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玉与宇文瑶成婚七年后。gsgjipo
傍晚, 殷玉做完一天的公事, 回到家里。
他经过庭院时, 看见妻主正与一个少年坐在石桌边, 谈谈笑笑。
宇文瑶抬头看见他, 很是高兴,指了指少年, 跟他介绍道:“这孩子名叫叶时,是来这送资料的, 他是灵语山谷的术士,跟我一样是金系哦。”
又扭头向少年介绍道:“这是我的正夫殷玉。”
少年赶紧站起身, 向殷玉行了个礼, 恭敬道:“叶时见过殷大人。”
殷玉点头微笑:“你好, 不必多礼。”
这些年来,他因宇文瑶的关系,接触到不少术士, 很少见到这样懂礼貌的,又见他长得清秀干净,颇为欣赏。
只是……他看了两眼就发现了,这叶姓少年看向宇文瑶时, 眼睛发亮, 脸颊泛红。
他分明是对妻主有倾慕之意的。
妻主看起来也是极喜欢他,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件宝物。
殷玉一时觉得有些气闷。
但他素来涵养极佳,完全不露异色,依旧温雅地微笑着, 留少年在家里用晚饭。
叶时有些不好意思,可宇文瑶也是很热情地留他,他也就应下了。
晚饭时,殷玉尽着夫侍的职责,大半时间在伺候着妻主吃饭。
他们的一双儿女也在座,在他的悉心教养下,这对双生姐弟品性极好,礼貌地与叶时打过招呼后,就乖巧文雅地吃饭,没让大人操半点心。
在殷玉的几番强烈要求下,如今有外人在场时,宇文瑶都是任由他伺候,不再有照顾他的举动。
但她仍时常深情地含笑凝视他,让人明明白白地看出来她对正夫的宠爱敬重。
此时她依然如此表现,让殷玉心里好受了些。
只是,她也很看重那少年,频频照顾他,跟他谈论术法进阶的感悟。
殷玉习惯了食不言寝不语,而且他们谈论的话题,他一个从未修炼的文官也不便插嘴,就一直沉默着,微笑倾听,一派贤惠大度的正夫风范。
照顾妻主用饭之余,他安静地夹菜吃饭,这饭菜是厨子做的,他跟宇文瑶新婚时,还时常一起下厨,但近年来,他们两人位高权重,俗务缠身,越来越忙,已经很久没有一起做饭炒菜了。
他请来的厨子,厨艺自然是极好的,只是殷玉看着那两人谈笑,自己吃着饭菜,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饭后,宇文瑶说要指点叶时修炼,两人又向庭院走去了,叶时一脸的欢喜雀跃,夹杂着几分羞涩期盼。
殷玉微笑着目送他们离开,然后认真检查一双儿女的功课,耐心教他们习字绘画。
夜深了,殷玉回到自己院子,沐浴过后,宇文瑶就走了进来。
按大陆惯例,女子成婚后,是应该与夫侍分开住的,只在要宠夫侍时,才会去夫侍院子里睡。
可她大概是受某位公主影响,成婚后,就算有时候只是盖被子纯聊天,也要夜夜宿在殷玉的院子里,把夫侍的院子当自己院子住。
殷玉初时很不理解,劝谏过好几次,但在这事上,宇文瑶意外地强硬,殷玉渐渐就不再提了。
此时他见她进来,已习以为常了,站起身迎了迎她,然后出去吩咐侍从备水让她沐浴。
只是心里起了个疑问,她,还会在他的院子里住多久?
她只要在家,就日夜陪着他,寸步不离,如此盛宠,他虽然嘴上说不合规矩,要她别这样,但心里其实是……很幸福很甜蜜的……
宇文瑶笑着告诉他,说指导结束,她已亲自送了叶时出门了。
殷玉点点头,没说话。
宇文瑶接着又说起了叶时的种种好处,说他天赋如何如何高,修炼如何如何勤奋,才十六岁,已经快三阶了,是一个极好的苗子,以后成就无可限量。
殷玉“嗯”“哦”地回应着,宇文瑶沉浸在兴奋中,没有发现他的敷衍。
水很快备好了,宇文瑶终于住了口,跑去沐浴了。
殷玉拿了册书卷翻看着,却半个字也看不进去。
他想,是时候了吧。
一般女子十六岁成年后,就开始收小侍了,正夫过门一年之后,就要准备立侧夫了,还会继续收更多的小侍。
宇文瑶是发过誓不收小侍,可没发过誓不立侧夫。
她当年是说过只要他一人,可女子情热之际,什么话说不出口?当不得真的。
他们成婚一年后,宇文瑶刚好生产,还是一胎双生,比起寻常产妇,多了一倍的辛苦。
殷玉当时一门心思照顾她,照顾初生的儿女,无暇考虑其它。
然后,孩子生出来后,要喂养,要教导,他本就喜欢孩子,见儿女玉雪可爱,乖巧伶俐,更是喜欢得不得了,经常亲力亲为,尽心教养。
就这样,一年一年过去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有意还是无意,居然都没想起立侧夫的事来。
正夫是有帮妻主挑选侧夫小侍的职责的,他如此不作为,其实是有违夫德的。
按理说,他犯下如此过错,他的亲族应该会提醒他的。
可是,殷家虽待他和他的一双儿女很不错,但一直对他的亲事极为不满,避而不谈。
殷玉也很体谅家人的感受,回殷家时,他谈儿女,谈朝政之事,谈诗词歌赋,谈琴棋书画,就是不谈妻主与夫妻之事。
于是,他的亲族里,从来没有人提醒过他,该立侧夫了。
按理说,就是家人不提醒,他跟宇文瑶都是声名显赫的人物,他们家里没有侧夫小侍,他身为正夫,早就该被舆论批判了。
可是,没有。
一来,大概是他自小在权贵圈中长大,品格风范,人人看在眼里,还未成年之时,世家贵族就一致认定他会成为一个完美的正夫,他贤惠大度的形象,早已深入人心了,没有人相信他会犯下“善妒”这等七出之条。
而宇文瑶平民出身,本就不太讲究规矩规范,后来做了顶阶的术士,更是可以不将世俗规矩看在眼里了。
于是,他们这个小家庭里,所有不合世俗之处,人们都会下意识地认为是宇文瑶古怪,而不是他殷玉有违夫德。
二来……虽然贵族与平民,也是时有联姻,但肯与平民结亲的,一般都是低阶的贵族,一般都是贵族女子为了获取巨额嫁妆而娶平民男子,一般娶来也是做侧夫小侍,极少有贵族男子下嫁平民女子的。
他出身古老显赫的贵族世家,原本的确不是平民姑娘能娶的。
当年宇文瑶先是顶着殷公爵的痛骂,在金銮殿上请旨赐婚,用皇室难以拒绝的理由,强硬地要他下嫁,成婚之时,又有形同抢亲的举动。
因此,至今仍有不少人认为,他当年是忍辱含恨地被迫嫁给她的,如今他对她的种种周到侍奉,不过是因为既成事实,不得不认命罢了。
于是,更不会有人觉得他会因爱犯妒了。
殷玉茫茫然地想了一圈,发现他之所以至今仍保持着极佳的名声,是宇文瑶替他背下了黑锅。
她如此待他,他是应该要回报的,他该为了她,做一个最好的夫侍才是。
如今也不用他特地去为她挑选侧夫了,有一个现成的,看起来品貌不错,还跟她志同道合。
但是……心里为什么会有闷闷的感觉?难道自己真的犯妒了?
可他性子恬淡宽和,又自小按正夫的标准教养,该明白的,早就明白了。
他不该那样失态的。
难道说,这些年来,他被妻主宠着爱着,被宠得无法无天了?
殷玉反省着,检讨着,待宇文瑶沐浴完毕出来时,他又是一副平和淡然的样子了。
宇文瑶无知无觉,跑到他面前,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说道:“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想征求你的意见。”
殷玉心道,来了。
他端正优雅地坐好,等着妻主向他这个正夫提出,要立叶时做侧夫。
他表面一派贤惠大度的正夫风范,无可挑剔。
只是,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憋闷感觉,又上来了。
然后,他听见妻主兴奋的声音:“我想收叶时做我的徒弟,你怎么看?”
殷玉呆愣住。
宇文瑶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
片刻后,殷玉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他缓缓说道:“这不妥。”
宇文瑶奇道:“有何不妥?”
殷玉别过头:“你若收了他做徒弟,跟他有了师徒名分,再立他做侧夫,就乱了纲常了,会引人非议的。”
这回轮到宇文瑶呆愣了。
殷玉转过头看着她,面无表情。
半晌后,她才傻愣愣地说道:“我什么时候说要立叶时做侧夫了?他还是个孩子呢。”
殷玉接口道:“孩子?十六岁的男子,已经能嫁人了。”
他语调也不甚高,并不刺耳,只是语速比平常稍快。
宇文瑶道:“我真的觉得他还小啊,他是个好苗子,我一门心思,只想要好好培养他来着。”
殷玉又语速稍快地说道:“你一门心思想培养人家,却连人家的恋慕之情都看不出来?”
话音刚落,他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像指责呢?还……含酸带刺……
宇文瑶一脸讶异:“他有吗?”
殷玉垂下长睫,没有再说话。
宇文瑶喃喃道:“我没看出来,我真的一直只把他当小孩子看。”
殷玉还是没说话。
宇文瑶呆愣半晌,回过神来,突然问道:“难道说,你……吃醋了?”
殷玉立刻道:“没有。”
只是心生惭愧,低下头不敢抬起。
宇文瑶凑了过来,笑嘻嘻地看着他。
殷玉很难堪,小声道:“我没有,真的没有……”
宇文瑶抱着他,柔声道:“好吧,没有就没有,其实如果你能吃一吃醋,我会很高兴的。”
殷玉抬起头,小声强调:“我真没有。”
他是一个贤惠大度的正夫,一向谨守夫德,怎能吃醋犯妒。
宇文瑶微笑着哄道:“是的,你没有吃醋,是我总在吃你的醋,每次跟你出去,一街的女子都看着你,我气死了。”
殷玉被她逗笑了,说道:“明明有更多的男子盯着你看……”
惊觉这话里又带了醋意,他赶紧停下,不自在地别过头。
宇文瑶装作没有察觉,此时她站着,他坐着,她搂紧他,低下头,轻轻含住他那原本如玉如雪,此时却泛着红的耳尖,小心地舔了舔,慢慢解他衣衫,殷玉身子一颤,低吟一声“妻主”,顺从她回应她,温柔热烈。
一夜缠绵。
最后,殷玉迟疑着说道:“就算你对叶时无意,如今,也该立侧夫了……”
宇文瑶道:“我不立侧夫,有你就够了。”
不待殷玉劝谏,她又认真说道:“我们在淮州时,我曾对你说过的话,我都记得。”
殷玉沉默一会,问道:“你总对着我一个人,就不会厌倦?”
他跟她已成婚七年了,虽然很多人称赞过他的容貌才情,但再好的男子,长年累月,日夜对着,也会厌倦的吧。
她的母亲,前些天又纳了新夫侍了,如今她母亲家开个家宴,都能凑够八桌人了。
她还只有自己一人。
他听见宇文瑶柔声道:“我对你,一辈子也不会厌倦。”
她无比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一双黑如点漆的眼眸里,情深一如既往。
后来,在宇文瑶的引荐下,叶时拜了一位德高望重的金系术士为师。
他们的小家庭里,依然是没有侧夫,没有小侍。
偶然会有人议论宇文瑶,说她古里古怪,不享受女子该享受的福分。
明明若是论起贤良淑德,全帝都所有正夫之中,她的夫君是无可争议的第一。
宇文瑶听而不闻,无动于衷,依旧一心一意地宠爱敬重着正夫殷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