蜘蛛们按照惯例步行离开流星街。
西索晃晃悠悠地跟在玛琪、剥落列夫和库哔身后。他的眼光从三人身上逐一滑过,最后回到了玛琪那里。
“西索!”
“嗯?”
玛琪扭头,只短促地说了四个字,“你走前面。”
“啊啦我又不认路”
“你走前面。”玛琪重复了一遍。
“好吧”西索用扑克牌遮住嘴角的笑,“是玛琪酱的要求呢”
剥落列夫和库哔很识趣的都装作没有听见。直到西索越过他们,才看着他的背影交换意见。
“库哔,刚才你也感觉到了吧?”
“嗯,怪不舒服的。”
“不知道4号的能力是什么?玛琪,他是你介绍的吧。”
“变化系。将念力变成万能胶来战斗。”玛琪沉下声音,“他很强。团长也承认这点。”
“但不好相处。”库哔发表自己的看法,“他感兴趣的只有团长、特攻队和之前的8号。”
“说起来——我没见过旧8号,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打牌水平很差。”
“和我们不是一路的人。”
玛琪和库哔的评价也传进了西索的耳朵里。
他低头看了眼手里的扑克牌—黑桃皇后—天生的正义感,同时代表了死亡……不过,自从第一次在加斯兰见过她后,生命力似乎一天天都变得更顽强了呢。
西索不喜欢平庸低能的凡人,束缚在日复一日的汲汲营生中,没有力量也不渴望拥有力量去抗拒命运的摧残。
那样的生命,他多看一眼都觉得无趣。
所以,对于拥有无限大成长可能的洛可可,他实在按耐不住自己想毁灭又想育成的矛盾**。
越想就越迫不及待起来,从掌心变出一台手机,西索往里面输入了一条短消息。
‘小可爱的味道怎么样?’
伊尔迷正在研究账户里多出来的5亿戒尼。
看着跳出来的短信,还有末尾那串红心,他打了几行字过去。
‘想知道的话,请支付1亿。需要语音说明再加1亿。’
随即西索的回复也更快更简单,几乎没有间隔。
‘不用我也知道呢’
这一次红心后面还多加了个红唇。
不过,伊尔迷没有搭理西索的挑衅。首先他所指的,大概率是指对方的能力。其次如果洛可可和他真的做了什么,听到电话时不会是那样的反应。
想到这里,伊尔迷删除完刚刚交换的几条短信后,取出了揍敌客家族内部的专用通讯器。
……等了一会儿没有收到回信,西索就知道伊尔迷已经洞察了自己的谎言。
只不过——他又猜没猜到那里面还有一成的实话呢?
西索舔了舔嘴唇,等待能让美酒更芳醇,他会‘耐心’再期待上一阵子。
重新把目光投向了土黄色一片包围着流星街的沙漠,他又想到什么一个人笑了起来。
这片不毛的土地会和揍敌客家族有那样的联系,真像是命运的恶作剧呢。
滞留于此的日子里,他去’拜访’了流星街的最高权力机构—或许曾经真是如此,但现在只剩下了个名义上的空架子—的长老会。
躲在防毒面具背后的脸上布满了皱纹,干瘪得就像块晒干了的树皮。尽管如此,面对西索的时候,仍狡猾的想要推卸责任。
“我不过是长老会里最末尾的一个。你想要知道什么,不如去找其他人。”
“最末尾”西索故意笑得手有点抖,“你难道不是资格最老的吗我只是对蜘蛛有点好奇而已”
扑克牌在树皮上撕开一道裂缝,随着黏稠黑红的血液流出,老人的伪装逐渐出现了龟裂。
“旅团?他们的事我不清楚。你问别的吧。”
西索早就知道他会这么说,幻影旅团在流星街是食物链的顶端,也是最大的王牌。他只是借此使对方产生动摇,才更容易得到真正想知道的另一件事。
“嗯~那么揍敌客呢”
“揍敌……客?”埋在皱褶里的眼睛闪过权衡与算计,慢慢吐出了浸透着毒汁的告白。
流星街议会变成虚有其表的空壳,是从一个叫做基裘的女人开始的。
距离现在至少30年前,和少数幸运者一样,她也拥有’神的力量’。
支配他人的天赋很快就引起了长老会的注意。出自谁的提议已不可考,他们做出了将基裘培养成刺客,借她的力量报复那些染指流星街的人的决定。
“一直都很顺利,但当她前往那个国家——明波共和国后,我们就失去了她的消息。”
西索默不作声,在心里勾画出了一块大陆的形状,明波共和国紧邻着枯戮戮山所在的巴托基亚共和国。
“之后又过了很久,久到我们都认为基裘任务失败早已死亡,开始准备新的复仇计划时,她突然回来了。”
重新出现的基裘完全变了一个人,歇斯底里又冷血疯狂,几乎毁灭了流星街里整整一代’神的使者’。
束手无策的长老会最后的选择是借助外部力量—揍敌客家族—来除掉她。
“我们也是没有办法。议会里只剩下最后一位有神力的长老,流星街的战斗力差不多被清零了。”干树皮般的老人辩解般自言自语,“可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那个银发的男人却没有杀她……”
“喔~对于利用完变得棘手的东西就除掉吗”西索发出不羁的嘲笑,“不愧是虔诚的神的使者啊”
对他的讥讽无动于衷,老人犹自陷在回忆之中。
“那是流星街最黑暗的时代,随便什么人都可以从这里分一杯羹。直到长老展示神力,让世界再次听到了我们的声音——流星街不拒绝任何东西,但也别想从我们手中夺走什么。神的孩子重新回来了,新的时代也将降临。”
西索先是微微弯起嘴角,随后笑容越来越大,咯咯笑得让人毛骨悚然。
“库洛洛知道你称呼他为神的孩子吗”
“……不管你怎么说,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么多。”
自知失言的老人紧紧闭上嘴,树皮上的纹路仿佛一下子变得更深了。
“足够了。”西索停下了笑,诡异的弧度却还留在脸上,让他看起来有些错乱的样子。
他收回扑克牌抵在唇间,喃喃的自语并没有被人听到。
“还真是血色滔天”
这一次有没有可能是个更加血腥的故事呢?
简直太让人期待插一脚进去了。
决定和飞坦一起去萨黑尔塔之后,洛可可准备先给帕里斯通打个电话。
名目上是通知副会长她即将出发,实际上则是想要再’敲诈’一点额外的保障。
飞坦对此嗤之以鼻,“用你的猎人执照或者伪造的身份证,直接买车票不就行了?”
“不行。这么重要的任务,你怎么确定猎人协会不会暗中监视我的行动?”
洛可可并不信任帕里斯通,所以凡事都从阴谋的角度去想。
但尽管如此,她还是没能拒绝50亿的诱惑。
“如果被协会发现我和A级犯罪集团—幻影旅团—走在一起,这不利于我的职业名声。”
“而且,万一赏金猎人决定趁机围剿你的话,怎么办?这太危险了。”
她举出一堆经不起推敲的理由,立刻就遭到了飞坦嘲笑。
“想杀我?他们可以试试看呢。”
“我知道你很强。可是猎人协会里也有许多厉害的人。上次去流星街的不过是协专角色,真正的2星、3星猎人……”
洛可可正在脑内寻找合适的战斗力参照物,飞坦已经想起了在猎人酒店里遇到过的那个念气。
作为特攻队,死亡也包含在飞坦的工作中。
当旅团需要的时候,他会毫不犹豫地奉上生命。
蜘蛛们绝不畏惧死亡,甚至享受在死与生之间摇摆的刺激。但他们之所以能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活下来,更是因为他们从不追求无意义的死。
死即是无。
和那些丢弃在流星街里的垃圾没有任何区别。
“……就像库洛洛那样,不能小看他们的实力。”
洛可可不确定这个任务情节是不是原本就存在的,如果她没有出现是否还会发生。虽然她知道飞坦上了B·W号,但如果这是随机产生的变数,那么发生意外的可能性就不是零。
飞坦看着洛可可脸上露出一种好像流星街住民保护珍贵食物般的表情,终于撇了撇嘴角没再反对。
“随便你。”
不管洛可可的目的是什么,那个表情都取悦了他。
和侠客商量完,洛可可拨通了副会长的电话。
“帕里斯通,有关这次的任务我还需要协会提供点帮助。”
“没问题,你想要什么?”帕里斯通答应得很痛快,甚至主动提出了一些建议,“资金、人脉还是特权?”
洛可可没有跟帕里斯通客气,“确实需要活动经费。”
“那3千万够不够?用完了再告诉我。”
“需要我提交用途报告吗?”
“不用。是私人赞助哦。”
洛可可不禁对帕里斯通的大方砸舌。看来他真的很懂人心,并不一味的搜刮压迫还会适当的笼络贿赂。
“谢谢,我会好好利用的。另外,等到了萨黑尔塔,想打探内部情报的话有合适的人选吗?”
“嗯——知道特别渡航课吗?”
没想到会从帕里斯通嘴里,如此轻易地听到这个与暗黑大陆紧密关联的词,洛可可下意识的反问。
“特别渡航课?”
“对世界各地的渡航情报进行调查、分析、管理。综合考虑社会情势、动植物分布状况、气候变动等资料后,计算出每个国家·地区的安全指数。”
帕里斯通似乎在等洛可可消化完这串说明,过了一会才继续补充。
“猎人协会在开发古遗迹,以及未知秘境的时候与他们合作过。你可以尝试去那里打听。”
看了眼用耳机旁听电话的侠客,洛可可压下心里骤起的黑云,尽可能地保持住平静的语调。
“尝试?渡航课里没有协会的眼线吗?”
“当然没有。”帕里斯通轻描淡写的否认,“只是有过合作关系而已。”
洛可可不敢问得太详细,怕引起帕里斯通或者侠客的疑心。暗暗记下后就切回了正题。
“我完成任务的方法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帕里斯通,这个任务只有我参与,协会能保证吗?”
“喔——我说过尊重每个人的秘密,也不会干涉你的行动自由。”
得到了帕里斯通的承诺后,洛可可接着开始收拾行李。
她列了很长一张清单,正咬着笔杆检查还有没有遗漏时,侠客凑了上来。
“洛洛,这些都是什么?”
“要带去萨黑尔塔的装备!”
“全部都是吗?”
“是啊。”洛可可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这是她第一次没被人催、不是逃跑、能够在出发前做足准备,“会不会不够?”
侠客斟酌着想要婉转指出不是不够而是太多时,飞坦看都没看就抢过纸条揉成了一团。
“不需要。”
“呀——为什么?”
“有我在,用不着那些东西。”
洛可可把纸团抚平,上面的字已经花了。
“可我们要坐三天三夜横贯大陆的火车,还要潜入V5之一完成任务,这些东西对我来说都是必要的。”
“谁让你不肯搭飞行船?”
“理由还用我再说吗?”洛可可气鼓鼓地反问。
两次了!
和蜘蛛一起,两次都被迫跳机!
而且,在场这两个都是罪魁祸首!
她还想再坚持一下,飞坦的决定却不容反驳,“下午就出发。不许带乱七八糟的东西。”
侠客也在旁边安慰,“猎人执照可以搭乘1等座,不用带这么多。”
“万一发生意外呢?”
“遇到危险的时候,便携式枕头、防晒霜、还是水果刀,哪一样会有用?”
侠客举的例子有些极端,也许旅团出门从来不带任何东西,但洛可可连系统发的匕首都早不知掉在了哪里,她一直没有什么安全感。
可这种漠然的感受很难向他们说明。
蜘蛛是不会理解的,甚至都不会去尝试理解。就好像食肉动物不能体会食草动物被吃掉前的绝望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