失恋了吧。

这真是太值得人同情了,以至于明暗修吾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笑晕过去了。

-

伸手给了身边这个快把自己笑岔了气的大个子一个对他来说可能没有任何有效力度的肘击之后,我回过神抬起头看向球网的另一侧,那里空空如也,好像有什么应该说的话,在那个时候我没有对他说。

身边人常说我是个后知后觉的人,不管是做什么事情都能慢半拍,连过马路的时候都要被修吾提醒着才能跟上信号灯仍然是绿色的时间间隔,偶尔只有我一个人的话,总是会发着呆走到斑马线的一半灯就跳了红色,几乎每次都在脾气并不算好的司机的烦躁的催促声中跑去对面。平时若是谁和我说了什么话而我又没有反应过来,我便会看着人家呆愣愣地笑。

其他人总会无奈地皱起眉头说:“你是不是又没有听到我说了什么啊?”

但只有那个人会在我笑的时候,摸着自己的后脑勺低头看着我,陪我一起笑。

修吾和部里的其他的三年级毕业的时候实际上我并没有特别不习惯的感觉,反倒是爸爸妈妈因为修吾三月就要离开家去其他地方念大学了,所以特别担心我能不能一个人安全地从学校回到家,我承认我反应有点慢,可是也不至于是个生活白痴好吗。

毕业典礼前不久,我的这位妹见妹爱、哥见哥踹且自称恋爱经历绝顶丰富的幼驯染明暗修吾,据说又拒绝了一个比我还小一级的高一女生,人家一身高一米七零还腰细腿长有胸有臀的姑娘特地来了我班上,看了我一眼之后就哭着跑开,嘴里还说:“我究竟哪一点比不上那个小学生了。”

等一等,学妹,我哪里是小学生了,你见过E罩杯的小学生吗?

再等一等,修吾这家伙怎么又借我过桥了。

最后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连衬衫上的第二颗纽扣都扔给了我,给了我们之间纯正的社会主义兄妹情一点虚假升华后自己潇洒地挥一挥衣袖就从高中毕业了,留下我这个可怜小学生被他曾经的“女朋友”们生生仇视了小半年,一直到排球部出现了另一个类似的角色,我才得以脱离苦海。

而真正的不习惯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开始的,我们高中的球队和临县的学校常年来都有固定打练习赛的传统,熟悉的大巴车停在了校门口,我将手里的通行证交给他们的新主将,扫了一眼车里的队员们,对哦,和修吾一样,他也毕业了。

那一瞬间我才意识到,我见不到他了。

-

据昼神招子的可靠回忆,那年比赛结束昼神福郎从东京回来后连着两日闷在房里都没有出来过,说起来他过去也不是没有输过比赛,何况决赛她也有在家看直播,自家老哥的表现并没有差劲到需要自闭四十八小时来谢罪的程度,甚至凭良心说,他在第二局接连拦死了修吾哥三次,那力挽狂澜的模样,坐在沙发上的招子和幸郎都起立鼓掌了。

当然,这种事情是绝对不能让他们的哥哥知道的。

竖起手指对着弟弟嘘了一声,招子趴在房门上听着里面的声音,顺便还摸着弟弟刚剃的和尚头。

“姐姐,哥哥是不是在哭?”幸郎抬头问她。

“啧,”招子摇了摇头直起身,“走吧,老哥真逊。”

论少年最痛,莫过于多年的暗恋无疾而终,而论少年更痛,那就莫过于暗恋对象还成了自己死对头的对象,昼神福郎试图将脸埋在枕头上用松软的棉花来闷死自己,却只发现自己鼻子一酸眼泪就这么涌出了眼眶。

这呜咽了刚两声手机便振动起来,摸出打开看了一眼新消息,妹妹招子发来的,“我也觉得姐姐眼光挺好,修吾哥不错啊。”

隔了半秒又传来一张截图,是明暗刚发了没多久的一条推特,照片上他拿着奖牌将下巴搁在经理头顶还比了剪刀手,同时配字说,“这就是我们队伍的幸运女神。”

退出聊天界面看见了屏幕背景上自己偷偷拍的她在缩在球场角落打瞌睡的照片,于是,昼神一开始的默默的流泪就变成了凄惨的嚎哭。实际上他根本就没有仔细想过明暗那些暧昧不清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只是因为自己没有主动先迈出一步,就一心认定喜欢的人向另一个人跑去了。

再加上明暗修吾这个人完全就是抱着看昼神福郎笑话的心态而去有意无意地加深这些莫名其妙的误会的,他们两个人相识多年,明暗的生活乐趣一直都是只要昼神不开心了,那他就开心了。虽然事后一直到他大学开学都两个月了,自家以反应超慢出了名的幼驯染才打来电话。

“为什么昼神学长要来安慰我不要难过,说我值得更好的?”她问道。

拿着手机一边用鸡蛋揉着肿起的左边脸颊一边忍着痛回答道:“他以为我劈腿了。”

“姓明暗的,就算你劈成八爪鱼也和我没有关系吧。”她皱起眉头,“还是你们俩有一腿?”

“我的好妹妹,你那亲爱的昼神学长以为我劈了你的腿。”明暗开始头痛了。

“那你活该被打。”啪的一声电话挂断了。

事情是这样的,两所大学之间办友谊赛,他们都是各自学校排球队的新星,在这场值得纪念的大学出道战上昼神福郎一雪前耻,夺得了相当漂亮的一场胜利,而明暗修吾虽说这次客场作战吃了一次败仗,不过两人也不是第一次比赛了,心里头的不甘在场边的漂亮女生们来搭讪而自己又笑着打趣的过程中已经消解了一半。

结果人刚回了更衣室脱了衣服走进淋浴间,才冲了澡连上衣都没穿好的昼神就踹开了隔壁的门,他伸手扯住了明暗脖子里挂着的毛巾,狠狠将他摁在淋浴间的墙壁上,那眼神里的杀气大概下一秒就要具象化成一锤子砸上自己的脸了,事实上,他确实也这么做了。

“你疯了吧,不怕被禁赛啊。”明暗用脚够着隔间的门关上,瞪大眼睛看着面前这个暴怒的人又压低了声音说。

奈何昼神福郎同学已经度过了十八年的和平主义者的生活,这也算是他第一次表现出所谓的少年莽撞,理由是,听他讲吧。

“你就是这么珍惜她的吗?”昼神的质问让已经差不多忘记了是自己故意制造出的这场误会的明暗有了一丝丝后悔之意,但是只有一丝丝,因为看到他较真犯蠢的样子还是挺好笑的,不过脸是真的疼啊。

“至少比什么都不敢说的人强吧。”明暗依旧是用一句带着挑衅意味的话语噎住了昼神,都没有想着稍微解释一下,毕竟给人添堵才是他的本职,要是他这句话能让那个家伙稍微多点动力的话,也算是对得起这么多年都被自己当成是“工具人”的幼驯染了。

-

挂了电话以后,趴在窗台上开始沉思,因为我甚至不知道这个误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或者说被误会早就已经成了我过去生活的常态了,盯着昼神学长的这条消息足有半个小时我一动不动,所以他到底相信到了什么程度,以至于会生气到直接动手的地步。

在我的印象里的昼神学长一直是个脾气很好的人,虽然偶尔和修吾会像两个幼稚园的小朋友一样拌嘴,但每次我跟他说话的时候,他都会弯下腰来很认真地听我讲,从来不会嫌弃我的语速很慢,也不会在突然想不起来自己要说什么的时候催我。

天生的棕色卷发看起来手感很好,有好几次他坐在场边的板凳上低着头休息我都想问能不能摸摸他的头发,但大概是因为我的脑子真的转得比较慢,还没有开口的时候我就已经先伸手了,揉了两下以后我有了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彷佛以前也摸过很类似的东西,在他抬起头看向我的那个霎那,盯着他的眼睛,我想起来了,他很像奶奶家里养的那条黑柴,无论是手感还是这个眼神,都很像。

啊,好久没去见过奶奶了,我想阿柴了,带着这份突如其来的思念我又多摸了一会儿,并在他起身回到场内之前对他说了声:“昼神学长,我很喜欢你的头发。”

最后由于不知道这个误会的具体来源,我本人还相当擅长莫名其妙的发散思维,因而在刚好回忆起他柔软的卷发的手感的时候,回复了他的消息,我问他:“学长,你有没有换发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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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将近一个多小时才等来了一句和自己说的内容八竿子打不着的问话,昼神福郎有些疑惑敲下没有两个字以后就静静坐在寝室的床上,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他记得,她说过很喜欢自己的头发。

第一次她伸手摸上他的头的时候,昼神一下子愣了,她将笔记本夹在胳膊下面朝他走近了一步,就这么站在了他叉开的两条腿之间,最有冲击力的并不是女孩子手指伸入发丝间的动作,而是因为距离太近如果不是他默默朝后仰了一点并且还抬起了头的话,鼻尖就应该要碰到她那将白色短袖上的一只卡通熊的脸都撑变型的胸了。

然而躲开了胸前两团也躲不开她脸上洋溢着的莫名幸福的笑容,那时的对上眼神的昼神觉得自己就要扛不住了,谁来救救他,他的心脏真的不太好了。包括现在,仅仅是想到了那个场景而已,心跳就又变得不正常了。

右手还有些隐隐作痛,冲动打在明暗脸颊上的那一拳显然证明了昼神福郎在整个春假里对自己默念的那无数句“你该放下了”都是无用的,即便再不服气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话是有道理的,自己确实就是那个什么都没说的人。

终于鼓足了勇气下定决心想在大一的夏天放假时亲口跟她说清楚,好巧不巧赶上大学球队选人参加海外集训,他的名字就在名单上,当天飞机起飞前明暗修吾还传来一条,“朋友,你这是要过了夏天等秋天吗?”

而好不容易等到新年时又有了几日假期,她却是同往年一样跟着球队去了东京,想来这也是她最后一年的春高了。

看到昼神再次错过了机会,半躺在自家沙发上依旧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心理的明暗又发了一条,“朋友,你这是过了冬天等春天啊。”

接着在收到了一张指着猪猪说住口的表情图后,无奈摇了摇头将原本给他标的“昼神阿柴”的备注改成了“昼神·今天又没有告白·阿柴”。改完以后他犹豫了两秒钟,觉得自己的死对头兼老朋友实在太可怜了,明暗修吾想想自己也不能总是这么缺德,好歹也给自己以后的孩子攒点人品,所以在最后补了一句,“没关系,你春天就可以见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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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否认我在选择去哪所大学的这件事上有私心,家里那对一直不放心我的老夫妻俩始终认为我不应该离家太远,县内的国立是他们首选,其次就是修吾去的那所排名不错的私立,但是综合了全部的因素,我最终选择了不仅直线距离最远且分数最高还录取人数最少的学校,非常凑巧,它和昼神学长的学校只隔了一条马路。

很久以后回想起来,我想我的私心应该并不只是想要离开家而已。

开学前一日,在我爸妈面前拍着胸脯说一定会把我安顿好他再回学校的某位幼驯染,将我跟一堆寄来的行李丢在了公寓楼下,嘴上说着“啊呀就要赶不上车了”,然后就在我眼前当场遁地消失,一个身高一米九六的大男人说溜就溜,这可真是太仗义了啊。

——说好的社会主义兄妹情呢,叛徒。

正当坐在行李箱上神游了不知道有多久的我长叹一口气伸个懒腰准备站起身搬东西的时候,身后谁叫了我的名字,大概是很久都没听过这个声音了,我大约花了三秒钟才慢慢回过头去。

“真巧啊,哈……哈哈。”是昼神学长在跟我打个招呼。

大学球队的队服外套是深色的,从前常常看他穿着高中的浅灰色队服,一时间我有些没反应过来,隔了一年多没见面,他整个人看起来比之前要壮了一些,肩膀变宽了,胳膊变粗了,除了脸上的表情和那双眼睛,完全没有变化,因为我还是会不自觉想起可爱的阿柴,踩着放倒在地上的行李箱我踮起脚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笑着说:“没有改发型真的太好了呢,学长。”

“我来帮你搬东西吧,在几楼?”在我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一抹红从他的脸颊一直蔓延到耳尖。

“四楼。”我刚回完,他就提起地上的两个大包迈开步子奔上了楼。

缓缓弯腰蹲在自己的行李箱上托腮看着楼梯口,其实我倒是没有这么着急搬东西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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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回了两趟昼神总算是把除了她坐着的那个行李箱以外的东西都搬了上去,刚刚她直接就这么靠近过来,身上是带着果香的甜甜的味道,因为太好闻了所以一紧张昼神就又转身跑了,喘着气平复了一下呼吸,低头看到她蜷着身子抱住膝盖把自己包在那条淡蓝色的连衣裙里,将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看起来是睡着了。

两手卡住她的胳膊下方,用从前抱弟弟的姿势将她抱起来,起身时她哼唧了两声,昼神还怕吵醒了她,然而自己的大拇指似乎陷进了她浑身上下唯一好好发育了的地方,强装镇定让她趴在自己的肩头,又在女孩子柔软的身体贴上来的同时大脑轰了一下,他的头顶估计正在冒着肉眼不可见的热气。

最后他右手抱着身高勉强一米五三的她,左手提着地上的箱子,迈开步子准备上楼时还不小心听到了过路人的对话。

“那个看起来难道不可疑吗,不是拐卖少女什么的吗?”

“我们要不要报个警啊。”

“报警电话多少来着?”

——不不不,我是好人来的,我真的是好人。

凭借生活经验从窗户的夹缝里摸到了新租的单人公寓的钥匙,打开了门走进去,基本上的家具都还挺齐全的,不用再帮她准备什么了,俯身将睡熟了她放在沙发上,松手时她有些不太乐意撒手,在他的脸颊上吧唧亲了一口,之后便一个翻身抱紧紧住了靠垫。接连受了几轮冲击久久不能平静的昼神在把门口的箱子都搬进来后,脸还是通红的。

怕她之后醒来会觉得饿,再次跑下楼去附近的便利店买了两个饭团和她常喝的果汁,轻手轻脚在茶几上放下,走之前担心她着凉,但又不知道她的被子和衣服在哪个箱子里,所以就脱下了自己的外套盖在她的身上,昼神福郎像个做完好事不留名的海螺姑娘一样默默离开了。

在还没有完全转暖的四月只穿着一件短袖,体脂率又低到无法抵御日落后夜幕降临带来的寒意的他连打了两个冷颤,在舍友皱着眉头的宛如看傻子一般的目光下钻进了被子里取暖,枕头边上的手机亮起来,蹦出了明暗修吾的两条消息。

“朋友,今天成了吗?”

“不成不是真男人啊!”

回过魂来给这位已经逐渐从死对头倒向了老朋友的人报告了一下他今天做的所有事情,那人在回复了一长串省略号之后,直接发了一条语音过来,“昼神福郎,你是不是那方面不行?”

接着三十秒过去,当明暗修吾准备再次发送第二条语音的时候,他看到了聊天界面上出现了醒目的感叹号外加“对不起,您已经不是对方的好友”的提示,回身就将手机扔在了床上,弹了两下差点没掉下去,又在心里怒骂三声,“昼神你就是个大怂包。”

-

听到了门又一次关上的声音,眨着眼睛我打了个呵欠坐起身,身上盖着的外套滑到地上,我弯腰把它捡起来,挠了挠后脑勺,转头看了一眼茶几上的饭团果汁,其实在抱着昼神学长亲那一口的时候,我就已经醒了,不过只是脑子不太清醒而已,因为我分不清自己是因为把学长当成了阿柴所以亲了他,还是因为单纯想亲学长了。

是的,我依旧是那个极度钝感的慢半拍,可是昼神学长的箭头实在太明显了,这都戳到我脸上了我要是还没发现的话,我就不只是慢半拍而是个纯粹的蠢蛋了,而我应该也比我自己能够意识到的时间点更早地发现了

——我喜欢上了一个不敢说喜欢我,而我又忘了告诉他我也喜欢他的人。

隔天我问他的宿舍要怎么走,想把他的衣服还给他,学长说他正在体育馆里训练,很晚才会回去,衣服就留在我这里,他有一套备用的所以不着急。好吧,反正学长的衣服很大,在图书馆的时候能当毯子盖,我也不亏。

不久后因为正式开课,我的生活变得忙碌起来,为了跟上进度我总是学得很吃力,昼神学长一周也只有一天可以休息,其余时间都被上课与训练塞满,虽然学校大门不过隔了一两百米的距离,但是能够见面的次数真的屈指可数。而在同一时间我的幼驯染大哥修吾陷入了长期阶段性胃痛的困境之中,所以再也没有功夫给昼神学长制造任何新的多余的误会,我不禁在想学长究竟什么时候可以主动说呢。

我们时不时会在同一家便利店里遇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得了空闲就多聊几句日常,不过大部分时间都是我在发着呆,他在看着我发呆。还有的时候我只要稍微抬起手臂,学长便会很默契地弯腰,我揉着他的头发傻笑,他就低着头偷偷地笑。明明已经完完全全地溢出来了,不管是学长对我的喜欢,还是我对学长的喜欢。可是谁也没想到,我们俩竟然将这种平衡保持了一整年,我装傻而他也不说。

和修吾认识的这十九年我通常情况下都觉得他说的话是屁话,但是有这么一句话我觉得他说的是对的,“既然是成年人就不要学着中学生腻腻歪歪等告白了,想要就直接上。”

所以我一边在这儿装傻另一边就在想着用乱七八糟的方式去试验昼神学长的反应,比如说故意装睡抱着他的胳膊不撒手,特地穿了领口很低的衣服踮脚去摸他的头,晚上从图书馆回公寓主动问他要不要上来喝点东西,结果我收到的回应是,他像个慈祥的老母亲一样拍着我的肚子哄我入睡,又在我把那条沟直接怼他眼前的时候闭上了眼睛,以及最后真的是上楼喝了杯水就乖乖走人了。讲一句实话,到这个程度我已经逐渐开始怀疑自己之前是完全意会错了,昼神福郎大概真的应该去和修吾那家伙搞在一起比较好。

那之后的某次联谊会上,我跟一个尽管是第一次见面但莫名一见如故的女生在眼神相接的那一刻迅速交换了脑海里的这个想法。

-

如果说一个人的忍耐力也有全球性排名,昼神福郎也许可以直接进入殿堂级,其实他有无数次可以对她说出那句简单的“我喜欢你”的机会,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昼神都以为自己可以说了,她就总是会做出一些意外的让他根本无法开口的事情,或者说担心自己开了口就很有可能完全克制不住自己,所以才选择了一次又一次什么都不说。

想想这世上还有什么比被喜欢的女孩子的胸贴着手臂更美好的事情呢?

她睡着的样子那么平和又温柔,嘴巴微微嘟起,睫毛会微微颤抖,抱着自己的手臂无意识地蹭两下的样子,可爱到昼神能当场晕过去,为了欣赏这样的睡颜,他可以轻轻地这么拍着哄她,自己一夜不睡都可以。其实被摸头也很好,因为这样就能很自然地近距离同她面对面,但是有时候从自己的高度往下看可以直接看到她露出来的胸前弧度,以及若隐若现的蕾丝花边,忍住了没有在她面前失血过多升天而亡,然而好死不死在回到寝室刚关上门的一刻身下的玩意儿倒是先充了血抬起了头。

还好还好,自己没有在她面前失态。

至于被邀请上楼喝东西,因为害怕自己在她的公寓多待几分钟就要做出实际上根本就不是不可挽回的错事,所以把她倒的水一口闷完就冲回自己的宿舍了。

然而那个等夏天之后等秋天、等冬天之后等春天的一年早就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对于现在这一对四舍五入等同于就是在恋爱的两个人来说,昼神福郎的这个反应,实在是让人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真的不行,而当事人的男方还沉浸在自己长达六年多的明得不能再明的暗恋之中。尽管早已经年过二十岁,身体健康无疾病,发育健全有肌肉,他依旧会因为喜欢的人实在太过可爱从而下不去手。

不过来自老朋友的灵魂拷问着实令他头痛,明暗发过来在手机上显示的是一行字,“你不是吧!”

而实际上在昼神解读看来,此刻的明暗绝对是带着一脸的嘲讽,并且一个字一顿地摇着头把这句说出来的,打出来的那只是缩略版本,完整版应该是,“你这个怂包不至于到现在还没告白吧!”

明暗修吾表示,他想帮他改备注已经很久了,真的很久了。

作为一年中的告白最为集中的几个节日之一,这个城市的圣诞节与真正的冬日气息常常是伴着一场大雪一同降临的,先前几日都还没有能体会到的彻骨的冷,在雪花落在人的肩头的时候有了很是明显的存在感,平安夜约好了一起去广场倒数,早早就等在楼下的昼神一边期待地看着楼梯口,一边在冷风里踱着步子保持身体的热度。想起以前的她就总是很怕冷,春高在比赛没开始的候场时间里,她常是坐在外面的椅子上,脖子用一条毛茸茸的围巾裹得严严实实,手藏进棉服的袖子里,因为队服的配色所以她看起来很像是个小企鹅,尤其是穿得太多走路会摇摇晃晃的样子。

听到匆匆跑下楼的脚步声,在路灯边上喊了一声提醒她自己在这里,她头戴着的毛线帽子上的球晃来晃去,因为还在适应着冷空气,所以她做所有的动作都比平时还要放慢了速度,而昼神知道,每当她反应不过来的这个时候,就会很爱笑。

“好冷,原来雪停了啊。”已两个人都经快走到路口了,她才用戴着手套的手搓了搓脸颊,接着抬起头来对昼神说。

“等你的时候下得比较大。”昼神两手插在兜里,习惯性稍稍弯腰低着头跟她说话。

“可惜,我还很想看雪的。”她仰头望了一眼头顶厚厚的云层,她又自言自语了两句。“还会下的吧,我觉得会下的。”

-

在昼神学长跟我不约而同给彼此发了平安夜广场集体倒数的活动截图的时候,我想总该是时候了,我已经放弃了“成年人该上就上”的策略了,大家就来点真诚的对话吧,至少交代一下,这个成天戳着我脸的箭头是怎么回事。而且二十一世纪了,不仅仅是处女贞洁不值钱,连带着“喜欢就是静悄悄”这种破习俗也应该被丢进封建落后的垃圾桶里。

这会儿越是靠近午夜,广场上的人就越来越多,我被左右走过来的人都差点撞倒,昼神学长解开了他的大衣扣子从后面把我裹紧了,“小心一点,不要走丢了。”

在几百号人一起喊着“五、四、三、二、一”的时候,我转过身来用手势让他弯下腰,单手勾住了他的脖子,伏在他的耳畔说了一句悄悄话。听我说完,脸颊又一次比我想象中更快地还红了起来,他直起身放松似的看了看风景,在巨型圣诞树顶端的星星灯亮起来的同时,他两手按着我的肩膀,看向了我的眼睛。

“我喜欢你。”他说。

“嗯,我知道。”我笑着扑进了他的怀里,大衣里面的毛线衣蹭得我的鼻子有点痒。

——我当然知道,我比谁都知道。

因为我说的悄悄话是,“你什么时候才会告诉我你喜欢我?”

-

此时可以插播一条来自许多年后黑狼故事会上某金发狐狸的吐槽

——拜托,告白以后只有一个抱抱?昼神前辈他是小学生吗?

“阿嚏——”而正在换衣服的施怀登阿德勒队长突然脊背一凉。

“是冷气太低了吗?”敦实的日本大炮如是关心道。

“经验表明,很有可能是有人在讲故事。”早已看惯了的自由人前辈摆了摆手让年轻人不用在意。

不出所料,隔天论坛上的老贴就又被人挖坟,帖子标题是,二十三岁极品处男的七年暗恋史,发帖人是,一个不愿透露姓名的精神小伙。

-

我可以坦白说,“成年人该上就上”策略对这位从学长晋升为男朋友的人真的完全不起作用,之前是用这个方法逼他告白,谁能想到在一起以后我还要用这个方法逼他上垒。还把我一个慢性子活生生逼成了急性子,学长真是了不起。我最后拿出的杀手锏是在他来我公寓的时候只穿着他当时留给我的那件队服去帮他开门。把衣服拉链拉到了胸口处,双手叉腰我看向他。

“昼神福郎,你亲还是不亲,抱还是不抱,我衣服都脱了你闭什么眼睛?”

至于有效果还是没效果,反正我第二天睡了整整一天完全没能爬起来。他特别抱歉地跟我说以后会忍住,对不起,而那时候我根本没力气,瘫软着身子趴在床上,嗓子很哑,整个人反应的速度已经被拖慢到眼前的一切都像是慢镜头了,不然的话我一定会扯着他的卷毛对着他大喊

——忍什么忍,福郎哥哥,你到底行不行!

辛苦各位看到这里。

写前2k的时候我还没找到写这个故事的手感,我来回删改了有四次,我不仅不擅长好像急死你,我还不擅长写风格轻松的故事。毕竟我这个人要是不写点莫名其妙的说理和观点输出,我就不会讲故事了。

2021.8.1小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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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昼神福郎】福郎哥哥,你到底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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