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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怨似的发泄过后,我闭上了嘴。
空气一时间非常的安静,四处只有哗啦啦模糊的雨声,我又直起身来,抖着手给自己点上一根烟。
刚刚结束一场筋疲力尽的战斗,我使用的源石技艺有些过度,此时已经出现了轻微的耳鸣,晕眩感也一点点吞噬我的大脑。
我动了动手指,想要取出口袋里的东西,却犹豫了半秒。
就是这半秒钟,我错过了拿出它的最佳时机。
两把剑被我背在身后,沉甸甸的重量无声的散发着存在感,我恍惚间看到那个少年出现在我的身前。
他一头柔软的白发,年轻稚嫩的脸庞浮现出不羁张扬的神色。他抬起头,眼眶里有着和我一模一样的红瞳。
“很累吗,哥?”他开口,笑着看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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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靠在墙上,看到他后眉眼舒缓起来。
“但是还不能睡,睡着了会很可怕。”他开口。我知道眼前的人是一个幻觉,每当我快要坠入意识的深渊前,白夜都会出现尽量拖着我清醒。可以说他的出现就是我身体到达极限的前兆。
少年灵活的坐在阳台的栏杆上,看起来还有些乖巧,红宝石一般的眼睛静静看向我。我伸手,轻轻拨开他的额发,在他的右额处,有一块黑色的固体呈现断裂状静静的躺在上面。
我的视线一转,划过他手臂上凸显的黑色石块,忽地感觉后颈处的源石结晶好像变得更烫了。
“不要睡啊,白昼,哥,坚持住。”白夜的声音忽远忽近,我快要看不清他的脸,“和我说说话怎么样?像以前那样。”
“唔……”我艰难的回想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想起脖子上只剩下的一条项链,有些沮丧的开口,“抱歉啊,白夜,我把你的项链弄丢了。”
“这种事情没关系,反正也没什么特别的意义……丢掉就丢掉吧,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嘛。”
他还是记忆里大大咧咧看得很开的样子:“相比无所谓的纪念品,我的剑比它更加有用不是吗。我留给你的东西只要能帮到你就好,如果是给你增添多余的情感负担,那不要也罢。”
“……是不是有点冷酷了?”我纳闷的说。
“有么,好啦总之你给我清醒一些。我们好不容易从那里逃离出来,你还想回到混乱黑暗的地方里吗。”白夜恨铁不成钢的抓住我的衣领摇了摇,“上一次你压榨自己过度,我还没来得及抓住你你就溜了,好不容易能和你‘说说话’,给我好好珍惜。”
“可恶,快住手,我脑袋要被你摇的更晕了。”我挣扎的从他的魔爪里逃出来。
白夜:“并且就算是弄丢了,你不是也没有迁怒给间接造成这一后果的人么。”
我:“那能怎么样,战斗中什么意外都会发生,他这也不算什么罪魁祸首吧。”
白夜一说起来这个,我的身体就下意识回忆起那灼人的温度,他瞅了我一会儿,忽然凑近过来,眼睛睁大直勾勾地看着我——
“白昼,你陷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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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个激灵,忽然清醒过来。
眼前还是那个阳台,手里的烟不知不觉燃尽了,而白夜的身影不知所踪——我回到了现实。
我呆怔了几秒忽然笑骂了一句。
这家伙,我本来故意不用药剂就是为了和他说说话,他倒好,直接玩了个大的把天聊死了。
我无奈的摇摇头,从口袋里取出博士先前递给我的药剂,拧开瓶塞尽数灌进嘴里。
让人难受的耳鸣和头晕逐渐消散,随之而来的就是肌肉里隐隐传来的酸痛感。
我尝试运用了一下自己的源石技艺,果然没有办法驱动。
好啦……至少我的病情现在控制住了,本舰也不需要我时刻处于备战状态。
骤然的放松后,我才能清理自己的思绪,纵容自己回想起那个男人的身影。
啊啊……龙门的局势错综复杂,就算是我也隐隐感觉到整合运动被谁当作了棋子肆意的玩弄,一路上我看到的不只是暴乱的牧群,还有失去战意的整合运动士兵,他们的眼睛里充满了绝望和被背叛的不可置信,也流淌出对死亡的仇恨与无力。
红刀哥……他会怎么做?
那样一把渴求鲜血与复仇的刀,会这样轻易折断在这里吗?
我越想越烦躁,脑子里忽然闪过他离开前最后看向我的眼神。
其实……有一些后悔。
我点了第二支烟,没有去吞吐其中的苦涩,只是望着那火红的微光,透过烟雾想象着自己在凝视那双红得惊心动魄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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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烟味散的差不多了,我慢慢踱回医疗部,简单做了个体检就和医疗干员打了个招呼就跑去火神小姐的锻造室,打开门发现里面不止她一个人,还有一个红发的瓦伊凡在和她讨论着什么。
“白昼,你过来是来修理你的剑吗?”
火神小姐之前多次帮我修复保理我的武器,这次见到我过来也习以为常的问一句。
“嗯,这次有点不一样,这一把剑也麻烦你帮忙检修了。”我瞟了一眼他们聊的东西,是一柄融合法术单元的冷兵器。我只看了一眼就没再多看,从背的包裹里拿出来白夜的剑,和我的一并交给火神小姐。
“唔……这两把剑的模样似曾相识,在我的记忆之海里有它们的影子。”一旁的瓦伊凡忽然出声,他看着我的剑若有所思。我瞟了一眼对方别在身上的身份标识,上面写着他的代号——“慑砂”。
“……?”我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的话,一时无语。
火神小姐看了他一眼:“你专攻的方向和我的不一样,对冷兵器的了解并不充裕,对剑式武器有印象也可能是某种记忆里的混淆。”
“‘桥’在渴求……”慑砂说出了意味不明的话,收到我和火神小姐“说人话”的目光后,他不得已解释道:“你们手中的武器,让我看下,行吗?”
“……可以啊。”罗德岛啥时候多出来这号人物?不过能和火神小姐在一起讨论武器的调整修理,应该也算证明了他的能力吧。
慑砂毫不客气的接过剑开始查看。
“想起来了!我听他们说过的,佣兵白夜和他的两柄长剑。”慑砂看了两眼后忽然出声,“这两把剑的模样和他们描述的一模一样,不过这个材质……真少见。非常的特别,和你的气质浑然一体,你们天生匹配。”
他好像有些疑惑:“但是我从中感觉到相呼应的气息,其中的一把剑不是你的吧?”
“嗯,是我的兄弟的。”我淡淡的说,慑砂愣了一下,不知被我的话戳中了哪个点,他一时间忽地露出很脆弱的表情。
“……喔、这样。”过了半响,他干巴巴的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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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很晚了,炎客在里面修剪放在桌子上的盆栽,我忽然想起来在龙门的时候和贫民区里的人换了些种子,从破破烂烂的衣服里翻出来然后递给他。
“可能有磕损,不知道能不能发芽……?”我看着上面的血迹感觉有点尴尬,清了清嗓子打算当做没看见。
“嗯?在龙门打得很激烈嘛。”炎客看了我一眼,“如何?见证的那些纷争,普通人和感染者,普通人和普通人,感染者和感染者,这片大地有发生什么变化吗。”
“真难得,听你和我说这种话。”我换下衣服,思绪不禁被炎客带着回到了龙门。
“……还是像是棋盘上的一枚棋子,被看得见的看不见的东西牵着走吧。”我想到龙门里的黑蓑,想到贫民区里的尸体,雨一直下,好像那股绝望和仇恨就像这雨一般永远不会断绝停下。
“哼……依旧这样无趣啊。”炎客不置可否。他的视线在我的脖颈处扫了一下,“脖子上的项链只剩下一根了,怎么,出了什么意外?”
“还是有些不一样的。”我先回应他的前半段话,听到后半段的时候我愣了下,顿了顿随后点点头,“嗯,另一条项链丢了。”
“……哪里不一样了?”炎客好像当项链这段对话不存在似的,自顾自的把话题拉了回去。
我觉得有些好笑。
但是还是顺着他的话回想起龙门的情况。
我记得龙门作战结束后阿米娅当时超生气的去找魏彦吾,平时看起来和和善善的小姑娘那个时候脸色很差,娇小的身躯里隐隐散发着迫人的气势。毕竟罗德岛和龙门近卫局还有平民都被玩弄于股掌之间,被利用无所谓,但是无视生命的重量和尊严是我们不能碰及的底线。
阿米娅亲自上门取消和龙门的合约,在谈判中得知塔露拉开着切尔诺伯格的核心城向龙门冲过来,情况紧急罗德岛和龙门再一次合作,我们又踏上了停下切尔诺伯格核心城的道路。
不管怎样,我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在竭尽全力的去阻止更多的灾祸发生,这样的力量和信念是我从前很少见过的。
但是就我们所知的信息来看,被派往龙门的整合运动与其说是先锋,更像是弃子。他们的首领将这些人安置到龙门里,似乎并没有想着要占据龙门,不然为何战局的走向会是这个样子?他们被屠杀,被敌人围剿,也被自己人了结性命。和切尔诺伯格那时目的明确,行动有序的行动相比,龙门的整合运动更像是一盘散沙。下棋者不是想让他们夺取胜利,而是想让他们送死……
“别发呆,帮我剪一下。”炎客打断我的思绪,递给我一把剪刀,“我要去温室拿些营养液,在这之前你先帮我把这盆草修剪一番吧。”
“……你就不怕我给你剪坏吗。”我无语的看着那盆郁郁葱葱的绿植,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好歹也被我教过修剪的技巧,你不会这么快就把学到的东西还我吧?那也太逊了。”炎客挑挑眉,对我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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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我开始皱着眉思索要怎么修剪眼前这座盆栽,在心里想了好久后才拿起园艺剪小心翼翼的动手。
差不多修理了两个小时,放下剪刀的那一刻我才松了一口气,等再次睁眼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床铺里,而外面天光大亮。
“??我睡着了?”我懵逼的坐起身看着现在的时间,已经是上午十点了,炎客用手指拨弄着我昨天晚上修剪好的盆栽,听到我的动静后抬眼看了我一眼。
“就你这种警惕性哪天死在梦里我都不会怀疑。”他似笑非笑的说。
“咳、这次只是太累了……”我有些不好意思的移开视线。炎客还是比较贴心的,我睡前已经换好了衣服,他帮我把鞋脱掉还顺便帮我把束起的头发解开,总之一觉睡过去我感觉自己得到了良好充分的休息,和他道了谢之后就拢起已经长到肩胛骨的头发在脑后束好。
“走吧,吃完饭和我去趟训练室。”
“嗯?”我不明所以的看向他。
“你的三技能不是还没专精吗,这次和上一次的情况一样,近卫专精的干员现在都不在罗德岛上,所以还是我陪着你训练。”
“啊??这么快?”我呆住了,然后忽然想起来我昨天刚喝下的药剂,对炎客说道,“等等我现在无法动用源石技艺,完全练不了的啊!”
“这么说你也没有办法闪避了?”炎客问我。
我赶紧点头:“是啊是啊。”
和炎客一起去训练室肯定又要被逼到极限,这家伙一直秉承着实力要在生死之间才能锻炼出来的信条,每次和他一起去训练室我都被搞得很惨,这次想也不用想也会是一次噩梦经历。
草,我现在有些害怕带着刀的萨卡兹了。
“那不是正好么?”
正想着我听到炎客愉悦的声音响起。
愣愣的抬起头,眼前的男人冲我露出个恶魔的笑容——
“趁此时机让我见识一下你真正的实力。”
我:“……”
——你、你给路达由qaq!!!(快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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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天谢地今天的我也是幸运ex的干员白昼!
训练室这个时间段没有空闲的,里面都有人正在使用,我见次情景在心里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好耶!逃过一劫!
就在我打算转身就走的时候,忽然被人叫住。
“队长?您也在这里啊。”
我回头,看见麦诺蓝朵还有紫苏三个人从旁边的训练室里探出头看向我。
“是啊,你们怎么在这里,难得结束了作战任务,不好好休息吗?”我走过去问他们。
“啊……嗯,怎么说呢,感觉自己还有些不足吧……睡也睡不着就想着来训练一下……”麦诺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脸颊。
“是吗,那需不需要我帮忙?”看到队里的自家崽崽努力拼搏的模样,我哪里还有在炎客面前百般不情愿的姿态,立刻放柔了声音低头问他们道。
身边的炎客意义不明的咂了下嘴。
我当作没听见,继续看他们。
“可以吗!”他们三个人的眼睛亮了起来,随后有些犹豫,“但是里面还有和我们一起的朋友……队长您能顺便指导一下他们吗?”
“好啊。”我点点头,一把拉过看热闹的炎客,“这位干员也会帮忙的哦,他也很厉害的,我们两个一起教你们一定没问题的。”
“哈?让我来训练这些小鬼头?你知道什么人才配得到我的教导吗?”炎客最后一句话意味深长,话虽这么说,但是他也没有抗拒我带他进去的行动。既然如此我就全当自己耳聋,面不改色的拖着他走进训练室。
“帮帮忙咯,我昨天帮你剪盆栽,你今天帮我训练后辈。”我笑着对这位廉价劳动力说,然后抬眼看到训练室里的其他人。
乌萨斯的几位姑娘或好奇或冷漠的看着我们。为首的棕发女孩手里握着一把战斧,看了一眼我们就对麦诺说道,“这就是你们的队长?”
“是啊,白昼队长超厉害的,有他陪着训练,我们的实力肯定会更上一层楼的。”麦诺认真的点点头。
“索尼娅,古米之前和你说过他的,就是那个‘幸运ex’啦。”古米在凛冬的身边拉了拉她的袖子。
“这样……初次见面,我是乌萨斯学生团的首领凛冬,接下来就麻烦你了,干员白昼。”她的视线瞟到一旁炎客身上挂着的干员标识,“和,干员炎客。”
“没事,叫我白昼就好。”
我看了身边的炎客一眼,因为凛冬年纪轻轻却又出色迫人的气势,让这位刀术师眼里起了些兴趣。
“嗯,让我来见识一番吧。”他爽快的应道。
好耶终于在周年庆开始之前更新啦!
这章揭晓白昼一部分的背景,白昼和白夜是一对双生子,白昼是哥哥,白夜是弟弟,但是弟弟出了意外,感染了矿石病,死在了白昼的面前。白昼的矿石病是和星极一样,他们的矿石病都是因为血缘关系并发而产生的。并且白昼和白夜一样,都是有“缺陷”的孩子。
你们也发现了霜星叫白昼“萨卡兹”,他们的确有萨卡兹的血统,只不过展现出来的阿戈尔特质的一面更多。
因为双生子的联系非常紧密,白昼受到的打击非常之大,两个孩子还小的时候就决定一起游历泰拉,但是白夜没了,两人的共同理想就由白昼背负实现了。于是在此后的相当一段时间里,白昼对外的名字是白夜,他想让这个名字在泰拉上存在的时间更久一些,就好像白夜还是和他一起在完成梦想。取走兄弟的项链和剑,白昼一直带着这两样东西在泰拉上游荡,直到后面看的风景多了也逐渐看开了才决定取回自己的名字,然后来到了罗德岛开始愉悦的摸鱼www。
项链上系着的是曾和两人关系密切的东西,结合上章霜星说的“萨卡兹”,其实答案已经很明确了。
15章稍微加了一句话,解释一下给炎客的种子的前因后果,当时码字的时候忘了岂可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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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二周年快乐!蠢作者爱你们!祝大家都抽到新干员!抽完卡可以来评论区里分享一下www到时候吸吸大佬的欧气www!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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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所谓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