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事关人生大事的话被他陈玉楼说得毫不经意,较之先前衿汐请战时还要添上几丝云淡风轻。
仿佛天经地义,又夹带着几丝命中注定的意味。
而陈玉楼一语话毕目光仍直直盯着前方未曾侧头瞧上一眼,背地里却是早已心绪难平兴奋得如同个少儿郎。
毕竟,任谁谈及此事都免不了心起涟漪,更何况对方是对的人。
陆子钰只觉得自己心尖儿被那平淡语气撩拨得多了些慌乱,耳尖又不自觉地晕开了一丝红。
可她转眼便发现自己在深海般的世间混得久了,直抒胸怀都成了件难事。
“哟呵。”大小姐清了清发紧的嗓子,仍是甩着手中的“飞虎爪”故作镇定地调笑道,“你倒是心大得很,毁了容的丑八怪也收。”
陈玉楼想他二人皆是一类,自己方才那句话出口前也不知寻思了多久,也不逼她只低声笑笑,老老实实顺坡而下回道:“心再大也比不上你,这普天之下有哪个女子会拿自己脸蛋开玩笑的。”
陆子钰瘪瘪嘴,心想自己这不是为了寻个话头试探试探他这大少爷,谁让自己没来由地瞧不得他生闷气的样子,若是依着她往常性子哪儿会稀得理。
“嗲不死你。”她见他不再生气,将提着的心放下哼了一声转身便走。
陈玉楼原以为还能再听上几句她气急败坏的啐骂,孰料她还不伺候了半点不留恋说走就走,不由得“嘿”了一声作势转身便要追上,可转念一想众多兄弟在场自己也不能失了颜面,作势理理衣摆掸了掸灰不急不慢地跟在了她身后。
陆子钰果然是去瞧那滑车搭建进程,那卸岭力士们手脚麻利的很早就完工好一会儿了,不过是花麻拐瞧他二人并肩而立背对着自己一行不好上前打扰,只好敦促手下多检查检查栓头细节给自家总把头偷些时间。
“一会儿我们就用这滑车将您放下去。”花麻拐顿了顿,瞅瞅陈玉楼又补上了一句,“您放心,这绳子同‘飞虎爪’用的是同一种材料,看着细巧实则韧得很。”
陆子钰应了一声,倒是丝毫未展现出担心的神色,只俯身提着马灯凑在洞边查看那闸口所在。
她一对凡眼瞧得废力,眯细了眼才看清个轮廓,大致估了个距离心底盘算着一会儿如何动手。
那祭司眼看陆子钰一人在坑洞旁张望许久也不见动静,一心求成难免有些着急,便急不可耐地朝卸岭众人走去,嘴上却依旧客气道:“这闸口我瞧着着实不好对付,这一路下来只让卸岭劳心劳力我也过意不去,不如此番还是让我手下出战罢。若是成了那也最好,若是败了也是他们学艺不精该得此下场。”
那厢陆子钰正凝神查探,祭司的脚步声本就细不可查,冷不丁自背后冒出的声音让她颇有些措手不及,那日村中情形犹在眼前下意识便要往后腰伸去。
“不必了。”
陈玉楼不知何时出现在陆子钰背后,不露声色地挡在她与祭司之间,脸上依旧挂着丝淡淡笑意。
花麻拐生怕那祭司有意破坏,微微歪头间已安排卸岭力士们分站而开随时应付对方突然发难。
那祭司显是觉得自己又一次自讨没趣,想来自己此番好心帮忙却被如此对待,心下不悦便阴阳怪气地回了一句:“你我本奔着一个目标去,总把头不必处处防着我,我也不会对你娇妻怎样。更何况她从来就不是娇滴滴的人。”
陈玉楼不愿同她计较,只回身接过陆子钰手上马灯,同她细细将坑中闸口方位讲了一通。后者也不愿耽搁,凝神听得仔细似是成竹在胸。
“有数了。”陆子钰点头,接过对方手中马灯起身,衿汐会意赶忙上前将绳子绕在她腰间,反复检查了几遍绳结这才放心。
“关了闸口后就吹响它,拐子会同人拉你上来。”陈玉楼边说边从怀中取出个乌黑的竹哨挂在她颈间,手才要放下又忍不住抬起,踟蹰了一瞬还是在她头顶覆了下去。
“小心些。”
卸岭魁首揉了那毛匆匆的头顶许久末了只留下了这一句,还未等那女子开口反击人已溜至一边。
“嘁。”陆子钰要事在身不好同他计较,作势理了理额前碎发嘴角却是止不住地往上翘。
衿汐瞧着那二人眼中笑意不减,从药箱内取出颗“串心百草丸”与一壶“擎天露”来递给那还在兀自发笑的人。
那“串心百草丸”属摸金一脉的秘药,若是同“擎天露”一同饮下可防下墓之人长期滞留在空气不流通的墓室内窒息昏厥,原本早已失传幸而老天有眼让墨大夫无意中获得,有秘药傍身也算是如虎添翼。
陆子钰听她那发丘先生说过些掘丘之人的各色物件,对那秘药也是略有耳闻,也不回绝只接过服下,顿觉灵台清明通体舒畅,精神也较方才好了些许。
“走啦。”她不愿再耽搁,只匆匆说了一句将竹哨衔在唇边脚下一蹬挺了身形纵身就窜了进去。
那滑车轮毂被带着不住飞速转动,又突然“咔”地一声骤然停住。原来那时花麻拐同陆子钰粗略计算过绳子长度,后者凭着只觉定了个最好出手的方位。
陆子钰只觉得腰间被猛地一勒,下坠的力道震得她眼前发白,只好咬着哨子喘气调整呼吸。又幸而自小被先生训得狠,不稍一会儿便缓了过来。
她不敢耽搁,腰间发力挺直了身子一手向后伸去绕上皮绳攀着借力维持身形,另一手解下腰间马灯举着四下张望。
只觉得冷。
即便她陆子钰生长在多雨的南方,也能在多雨寒冷的冬日泰然处之,这洞中的阴寒之气仍能打得她忍不住抖了个激灵。
她只觉得这偌大的空间内并无冷风过堂,却不知从何处生出莫名寒意直往自己骨缝里钻,咬着竹哨的牙齿忍不住打颤,身体也不听使唤老想逃离这是非之地。
可陆子钰又岂是这样的人,心中挂念着洞口一行人生生将内心不安强压下,伸直了手臂将马灯照得远些。
那马灯照明范围有限,陆子钰寻得闸口方位后只依稀瞧见石像巨兽,个个都只长了只独眼,面相狰狞说不出的恶心。
“他果然瞧得清楚。”陆子钰心底暗道,将周遭形势了然于胸后做了个深呼吸甩手便将手中马灯抛了出去!
橙黄色的灯光在昏暗的空间内划了道弧线,陆子钰看准时机松开缠着皮绳的手臂腰间打挺一个倒栽葱翻下,伸腿勾住皮绳的同时自后腰拔出柯尔特对着那亮光就是一枪。
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眨眼间便已完成,那升至最高点眼看就要下落的灯光冷不丁地又朝上弹了数寸不降反升。
原来方才那一枪不偏不倚正好自下而上擦着马灯底座的一角,那马灯受了外力便向上弹去又将那闸口照亮了一些。而此刻陆子钰早已是“飞虎爪”在手,手腕抖动绳子甩得飞快将精钢铁爪掷了出去。
她准头算得极好,只听得“叮”地一声清响,那铁爪已牢牢抓住闸口旁的圆环。眼瞧那马灯又有下坠之势,陆子钰不敢耽搁双手握住“飞虎爪”的绳索闷哼一声腰腹使力整个人朝一旁荡开施力去扯那闸口机关。
许是那机括未经风吹雨淋,倒也是灵巧得很,陆子钰只听见石器摩擦之声传来便知大功告成。
可随机自前方又传来几记摩擦之声,陆子钰表情一僵笑意凝固在眉梢旁,她分明接着仅剩的几丝微弱灯光瞧见,那独眼的石兽竟齐齐眨起眼来!
“糟糕。”陆子钰暗骂一句,还未多想就听破空之声传如耳中,原本无风的洞坑内竟又微风拂面。
哪儿是什么微风,分明是一杆杆长矛!
陆子钰一边吹响唇边竹哨一边松开腿让身体打横,此刻洞内已无灯光她此举无非是放手一搏。
搏的自是他陈玉楼。
腰间突然加重的力道拉着她整个人向上升起,那风擦着鼻尖而过带起一股子腥臭之气,还未细想自己已飞速冲向那洞口。
陆子钰惊呼一声赶忙放松腰腹让自己与洞口垂直,她可不想将那洞口撞得大出好几圈来。
毕竟挺疼。
愈发刺眼的亮光直教她眼前发白,周遭环境让她觉得自己已然被拉出了洞坑,刚想调整身形只觉得天旋地转似有股外力将她一番拉扯,不受控制间自己似撞到了什么。
脚却迟迟未着地。
待她彻底适应亮光后才发现自己已被人横抱在怀里。
不问便可知对方是何人。
小剧场:
大祭司:为什么有人刨坟掘丘都能撒狗粮啊我摔!!能不能认真对待你们的职业!!!
我来 我走 我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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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章 三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