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3&P4&P5]証 第89章 002

身体像是被架在火上炙烤，皮肤烧得几近失去知觉，呼出的气息也是滚烫。幸而这时有人把一块冰凉的毛巾贴放在她的前额，稍稍缓解了一些高温给她带来的不适感。

冬奈勉强撑开眼皮，映入视野的是一张她仿佛许久都未曾见到的面容。

“由加莉姐……”她虚弱地唤道。

岳羽由加莉却有几分刻意地将目光转向一旁，明显是在躲避与她的视线接触。“好好休息吧，冬奈，”她的语气听上去也比过往要冷淡许多，“你在发烧。”

也是呢，突然有了这样糟糕的经历，现在的由加莉姐最不想看见的，恐怕就是和哥哥生得有些像的这张脸了。

但冬奈没有遵从她的嘱咐继续乖乖躺着，而是撑着身体勉强坐了起来。

她依然身处于宿舍的休息区，只不过其他人在她昏迷后就帮着把她搬到了沙发上。

通向地下的门也没有消失——原来刚才发生的一切并不是她在做梦。与门一同出现的黑色的机器人被五花大绑在仅剩的那把成型的餐椅上，在椅子两旁守着的是顺平哥与近段时间同样鲜少露面的真田学长。

仅凭借一根细绳和一把木椅就能够困住这个把休息区闹得乱七八糟的机器人吗？

冬奈还没完全理解目前的状况，忽见桐条学姐一行人从地板的空洞中走了上来。他们看起来是去到地下的空间进行了简单的探查。

“怎么样？”学姐率先开口问。

“如你所见，她现在很老实。”学长抱着双臂，轻瞥了眼旁侧安静得像是进入休眠状态的机器人，“你们那边呢？”

学姐无奈地回道，“基本和她说得一样。”

年龄最长的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很快就从彼此的目光中达成了一种无言的默契。

美鹤绕到椅子的正对面，埃癸斯则像个保镖般亦步亦趋地跟在她的身旁。这时她的身躯上多出了不少看起来极为笨重的金属装置，也不知是做什么用途。

“现在，我们还有些问题想要问你。”美鹤沉声道。

可机器人歪着脑袋一语不发。

“喂，学姐在问你话呢，说些什么啊！”顺平看上去颇为暴躁地踹了下椅子腿。

挡在机器人脸孔前的面罩“啪”地一下弹开了，本是眯着眼睛睡得正香的少女猛地瞪大了眼睛，“诶？我……”

“居然睡着了？很自在嘛，看起来你完全没有认清自己目前的处境啊！”顺平依旧端着一张凶神恶煞的脸孔（冬奈也是头一回见他露出这么可怕的表情）。然后，他忽然抓起先前靠在墙边的一柄造型浮夸的大剑，用力往地上一敲。

随着一声清越的鸣响，机器人和冬奈不约而同地缩紧了脖子。

那个，应该，不是真的剑吧？

可是，她确实看到了剑尖触及地面的部分多了几道裂纹——当然，与机器人造成的破坏相比，这点伤害可算作忽略不计了。

另一边，机器人也战战兢兢地说话了，“那、那个，在使用了‘狂宴模式’后，就是会很累……”

她的声线本就娇柔，回答的语气里还隐隐透出些孩子气的委屈，对照先前粗暴地挥舞斧头那时候，此刻的她明显更像是个“人”了。

面对她的这副有如天壤之别的表现，美鹤无力地叹了口气，“首先，告诉我们你的名字和目的。”她严肃地说。

对方竟也乖乖答了，“我是……梅蒂斯，是埃癸斯的妹妹。我来到这里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为了要把我唯一的姐姐从这种无计可施的状况中解救出来。”

听到这个答案，美鹤与明彦又交换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解救出来？”这时又有另一个声音开口，“你所谓的解救，就是把她摔到墙上吗？”

这人问话的口吻倒没有多少敌意，但也正是这种天真无邪的态度使得其话中的嘲讽意味更显昭彰。

是天田君。他从刚才起就一直站在沙发区与餐桌区的隔断后，是以冬奈没有立刻发现他的存在。

“虽然我们是在得到了你的提醒后才知道该埃癸斯穿上追加装备的，但是别忘了，让她变成这副模样的人也是你哦。”他“好心”地提醒道。

虎狼丸“汪汪”叫着，像是在附和他。

身为机器人的梅蒂斯显然不懂得要如何应对这种看似温和的咄咄逼人，瞬时又慌张起来，“那是因为……情况特殊，”她支支吾吾地道，“在当时的情形下，最重要的肯定是先排除目前最大的隐患。”

“能说得更明白些吗？”真田学长问。他抱着双臂，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

闻言，机器人不由向他们投来一道同情的眼神——很难想象这么一个机械的造物能做出如此生动鲜活的表情。

“你们难道都没有注意到吗？”她耐着性子解释，“今天是3月31日。但再过24小时，日期依然是3月31日……无论体感上的时间流逝多久，这天始终都是3月31日。”

“同样的一天会永远重复下去？”埃癸斯喃喃道，“也就是说，我们被困在了这一天吗？”

“不止是这样。”真田学长沉声说，“其实从今天早晨开始我们就无法离开宿舍了。这么看来，不管是从‘时间’还是‘空间’的意味，我们都被关了起来。”

“另外，还有一件难以理解的事。”言至此，学长忽然罕见地陷入了迟疑，他看上去似乎并不情愿主动去开这个口，“我在检查宿舍的时候发现，‘他’的房间，”他在说出这个词时飞速地朝沙发的方向投来一瞥，“……也进不去了。”

视野里的女孩就像只反应迟钝的蜗牛一样木然地蜷缩在沙发上，但在听到“他”这个用以遮掩的代称时，她就像是被粗鲁地碰到了自己的触角般惊惶地颤抖起来。

美鹤也注意到了明彦的目光，下意识地便与其他人一道看了过来。

“冬奈……”学姐耐心地喊了她的名字，面上却是一副犹豫着不知要如何开口的神情。

在来自各方的视线下，冬奈紧张地把手伸进口袋。哥哥房间的钥匙还躺在里面，硬邦邦地硌着她滚烫的手心。

“不是的，”她不自在地小声辩解，“我没有……”

“我不是这个意思，美鹤。”真田学长也替她解释，“他的房门的确是被锁上了，但我也用备用钥匙试过了，依然打不开……更确切来说，是门的钥匙莫名变得‘不匹配’了。”

“这是不可能的。”桐条学姐不假思索地否认道，“白天的时候我还……”

“其实就是因为这个的关系。”梅蒂斯突兀地插嘴说，她扭过头，示意众人看向出现在地面上的空洞，“因为这个‘时间的夹缝’的存在，时间和空间都发生了严重的扭曲。”

时间的……夹缝？是什么？

梅蒂斯继续兴致勃勃地提议，“你们有需要的话，我可以为你们带路。”

她轻轻动了动双臂，那把绑着她的椅子就可怜巴巴地发出了岌岌可危的吱呀声。

“不必了。”但美鹤学姐冷淡地拒绝了她，“下面的大致情况我们已经了解过了，现在你只需要把自己知道的全部都告诉我们就行。”

梅蒂斯不悦地撇了撇嘴。

“在最开始的时候，时间的夹缝只是一个封闭的且十分狭小的空间。”不过她还是老老实实地向诸人解释起所谓“时间的狭缝”的形成过程，“然后在某一天，它突然开始毫无征兆地扩大，最终连接到了你们的宿舍。”

“的确，”美鹤思忖道，“像那样的空间不可能是人为的……听起来和塔尔塔罗斯的出现是属于类似的情况……”

塔尔……塔罗斯，又是什么？

“总之，”梅蒂斯延接上了她被打断之前的话题，“若是你们想要平安地离开这里，就必须消除‘时间的夹缝’。”

“消除？具体要怎么做？”天田君问。

“最方便、也是可能性最高的方法，就是把你们全部‘消除’。”梅蒂斯理直气壮地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似的回答。

真田前辈率先被这个答案给气笑了，“要是把我们都‘消除’了，那‘时空的夹缝’消失还有什么意义吗？”

“明明是机器人，逻辑能力却不是很强的样子呢。”天田跟着用一种恰好能让所有人都听见的音量自言自语。

梅蒂斯再次辨出了藏在这句话中的嘲讽意味，“这、可事实就是这样啊！”她气恼地说着，不自觉又动了下胳膊，引得束缚着她的椅子又发出一记悲惨的呻吟。“时间的夹缝是被什么吸引过来才和这间宿舍连接在一起的。而你们就是住在宿舍里的人，所以这件事肯定和你们有着很深的渊源！”

“或者，”梅蒂斯颇有些不悦地建议道，“你们都不想被‘消除’的话也没关系，只要把这个孩子‘消除’掉，我想时间的夹缝也是会消失的。”

说完，她笔直地望向冬奈。从血红眼眸中投过来的目线犹如她挥动的斧刃般凌厉逼人。

而她的这席话也再度在众人之中掀起了极大的反响。

“我说你有没有搞错啊！”顺平愤然地又一次拎起那把大剑，用剑尖反复往不堪重负的地板上敲，“小冬奈连自己的人格面具都没有！她才是最无辜的好吗？！”

人格面具……学长学姐他们，怎么总是在说她听不懂的词呢？

看来所谓“人格面具”的确是个很重要的凭证，因为就连埃癸斯也往旁边迈出一步，挡住了梅蒂斯向她射出的充满敌意的眼光。“绝对不可以。”她严厉地——在冬奈看来也是一反常态地——对梅蒂斯说，“你执意要这么做的话，那我必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来阻止你！”

“好、好嘛，我知道了。”既然所谓的“亲姐姐”都发话了，梅蒂斯自然也就软化下来，“我不会动她的，你能不能不要生我的气……”她战战兢兢地问埃癸斯。

冬奈看不见金发机器人的脸，只能确定她在短暂的迟疑后轻轻点了头。

梅蒂斯立马像是个孩子般眉开眼笑，“那就只有最后一个方法了！”她喜气洋洋地说，“进入夹缝的深处，找出它的成因并加以解决。”

“只是这过程，恐怕不会很轻松。”

“也就是说，”美鹤倦怠地揉按着自己的额心，“要抱着会发生战斗的觉悟去探索里面……”

“等等，学姐，我们可以就这么相信她吗？”这时顺平不安地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她一出现就不由分说地攻击了我们，现在还要让我们进那种奇怪的地方……实在太可疑了，搞不好这也是个要谋害我们的陷阱啊！”

“那你还有其他的办法吗？！”梅蒂斯幼稚地瞪了他一眼，反唇相讥，“还是你做好了打算要一辈子都呆在这里？！”

“不行的，顺平君！”一向柔弱乖顺的风花姐这回却抢在顺平开口之前说道，“我们储备的食物有限，也没有足够的药品……小冬奈还在发烧，要是不能尽快出去的话……”

“我也认为，可以接受梅蒂斯的这一说法。”埃癸斯谨慎地说，“她先前的确提出了有助于我进行自身修复的方案，更何况……”机器人试着活动了一下被新套上附加装备的手腕，“假设她真的是与我同一类型的姐妹机，那这样简陋的束缚是根本困不住她的。她已经展现出自己的诚意了。”

“问题就在于，”美鹤凝重地道，“埃癸斯，你知道自己是系列中的最后一台，之后就再没生产过与你同型号的机型了。”

“话说你们不觉得她对自己身份的叙述也充满了违和感吗？”真田前辈也冷漠地说，“自称是埃癸斯的姐妹机，但她的首要任务却是保护埃癸斯而非消灭阴影。而且从刚才的话听起来，她对‘时间的夹缝’的了解未免也太清楚了些！”

“但是我……”梅蒂斯迫切地想要解释，却被埃癸斯平静的声音打断。

“那么，请将看护她的工作交给我。”

如今她的遣词用句已不像刚来时那般木然呆板，但说话的语调却仍残留着几分符合机械印象的淡漠疏离。

“假如她，梅蒂斯再做出任何可能危害到大家安全的行为，那我会履行自己的职责，先一步将她‘消除’。可以吗，美鹤小姐？”

“不会的！”在美鹤回答之前，梅蒂斯便急迫地说道，“我不会再做让埃癸斯……姐姐不高兴的事，只要能让我跟在姐姐的身边！”

眼见这边暂且达成了共识，先前就一直默不作声的由加莉忽然转过身，自发地向楼梯的方向走去。

“由加莉，”美鹤第一个注意到了她的动作，“你要去哪里？”

由加莉看上去有些不情愿地停下脚步，“去拿武器。”她格外冷淡地说，“如果决定了必须要去的话，我只希望一切能够尽快结束。”

“那个，请等一下。”这回喊住她的是风花怯怯的声音，由加莉有稍许不耐烦地回头，却见风花正在看着沙发的方向。

“我们要把小冬奈一个人丢在这里吗？”她为难地握着自己的双手，低声问道。

女孩维持着同样的动作窝在沙发上一动不动，此刻她的双颊已经因热度泛起了不正常的潮红。许是在涣散的意识中依稀听到有人又提及了她的名字，她便僵硬地转动眼珠看了过来——

该说血缘的力量是如此可怕。有那么一个瞬间，由加莉竟以为自己透过那双眼睛再次见到了永远离开他们的那个人。

既是臆想，多看一眼也是徒增心痛，那还……不如不看。

就在由加莉狠着心移开视线的时候，另有一个声音小心翼翼地响了起来。

“那个，”天田主动举起了手，“请让我留下来照顾她吧。”

感觉总想把“梅蒂斯”写成“梅蒂恩”……要是哪天真写混了请原谅我……

最近涨收藏的速度好快，是我蹭上P3R的热度了吗……好惶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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