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方便搬入各种器材,通往实验室的密道设计得十分宽敞,在转过一个弯后更是每走几步就会亮起一盏声控灯,将地下的阴暗一扫而空。
不过气氛—芬克斯、飞坦和侠客之间流动的空气—却相反的愈发沉闷了。
“喂,侠客,你干嘛不否定我?”芬克斯也不知冲谁发火一样龇着牙,“团长真的要明天……切,眼下这时候该算今天了呢,就做实验?”
“……就算是,你要反对吗?”
“反对?啧,老子的意思是……”
“有合理的理由再反对。”侠客打断了暴躁的强化系,“时间拖得越久越容易出变故,你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吧?”
“反正早晚都要动手……么。”
芬克斯吐完最后一个字闭上了嘴,而原本走在前面的飞坦不知不觉退到了和两人并排的位置,瞥了一眼侠客。
“团长找你做什么?”
“唔……还记得你那位名义上的老板吗?”
“研究所所长?”
“嗯,出了点小意外,他没办法参加实验了。”
听到蜘蛛脑的答案,飞坦挑了挑眉,“谁干的?算他运气好呢。”
“还能有谁,团长呗。”侠客简单解释了一遍库洛洛’心血来潮’要为帕里斯通和伊尔迷展示血色喷泉的事,“所长已经死了,暂时一、两天还可以蒙混过去,但久了肯定会引起怀疑。通过副会长的斡旋,卡金王子同意明天就进行实验……不过阿飞,你怎么会来,洛洛呢?”
才坚持了几分钟沉默的芬克斯冷哼了一声。
“阿飞,还不能说么?你不就是为了她来的?”
“洛洛……”侠客顿了顿,没有急着问洛可可出了什么事。因为他知道如果真的有什么,飞坦不可能像这样’悠闲’地先来找自己……“现在是信长和窝金在盯着她?”
“信长和窝金?”芬克斯就像是总算找到了可以攻击的对象,轻蔑地扯了扯嘴角,“那两个家伙早就跑出去了,要找他们恐怕得一个夜场一个夜场翻过来呢。”
“那酒店里还有谁?”侠客终于皱了皱眉,“阿飞,你把洛洛一个人留在那里了?”
“有猎人协会的人在,而且以她的状态……”
说话间,一扇相对实验室来说过于豪华的门出现在了三人眼前。飞坦先停下脚步,说到一半的话也停了下来。
“除了团长,那个副会长和揍敌客还在里面?”
侠客立刻领会了他的意思,点点头压低了声音,“等他们走了再说。”
……飞坦扫了一圈室内,很快就跟找不同一样发现了奇怪的地方。
“他是谁?”变化系的视线看向墙角,关着合成兽的笼子里有一滩属于前所长的物体,笼子外面还有一个明显仍活着的东西倒在地板上。
“啊,是个出租车司机,我觉得好玩,没留意就带进来了。”侠客举手。
“觉得好玩?没留意?”
两个反问加上微微眯起的暗金色眼眸,哪一项都传达出了变化系并不接受这样的说明。
就像蜘蛛脑了解他,他也同样了解对方,’没有理由’的干出点多余的事——这种低、级、错、误、不可能发生在侠客身上,除非……
“你在想什么?有点太松懈了呢。”
“好啦,我已经反省过了。”侠客对飞坦苦笑了一下,“不过他什么都不知道,等实验结束,我会找个没人的地方带去丢掉啦——”
幻影旅团并不是那种看不惯这个世界,单纯和他人作对,想要毁掉一切,容易懂的恶役组织。所以对蜘蛛脑这个有些’姑息’的提议,飞坦听过就算,没有反对坚持要杀掉才行。
他将目光投向站在另一边的几个人,在看清其中一个红发男人的瞬间,浑身的气息都沉了下来。
“这是搞什么呢?角色扮演?”
伊尔迷完全没有掩饰自己的气,被操作系认为可能分不出区别的强化系也跟着挠了挠头。
“杀手都这么专业的吗,业务能力里还包括变装整容?”
不过也不是没有破绽,甚至还有不少——
最直接的是念气的触感。真正的西索的像块口香糖,黏腻、轻薄,而伊尔迷的则类似无底的黑洞,很深,没人知道里面有什么。
其次是两个人的气质。奇术师那种张狂、放肆的变态感在伊尔迷身上并找不到,他穿着一套中规中矩毫无特色的黑西装,还将纽扣全都系了起来!
最后是一些外表上的细节。虽然乍一看很像——就连侠客第一眼见到也差点认错,可只要稍多观察就能区分两者的不同,微妙的身高差、眼神、小动作,还有说话的语气。
听见芬克斯不怀好意的质问,伊尔迷撩了一下头发—能看得出他是在学西索,然而一、点、也不像—才开口。
“有时候需要潜入一些不能暴露身份的地方……真的不像西索吗?哪里不像呢?可以告诉我吗?”
伊尔迷罕见地接连问了好几个问题,这让对他的印象停留在面瘫半哑的强化系有点意外。
“你倒也不用失望,那个变态谁装得像……”只不过嘟囔着说完这两句话,芬克斯的语气就倏地一变,仿佛一头野兽露出了獠牙,“但我还有一个疑问,你和4号怎么这么熟?他想邀请你参加实验,你又假扮成他的样子?”
“涉及个人**,无可奉告。”
“嘿,不是吧——你觉得你这么说,老子就会算了吗?”
旅团的4号—西索·莫罗—和杀手世家的成员—伊尔迷·揍敌客—之间显然存在有某种蜘蛛不知道的联系。芬克斯还想继续追究,库洛洛制止了他。
“伊尔迷的这个技能正好能帮我们解决这次所长意外死亡带来的麻烦,他会临时扮成所长,应付卡金王子。”
而提到实验,飞坦森冷的声音响了起来,“团长,听说你打算明天就进行实验?”
“嗯。”库洛洛神情不变,黑色的瞳孔里却透着不加掩饰的兴趣,“侠客告诉你的?所以,你来就是为了再确认一次?”
被点到名字的侠客和飞坦都没有回答,时间仿佛停滞了几秒,帕里斯通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是不是我和伊尔迷先生在这里,各位有些事不方便说啊?”
还是没人回答,不过也没有人否认,金毛子鼠等了片刻,并不以为意地点了点头。
“库洛洛先生,卡金皇室那边猎人协会会继续充当窗口,负责和对方的联系工作……如果没有别的事,那我还有一些协专的案件要处理,就先告辞回酒店了。”
看着演技精湛的副会长表演,芬克斯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了一句’要走就走,还这么多废话’,同时又好斗的看向了还没有表态的伊尔迷·揍敌客。
“伊尔迷先生呢?”帕里斯通仿佛什么都没察觉,脸上带着哪怕是最毒舌的记者也无法挑刺的笑容,“我们一起打车回去的话,协会可以报销费用。”
也许对方只是想开个玩笑,伊尔迷却思索了一下才摇头,“不了,我还有别的地方要去。”
“这么晚了,伊尔迷先生还要去别的地方?”帕里斯通提高了些许音量,“啊,不好意思,我不是对伊尔迷先生的**感兴趣……”
“没关系,因为无论你感不感兴趣,我都不会回答这个问题。”
“噗嗤……”强化系没能憋住笑,马上就挨了旁边操作系一记手肘。
大概是很少……不,从来没被人如此干脆地拒绝、嘲笑过,帕里斯通一瞬露出了不敢相信的震惊表情,随后有些失落地摊了摊手。
“我还以为和伊尔迷先生的距离在来时的路上拉近了一点……原来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呢……”
“那家伙到底怎么回事?”芬克斯对着重新关上的实验室大门比了比大拇指,“猎人协会里不会全是他那样莫名其妙的人吧?”
“嗯?你问我?”过了片刻没人回答他的问题,蜘蛛脑才反应过来,“我怎么知道?”
“你不是有猎人执照吗?居然不知道?”
“喂,芬克斯,我是参加了猎人考试没错,但……”说到一半,侠客摇了摇头,似乎对今天轻易就被强化系带歪的自己有些不满,“现在不是扯这些的时候,阿飞,你刚才想说什么,洛洛的状态……”
根据飞坦的态度,操作系直接排除了洛可可出现生命危险的可能,而剩下能令变化系来找他的理由……
“是我的念,还是你的念,让她觉得不舒服了?”
“是我、们、的念。”
“我们的……”侠客沉吟了一下,看向库洛洛,“团长,你从洛洛那里拿来的能力有什么变化吗?”
在场几人都是旅团成立当初的成员,库洛洛没有说话,手中直接出现了一本黑色封面的书。
他翻开书,片刻后才回答,“没有……看起来没有。”
“是么……”侠客捏着自己的下巴,仿佛陷入了思索,“洛洛的能力……类似骨折痊愈后的骨头会比原来的坚硬,她每受一次伤也都会变得更强一点……”
“等等。”芬克斯插了进来,“这和你们的念有什么关系?难道说……”
“打住!”
“我还没说完!”
“不用说完,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侠客朝飞坦的位置看了一眼,“我跟飞坦都很正常,没有被强制进入绝的状态。”
“哦,既然这样那没事了……哎?!不对,你说你和阿飞??你是说你们两个一前一后的和……”
面对’大惊小怪’的强化系,飞坦表情不变地打断了他,“那个女人可以吸收别人的念气,但体内同时存在不同类型的念似乎会带给她很大的负担。”
侠客就像没注意到飞坦故意用’那个女人’来称呼洛可可一样,表情严肃地皱着眉。
“和强行打开精孔很像,因为无法承受突如其来的巨大力量,身体反而会受伤……洛洛她……现在在睡觉?”
“睡觉?”
飞坦问得很自然,而侠客想的却是他可能从来不需要’付出’什么就能让洛可可恢复,不禁叹了口气。
“洛洛会通过睡眠来消化过量的念,我见过她两次都是这样。”
两次都是在游乐园里,念能力换来了拥抱,还有只要看过一次就不会再忘记的……时的脸。侠客顿了顿,接着自己的话又说了一句。
“不过睡着应该就没事了,等她消化完会自己醒来的。”
“那情绪失控呢?”飞坦盯着蜘蛛脑,冷漠地又吐出了几个字。
“情绪失控?”侠客眉头皱得更紧了,似乎也想到了什么,“她……对待你的态度和平时不一样?”
两匹蜘蛛快速地交换了各自掌握的情报。操作系跳过鬼屋内具体的过程,三言两语地说完了游乐园里发生的事,而变化系则更简单地只提了一句。
“她找死,我把她锁在浴室慢慢冷静了。”
“呃,我怎么没听明白,锁浴室是指……”芬克斯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两道带着警告意味的视线先后落在他身上,他干咳了一声,“你们继续,我没问题要问。”
“这么看来……”库洛洛不受影响地点了点头,“洛可可不仅能吸收他人的念,还可能……诞生出了我们没预想过、更复杂的进化……”
飞坦没说话,似乎另有想法可并不打算现在就说出来。侠客却手插在口袋里,摩挲着一截线头,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团长,你说那是进化……你觉得那会是好事,还是……”
他问得很谨慎,因为知道库洛洛对未知的兴趣远超一切,而对方脸上平静的微笑也正说明了这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