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瑶又是一路日夜兼程, 披星戴月地回到灵语山谷, 求见谷主。maixi9
谷主已年过古稀了, 依然精神矍铄。
听到她要参加谷主试炼的请求后, 微微一叹:“你决定了?”
宇文瑶应道:“是, 我已决定了。”
声音不高,但无比坚定。
谷主点点头, 取出令牌信物,递了给她, 柔声说道:“万事小心谨慎,要以性命为重, 千万别勉强, 愿神灵护佑你。”
宇文瑶郑重点头, 伸出双手接过令牌信物。
谷主试炼共有两个环节。
第一个环节分为四个部分,先是进入帝国北地的寒冰窟,斩杀二十只力大无穷的巨熊, 取其尾巴,然后到帝国西面的峭壁绝崖处,摘取三十朵黄金莲,接着到南方的蛮荒森林内, 斩杀四百条毒蛇, 取出蛇胆,最后到东边的大海,在食人鱼与鲨鱼频繁出没的海域内,泡上七日七夜, 泡上三次,必须毫发无伤才是合格。
整个环节中,试炼者要持这令牌信物,到当地官府处做登记,官府会派人监督,不允许试炼者请任何人帮忙,也不能借助宝衣灵器等非常规的外物。
要完成这第一个环节,才能开始第二个环节。
谢过谷主后,宇文瑶不愿浪费时间,转身就要出发了。
谷主叫住她道:“你先去马厩一趟,前些天,诺意公主送了匹马过来,说是给你的。”
宇文瑶惊讶。
她来到马厩,门房一见到她,就大呼小叫道:“你是怎么认识到公主殿下的?她送了匹马给你,可漂亮了!”
他说着就急急忙忙牵了一匹白马出来,果真是一匹很漂亮的马,眼神清亮,通身雪白,没有一根杂毛,线条流畅,神骏非凡。
门房一脸艳羡:“公主说,这马是出自西边月落国的宝马名驹,名叫白白,可日行千里,这里距离帝都三日的路程,若骑上它,一日就能到了。”
宇文瑶很感动,之前她离开帝都时,并没有说什么话,但公主就猜到了她必定是会参加这谷主试炼的,还贴心地为她准备了坐骑。
这坐骑只是让她省下了在路上的时间,不算违了试炼的规矩,她是可以使用的。
感慨一阵,宇文瑶也不啰嗦,利落地骑上白白,正式踏上了试炼之路。
三年后。
殷玉政绩显著,已升任巡抚多时。
他为官清正,爱民如子,所治理的地方日益安定富饶,极受百姓爱戴,如今至少要带两队官差护卫才敢出门露面。
官绅贵族的小姐们还是时常请媒公向他提亲,当地的小姐们提亲提完一轮后,附近几个州的小姐们也请媒公来了,如今官衙的门房一看到穿红着绿的媒公就眼前发黑。
殷玉一一婉拒,没有留丝毫余地。
他把全副心神放在公事上。办公之余,他就独自下厨,独自细细描画心上人的模样,默默等待她的归来。
这段时日有一件大事,皇帝诺远在他寿诞当天,把皇位传给了诺尔皇子。
新皇诺尔崇尚简朴,刻意简化了登基仪式的规模,并不劳民伤财,宇文瑶此时在灵语山谷附近,距离帝都三日路程的地方,看到黎民百姓们依然是如常生活,一派安宁自在。
她已完成第一环节的试炼了,正要赶回谷内,交回令牌信物,然后开始下一阶段的试炼。
这些年来,她走南闯北,历经重重艰险,修为一路攀升,已达到六阶了。
不算百年难得一遇的七阶,她这六阶在世俗中已算是最高阶了。
以她如今的实力,几乎到哪都可以横着走。
除了试炼谷。
那是位于灵语山谷深处的禁地,谷主试炼第二阶段的试炼场。
宇文瑶一边纵马赶路,一边默默思索盘算,总觉得把握不太大。
可无论如何,就算要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她也要活着回到他身边。
突然,风云骤变,雷声隆隆,似要下暴雨了。
她看了看天色,估摸着不能在下雨前赶回山谷了,就调转马头,向最近的一个山洞奔去。
果然她刚入洞内,大雨就倾盆而下了。
宇文瑶把地上的枯枝收拢成一堆,生了火,取出干粮,就着水慢慢吃了,心里感慨无限。
这山洞,恰巧正是当年她与殷玉初遇的那个山洞。
三年没见了,他如今不知如何……
正思念着情郎,突然,她若有所觉地抬头,看向洞外。
她看到一个人影,正在一步步接近。
这人影,看身形轮廓,应是一个成年男子。
按理说,如此大雨,他本该是全身湿透的,宇文瑶向来守礼,从不会故意轻薄唐突男子,她是应该低下头不看他的。
可她此时却是呆愣愣地看着那人。
只见他不紧不慢地走着,如闲庭信步一般,急风骤雨,并未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雨水倾泻到他身上时,似是碰到了一层无色无形的保护罩,未及沾湿他的衣衫,便滑落下来,溅起的一蓬蓬水花,依旧触碰不到他的鞋子裤腿。
待他穿过暴雨,走入洞内时,一身黑衣依旧干爽整洁。
宇文瑶曾在古籍中看过,除了金木水火土五行术法外,这世上还有不少另类的术法,只是因传承不得法,千百年下来,很多已失传了。
来人这种滴水不沾身的术法,跟她在古籍里见过的“避水诀”很像。
她想,这名男子,必是隐世的术法名宿。
她向来尊重前辈,就很恭敬很礼貌地站起身,行了一个后辈礼,对来人说道:“见过前辈,我名叫宇文瑶,是从属于灵语山谷的术士,前辈若不弃,请过来烤烤火,暖暖身子。”
来人戴着面具,只露出一双深邃如夜的眼睛,宇文瑶看不到他的神情,只觉得他似是愣了愣,片刻后,他摇了摇头,淡淡道了句:“不必了,姑娘自便。”
宇文瑶知道术士大多脾气古怪,隐世的大术士更是古怪,见他冷淡,她也不敢多言烦扰,就安安静静地坐回去了。
那男子环顾洞内,似是想找个干净地方坐下,视线落到白白身上时,突然顿住了,然后就快步向它走去。
宇文瑶讶异地看着他。
只见他站在白白跟前,伸手摸了摸它的头,动作轻柔。
白白初时似是有些疑惑,但很快,它就欢快地嘶鸣一声,在黑衣人身上蹭了蹭。
宇文瑶惊讶了,这白白虽然性情温驯,但毕竟是名马,有着名马的高傲,从来不会对陌生人示好卖乖。
现在它如此表现,难道这男子是它之前就认识的人?
白白这三年来一直跟着她东奔西跑,并未与什么人有过深入交流,它若有什么喜欢的人,只能是跟着前主的时候认识的了。
想到这,她忍不住好奇问道:“前辈是诺意公主的朋友?”
黑衣人身形一僵。
半晌后,他仍没有任何回应,就在宇文瑶觉得自己也许莽撞了的时候,他转身看着她,不答反问道:“你为何远行?”
宇文瑶想想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就答道:“我在进行谷主试炼。”
黑衣人一怔:“谷主试炼九死一生,你不似贪慕名利之人,为何要冒这个险?”
这其中缘由,涉及到殷玉,她怕损了他的名声,不愿跟陌生人详说,本想含糊过去。
可在那人深邃眼眸的凝视下,她不知怎么的,就脱口而出道:“我是为了心中所爱,为了让他能光明正大地嫁给我,做我的正夫。”
黑衣人又是一怔。
然后,他缓步走了过来,轻松随意地坐在她身边,轻柔问道:“你所爱的男子,不能光明正大地嫁给你?”
他摆出一副耐心倾听的姿态,像个温和慈祥的长者。
他的眼眸,如温泉暖水,让人不自觉的放下心防,不由自主地吐露埋藏在心底的秘密。
宇文瑶只觉得意识朦胧起来,迷迷糊糊中,她对黑衣人慢慢诉说起来,说她是如何爱他,他们是如何幸福,可又是如何如何不能在一起,她是如何想方设法,如何得到答案,最后她又是如何下定决心要踏上试炼之路,为了他,纵死不悔。
只是她到底是个优秀的术士,虽然隐约觉得自己似是被黑衣人用“摄心术”之类的古怪术法引导了,但仍死死守着心底里最后一丝清明,一直坚持着,没有说出殷玉的名字,只用“一个贵族男子”来指代。
幸而黑衣人也没有追问她所爱之人的具体身份,耐心听完她的倾诉后,只问道:“姑娘如此品貌,想必有很多出色的男子倾慕于你,世道对女子如此宽容,你想要多少好男儿,就能得到多少,为何要为了一个男子而甘冒奇险?”
宇文瑶说道:“因为我爱他,只爱他一人,我也不要什么别的好男儿,此生此世,我只要他一人。”
黑衣人一震。
这姑娘身处他的术法笼罩下,纵然能凭着意志力隐瞒住些什么,也说不得假话。
她方才说这话时,神态从容自然,并无运功抵抗术法的迹象,显然是语出至诚。
她自出生起,就在这片大陆长大,耳濡目染,见惯了女子风流滥情,多纳多娶,如今居然能待一个男子如此之好,自动自觉地许他一生一世一双人。
他的神情柔和下来,收起术法。
宇文瑶迅速清醒过来,警惕地盯着他。
她已是很高阶的术士了,斗法经验也很丰富,可这人居然能在她没有察觉到的情况下,给她下了套!
可他好像没有要害她的意思,只是随意问了些话。
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正茫然着,看见这黑衣人从衣袖里取出一个鸡蛋大的圆球。
她如今阅历丰富,见多识广,可也看不出这圆球是用什么材质做成。
只见黑衣人将圆球放在手心上,低声呢喃,道出几句晦涩的咒语。
宇文瑶下意识地想逃,却发现全身似被无形的力量压制住,连一根手指头也难动。
惶恐中,她看见那原本黑乎乎的圆球,突然散发出七彩宝光,光芒耀眼,照亮了整个山洞。
然后,那七彩光芒向她汇聚而来,包裹着她,旋转了一圈,最后没入她的丹田之中。
丹田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她一下摔倒在地,脸色惨白如纸,痛得连叫喊的力气都没了。
她无比惊骇,就算隐世的大术士脾气再古怪,她与这黑衣人并无仇怨,今日才第一次见面,一直对他谦恭尊重,方才他还言谈甚和,为何一声招呼不打,就突然下此毒手?
在一阵紧接着一阵的剧烈疼痛中,她隐约听见黑衣人似有几分不好意思地说道:“哦,是不是应该先跟你打声招呼,再出手助你?抱歉,我一时忘了。”
宇文瑶:“……”
这到底是什么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