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基中心】当阿斯加德撞击地球 第28章 第 28 章

因为神灵苏醒一事耶梦加得并未告诉任何人，因此只能偷摸找来一些勉强合身的旧衣服给洛基换上，洛基丝毫不在意衣服到底有多少个补丁，他爽快地穿在了身上，就像在穿一件自己的旧衣服。耶梦加得不禁感叹这位神真是平易近人，以前一定常做福泽众生的好事，后来肯定是遭人陷害和暗算，才落到这样的处境，无论如何，他一定是位善神。耶梦加得十分相信自己的直觉，看着洛基不禁笑起来。

“怎么了？”洛基用手指将头发理顺，注意到一双黄色的蛇瞳正**裸地盯着他。

“没、没什么，您……真好看。”

“你长大也会很好看的。”这倒是洛基心里的真实想法。

“啊，您是在祝福我吗？谢谢您！”

“呃……？”洛基笑而不语，在他看来这只是一句非常普通的客套话，丢在诡计之神的词海里都掀不起波澜的那种，但听者却将他的话语句句奉为神谕，这种体验还从未有过，多么新奇和有趣！

耶梦加得端来一盆清水，供洛基清洗，一边说道：“您上次说要告诉牛鼻——前任大祭司一个不传之秘，我能知道吗？”

洛基双手捧起清水往自己脸上拍去，“哦，那个啊……已经不重要了，现在已经毫无价值。嗯……说说也无妨，我只是想告诉他打铁的方式错了，我可以教他锻造神兵的方法。”

“啊……就这个吗？”

“恩。”

耶梦加得小小身子叹了口气，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就算您当时告诉了他，他也不觉得那是不传之秘。我是说，他后来会变得荣华富贵，但……他不会再去打铁了，因为他本来就看不起父亲教他的手艺。所以，其实您并没有告诉他未来五十年发生的事？”

“没有。”

“牛鼻子果然是胡说的……不过他编造得了神谕这种事就使自己一步登天，这么多的信徒愿意相信他、给他权力，那好像……也挺厉害的。”

洛基擦干了脸，迎上那双蛇瞳的目光，“你也想要一步登天吗？”见他没有回答，洛基继续说道，“无论是无上权力，还是滔天富贵，我能指引你道路，教授你方法，从最低微的尘世中脱颖而出，在险恶的人心和利益交错中百战百胜，直到你最终权倾天下！”

“……”耶梦加得瞪着眼睛愣愣看着他，“您……”

“怎么样？”

“您的说话方式像在朗诵一首诗。”

“……咳咳，它可不是什么幻想诗，我能让它变成发生在你身上的事实。”

“可我要权力和富贵做什么呀？”

“拥有它们，就拥有了世间的一切啊。”

“可我已经拥有了一切。”

“你……”洛基扶额摇了摇头，有点没跟上这孩子的思绪，“那你想要什么？”

“我想……”阳光照在耶梦加得的笑意上，金灿灿的，“我想明天、后天、大后天、大大后天、大大大后天……每一天都来这里！”

洛基轻皱着眉，坐在凉亭下的石凳上，微微俯身弯腰，将视线和耶梦加得的蛇瞳平行，“来这里？”

耶梦加得兴奋地猛猛点头，“嗯嗯嗯嗯！这虽然是我的工作，但我心甘情愿来这里！我要每天来打扫院子，每过几天就给您带来新衣服，您想要什么我都尽可能给您找来，您觉得无聊了，我就陪您说说话！”

“陪我……说话……？”洛基面对少年人毫不掩饰的直白心意，反而收敛了笑容，正色道，“你不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吗？哪怕是一些秘密，一些我的……过去？”

耶梦加得很自然地想到家里的老人总是很喜欢谈过去，尤其是那些值得称颂的事，晚辈越是问得仔细，越是夸赞他们，他们就越开心，于是他说道：“噢！对！您要是想讲一讲您以前的光荣事迹，我也很愿意听，您过去一定有很多拯救苍生的英雄往事吧？您愿意讲，我就乐意听。但……我不太明白我‘应该’要从您身上得到什么，唔……我想我什么都不要。”

“…………”

“您怎么了？是我说太多吵到您了吗？”

“没有……我……才刚刚苏醒，稍微动一会就累了，你明天再来吧。”

耶梦加得带着一脸犹疑和担忧转身退去，他推开庭院的小门，身影消失了一会却又突然折返了回来，慌张地喊道：“您……您不会又要睡觉吧？”

洛基失笑，安抚他道：“不会……我会睡一觉，但不是陷入那样的沉睡，你明天过来，就能够叫醒我。”

耶梦加得听罢这才放心地离开了，他将木门慢慢地合上，没发出一点声音。

洛基松了口气，此刻日头已经西斜，影子在地上拖得长长的，他抬眼望着这四周高墙，眼神有些轻蔑，然后站起来活动着筋骨，但想要散步的话，这院落没几步就走到了头，实在称不上散步，倒不如说是在原地打转。他实在是无事可做，有些后悔把耶梦加得打发走了。坐着坐着，思绪又飞到了九霄云外，在漫长的回忆中穿行……一个不留神，他睡着了，落入了一场痛苦的长梦。

在梦中，他回到了那一天。

多么令人不安和恐惧的梦啊……那么多的恨意，那么多的愤怒，都朝着他来了，来抢走、来篡夺、来分食他费尽心机、用尽诡计、泯灭良善才得到的一切。

那些刺入他身体的凉意使他感到撕扯般的剧痛，可他仍在这混乱的痛感中存有一丝莫名的神志——他在默数人类究竟刺了多少刀。这是一个漫长而痛苦的过程，因为人类并不是一下子全部刺过来的，他们排着队，一人一刀。洛基在梦里笑了。他明白人类害怕神的惩罚，似乎一人一刀就能将恐惧平摊，就能将弑神的缘由归于民心所向——洛基还看到了更隐秘的东西——人类在瓜分他的王权。只有勇于刺入这一刀的人，才能在朝代更迭之后成为胜利者，成为下一个“帝王”。人类的确推到了一个真神，然后取而代之，自立为神。这就是他们想要的。

二十三刀。二十三个人。足够多了。

没人知道洛基是如何失去诡计之神性的，也没人知道为何他在承受了二十三刀之后，又怎样拿回了他的神性。但他在濒死之刻，的确重新拥有了使用诡计的神权，他诅咒了这二十三个人。

从此，世间好像变了，或者也丝毫没变。

战争仍未停歇，亲友手足绝情地背叛，阴谋阳谋错乱地交织，大小领地分分合合，王旗的缝制甚至赶不上王权的更迭……人类视同胞为敌人，从而遗忘了神灵……

洛基昏昏沉沉地醒了过来，夜色如水，挂着一轮清幽的明月。

“应该问问耶梦加得现在的朝代年份的……”洛基揉着额头，暗想着，“这个时代的人还记得阿斯加德坠落吗？还书写神话故事吗……”洛基摇了摇头，不愿再被这种事困扰，月光点亮他的眸色，在寂静无声的院落中，思考着一些关于明天、后天、大后天、大大后天、大大大后天的事情……

同样的月光也照耀在耶梦加得身上。他想给洛基带的生活用品没办法向神庙会讨要，于是这天他请假回家，又得知父亲被外派出差，使他更加开心了起来，母亲热情地为他做了一桌子好菜。不过，母亲越是问他在庙里生活如何，他越是难以回答，神色犹豫，内心更是痛苦……他无法畅快地向母亲吐露和洛基的相遇，他多想找个人分享！结果，因为他的支支吾吾，倒让母亲以为他又受了委屈和排挤，默默自责起来。他一下子慌了，没找到更好的理由解释，这顿饭吃得反而有些冷了。

晚上，母亲如往常一样坐在床边和他说些宽慰又激励的话。这时四下无人，寂静非常，他情绪激动，心跳突然变得很快，将声音降到最小程度，轻微地说着：“妈妈，我告诉您个秘密，您千万不能告诉别人！”

母亲也学着他，降低了音调，“什么呀？”

耶梦加得凑到母亲耳边，用手盖住，神秘地说道：“我在神庙里陪一个被幽禁千年的神灵说话。”

母亲柔声称赞了他，两人互道晚安。待母亲离开后，耶梦加得直直躺在床上，偷偷透露秘密的激动心情仍未平息。他知道母亲一点没相信他。他嘴角挂着笑意，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