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祖师]终无羡 第57章 谈锋1

河间战场，绣有兽头纹的大纛旗在中军帐前猎猎而舞。

清河聂氏门客、聂明玦的亲信赵明达近来发现，宗主军帐中的那方堆满战报文书的书案上，竟多了一株碗莲。莲花盛放在青瓷碗中，清丽绝俗，幽香四溢，大异于军帐中的肃杀之气。

赵明达见状，心中暗暗纳罕：宗主向来作风豪迈，不爱在这些花花草草上下功夫，如今讨伐温氏，怎的反倒有了这样的闲情逸致？

不过，好奇归好奇，赵明达却不敢轻易触碰这株碗莲。前些日子，负责替聂明玦整理书案的侍从一个不慎，将满桌文书弄得雪崩似地落了一地。坐在一旁聂明玦见状，对那些七零八落的文书置之不理，任凭书案震动，只是伸手护着这碗莲，生怕一个不慎便砸在地上，神色间对其极为爱护。

聂明玦身旁的人都暗暗猜测，这株碗莲怕不是哪位姑娘送给宗主的？啧啧，美人配英雄，清莲伴宝刀，想也极妙。

这些人猜中了一半。

那日，聂明玦奇袭孝昌丁氏、汉川刘氏、汉阳孙氏，大获全胜，又在竹溪收获颇丰。当晚，蓝敏行便不请自来，聂明玦吸取了前两日的教训，无论如何也不愿她来去匆匆，提前在书房中布好禁制。岂料，这位朝云子姑娘却避而不谈今日战况，只捧了一株碗莲，说其中大有玄妙。

聂明玦心道已布好禁制，如何怕你不辞而别，便凑近观赏起来。可他将这幼儿拳头大小的莲花里里外外看了个遍，甚至将莲花翻了个身，也未发现任何神妙。

当他转过头想询问蓝敏行时，却发现书房中又只剩下他自己。

这一下，着实令聂明玦大惊失色。就算对方灵力修为深厚，断不可能悄无声息地便冲破禁制，还令他毫无察觉。难道，这位朝云子姑娘能使用传说中的纵地金光术不成？

他心中一紧，连忙开门去追，却听得背后有人嘻嘻而笑。

转过头，便看见那水莲中飘出一抹人影，不是那朝云子便是何人？

碗莲上方升腾白雾，对方从中翩然走出，笑道：“宗主，你也太不小心了！若是方才我在背后偷袭你，你可危矣！或者，我等你开门的时候，趁机逃出，你那些禁制不是白忙活一场吗？”

兵不厌诈，聂明玦暗中惭愧，自己方才确实太过大意。

蓝敏行开门见山道：“宗主讨伐温氏，顺天应人。在下不才，愿为宗主驱驰。”

聂明玦大喜：“若得姑娘相助，必然奉为上宾，礼敬至极。”

蓝敏行摆了摆扇子，却道：“只有一条，宗主须得应我。”

聂明玦道：“请讲。”

“我不爱抛头露面的。所以，若非必要时刻，我不同其他人多言，也不常与他们现身相见。”

聂明玦颇感为难：“仙门百家讨伐温氏，姑娘若不出面，如何能洞悉时局，聂某有又如何联络姑娘？”

蓝敏行指了指那株碗莲，笑道：“宗主带着这个便好。”

*

夜已深沉，军营中却依旧守卫着许多甲胄分明的修士，庄严肃穆，月照刀锋，锋刃如雪。

烛光跳动，聂明玦立坐于营帐中，在沙盘前沉思不语，眉间起了浅浅的褶皱。烛光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神色略显凝重。

不知怎的，案前的茶壶忽然腾起，在空中略微倾斜，便将一线绿色茶汤倾倒在白瓷杯中，茶沫漕漕，清香四溢。

聂明玦见状，喜道：“姑娘，你来了？”

军帐中无人应答，只有碗莲升腾起一片水雾。而后，水雾渐渐扩大，在一团白雾中，走出了一个手摇蓝晶折扇的俊美公子。

聂明玦笑道：“姑娘何故男装示人？”

蓝敏行将折扇在掌中轻轻叩着，无奈摇头道：“窃闻河间王所向披靡，勇冠三军，故心向往之。叹乃女儿身，不得如君般征战沙场，叹甚，恨甚！不过借男装稍聊以慰藉尔！”

聂明玦饮了一口茶，方才的凝重之色减了不少，也依样文绉绉道：“常言道：狭路相逢勇者胜，勇者相逢智者胜。聂某不过匹夫之勇，如何能与卿之无双智计相比？”

蓝敏行笑道：“我这点阴谋诡计，如何能与宗主光明正大之道相比？方才见宗主眉间似有忧愁之色，不妨说来，在下不才，愿为君解忧。”说着，她双手一揖，作恭敬状。

聂明玦搬了张椅子给她，说道：“如此甚好！”

两人半严肃半轻松，半认真半调侃地寒暄一番，终于进入了正题。

蓝敏行将乾坤碧虚扇在手中开开阖阖，问道：“射日之征已启，军略已定，钱粮亦足，宗主更是所向无敌，却今日依旧满面愁绪。想是仙门百家，有人各自为政，有人观望怯战，人心未齐？”

聂明玦叹了口气：“姑娘神机妙算，正是如此。”

说着，他将一面小旗安在沙盘的岐山之上，说道：“岐山位于关中，阻山带河，四塞之地，土地肥饶，又有函谷关、武关、散关、萧关作为屏障，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所以，有人观望不前，要谋定而后动，可战线一旦拉长，温氏固守天险，待他们缓过劲来，我们岂不是白白坐失战机？”

蓝敏行悠悠道：“这个‘有人’，是说金宗主吧？”

聂明玦点了点头。若是其他人，影响力倒也有限，以他河间王的威严足以压下。偏生金光善才是盟主，他的态度能够影响的人不在少数。

聂明玦心中暗叹：想当日，推金光善为盟主实在是无奈之举。四大世家中，以兰陵金氏实力最强，江枫眠任侠好义，不适合做盟主；青蘅君常年闭关又伤势未愈；他自己年纪尚轻，不能服众。况且，以金光善那个东倒西歪的性格，若不以他为尊，只怕他不肯下定决心。

然而，兰陵金氏虽也高举义旗，在诸多战役中颇有建树，可在攻下巨鹿后，金光善便观望不前。只因巨鹿有漳水相隔，漳水之后，便是岐山温氏势力范围，贸然渡河后，对方进可攻退可守，我方便极为被动，又可能粮草不济，稍有不慎，便是损失惨重。

作为盟主，兰陵金氏少不得要冲在前线，可金光善精明过人，他既想拿最大的收益，又想花最少的成本，因此始终有所保留，不肯尽心。一来二去，这对军心的影响不可谓不小。

这一切早就在蓝敏行意料之中，她心知金光善贪婪好权，仅仅许他盟主之位，乃是远远不够。若是日后战况不妙，他说不定马上又要回来抱着温家的大腿哭爹喊娘。

所以，少不得要她出面，推那些观望之人一把。

她摇了摇折扇：“听说，后天，金宗主召集诸位家主在琅琊议事，共商大计？”

聂明玦点头道：“正是。”

蓝敏行道：“听说琅琊很好玩，宗主带上我吧。”

*

琅琊是个好地方，仙都佳府，人杰地灵。

可无论怎样的盛景，一旦作为战场，就难免添上杀伐血腥气，反失其美。

当聂明玦和蓝敏行到达琅琊行辕时，大厅内已经来了许多人。大大小小的仙门百家，各位宗主依照次序而坐，背后往往还随侍着几人，不是亲信客卿，便是门中子弟。这种百家宗主共商大事的场面，实在值得年轻人多观摩学习，也应该带着各自的谋士来参考局势。

果然，青蘅君身后侍立着蓝氏双璧，气度高华；江枫眠身后也站着云梦双杰，意气风发。

蓝敏行虽跟着聂明玦，却未穿清河聂氏衣着，而是是一袭月白公子装，外罩轻纱，全身并无半点装饰，在各色各样的校服家徽中颇显格格不入。她折扇轻摇，颇有几分风流潇洒，也不同于这些人的庄严肃穆。

一旁有人见聂明玦既没有带亲弟，也不曾带客卿，而带了一个全然陌生的人，都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哎，聂宗主身后那位公子是谁啊？”

“你不知道？他是朝云子啊。听清河聂氏的人说，聂宗主对他很是敬重呢。”

有人惊道：“朝云子？你没开玩笑吧？他竟然这么年轻？！”

蓝敏行虽轻易不现身，但“朝云子前辈”算无遗策的名声却不胫而走。在仙门百家的传言中，这清河聂氏的神秘智囊是个仙风道骨的世外高人，长着一张酷似太上老君的脸。

今日得见，竟是一位俊美无俦的年轻公子，不得不让人惊讶好奇。

“谁也没说他老啊，我之前去给聂宗主送战报，曾远远见过他一面。不过，他虽然奇谋百出，却向来神神秘秘的，不肯轻易露面，不知道今天怎么来了？”

“哎呀，连这样神秘的人物都来了，看来今天的事情非同一般啊！”

蓝敏行虽可用易颜花变幻容貌，但她深知怀璧其罪的道理，从未向人泄露自己有此等法宝，除非必要时刻，也不会轻易改换容颜。

因此，魏无羡和蓝忘机一下子就看到了她。

魏无羡看了，笑嘻嘻地打量起她来，心道龙女妹妹今天竟变成了龙太子，还是传说中的无双谋士“朝云子前辈”，她可真是个宝藏一样的姑娘。他心中又惊讶又好奇，若不是今日这样的正式场合，江澄又在一旁拦着，他只怕立刻就要冲上去和她勾肩搭背，问问她这身衣裳在哪儿买的。

蓝忘机心中则五味混杂地多：好长一段时间见不到她的人影，没想到，她竟给聂明玦出谋划策去了！当然，聂宗主英雄了得，这样做也不是不可以——但他的女儿、姑苏蓝氏的大小姐凭什么给他当谋士？

总之，不妥。

不过还好，她今天没像在岐山教化司那样，穿着清河聂氏的校服在众人面前亮相——否则，众人岂不是要以为他们家的小蓝仙子改投清河聂氏了？

莫不是……自己上次惹得她不快，她心里还没放下此事，故意和他、和姑苏蓝氏闹别扭？

要是这样，可就难办了。

蓝忘机这厢在心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混想，蓝曦臣却忽然碰了碰他的衣袖：“忘机，没有的事，别多想。”

蓝忘机耳朵一红，愕然。

最近这两天想研究出一个完整的射日之征行军布阵图……

结果，选择放弃（上吊状），还是决定胡写……基本以“楚灭秦”战役为原型

这里插句话：原作对几大家族地理设定挺科学的：岐山在关中，先天条件极其极其优越，历史上两个大一统王朝（秦、唐）都起源于此……难怪岐山温氏发展那么好

下一章，蓝国主舌战仙门百家，魏柳毅互动龙王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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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谈锋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