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角略有不同的相似画面—海难实况纪录片—,也出现在另外两块一大一小的屏幕中。
大的那块在距离事故现场约30公里外的百米高空,小的则位于海平线高度5米左右的尤比安大陆东部。
帕里斯通一手握着电话,一手支着额头,如果不听声音只看表情……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
“啾蒂美,别太为难洛可可酱,她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酱?”
电话里响起错愕过后嗔怪佯怒的声音,帕里斯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啊——抱歉、抱歉,我有点公私不分了。”
“啾蒂美没有要责怪帕里斯通大人的意思啦……”可爱美猎人表示委屈,“可是帕里斯通大人,您实在太温柔,太容易原谅别人了。就是这样,那些人才敢一次又一次地辜负您的好意!”
“但洛可可…洛可可她这次确实没有做错什么事。”
“可她不是跑了吗?让帕里斯通大人担心就是她的不对!”
“话虽如此……”帕里斯通沉吟了一下,而等他再开口时,那种玩世不恭的调笑意味已经从他的口吻中消失了,“教育是为了让对方成长。要是做的太过分了,那么不仅不能达到目的,还会引起反作用。洛可可是很有潜质的人才,别忘了当初设立协专的目的。”
“是,帕里斯通大人,我会遵照您的意思……小小地,嗯!就教训她那么一下下啦。”
“好吧,就按你的想法去做。”帕里斯通揉了揉太阳穴,而跟在后面的话并没有通过电波传到可爱美猎人的耳朵里。
“必须承认……洛可可酱就那么跑掉,转头便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一点也不生气……真的有些让人不愉快呢。”
想被她讨厌。
想让她在憎恶中分崩离析。
这才是有趣的玩具的正确玩法,不是么?
洛可可再次停下了脚步。
面前三条通往不同方向的路让她有些犹豫不决。
去往最顶部的第一餐厅是该在这里转弯,还是继续往里面走一点?
转弯的话,是向左亦或者是向右才对……?
她聚起一点凝,想要找一找墙上可能存在的案内图。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最初被炮弹击中的地方开始起火,烟雾在倾斜的船舱内蔓延,就算是还没有烧到的舱室内也同样充满了灰黑色的气体。
看不清……
找不到……
雷欧力还在等她,自己却……
伊尔迷布置的作业中曾有一项野外训练。
他将洛可可丢在枯枯戮山上最深的森林里,然后准备独自一个人离开。
“你要学会用体内的罗盘针辨别方向,找到正确的路后下山。”
“伊尔迷,我说了很多次了,我是普通人!又不是什么信鸽或海龟,身体里没有指南针!”
“三个小时。”
“哈?”
“我带你来的时候,你应该记住路了。只是单程而已,三个小时足够你走回来了。”
“你为什么不早说!?还有!你跑得那么快,我连周围有什么都没看清楚,怎么可能记得住路!”
……那些洛可可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的记忆,受到触发又死灰复燃般地冒了出来。
但此时此刻,比起立刻浇上一杯冷水去扑灭业火……她闭了闭眼睛,任由黑色的影子从摇曳的火光中爬出来,慢慢地缠住了自己的身体。
“如果三个小时内你没有回来,那就要接受惩罚才行。”
“什么惩罚?”
“留点神秘感,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
“内容肯定不会让你失望,所以是要努力看看呢,还是直接选择惩罚?”
“……努力是指?”
“大脑会将你看到过的东西储存在记忆里。好好回想一下……每棵树的样子、枝桠伸展的方向、树叶的颜色……还有空气里的味道、风吹来的方向、山坡起伏的形状……正确的道路就在其中。”
洛可可猛地睁开了眼睛。
SPA培训时发的那些阅读资料就仿佛是被一双透明的手翻开,印着邮轮内部地图的那一页无比清晰地出现在了脑海里。
第一餐厅的位置……在左边!
重新迈出脚步,女孩子的身影在走廊深处一点点远去。
……侠客摆弄着膝盖上的电脑,身后几颗脑袋围聚在一起,显得本就不大的屏幕更小了。
“喂,怎么看不到臭丫头了?她人呢——?”
芬克斯一只手按在蜘蛛脑的肩上,大有将后者摁趴下的架势。侠客抖了抖肩膀。
“进船舱了。”
“那就让拍的家伙也跟进去啊。”强化系继续骂骂咧咧,“都到这种时候了还怕被发现么,反正用脚趾头猜也知道,那帮海盗不去避风头,跑来抢这么艘不值钱的船,背后肯定有人策划。”
“团长心眼可真坏。”信长摸着胡茬子,也跟着一起随口嘲笑,“不仅把消息透露给十老头,海盗这边也煽风点火……啧啧,大混战,看得人手发痒呢。”
“那我们现在赶过去怎么样?”窝金跃跃欲试地捏着拳头,“万一小丫头打不过那群人,还能帮她一把不是么?”
“不行。”
“侠客,你这家伙……”
蜘蛛脑摇摇头,打断了窝金。
“这次真的不行。除了□□和海盗,还有猎人协会……说不定揍敌客家的人也在附近,我们(蜘蛛)贸然出手的话,估计会引来集中炮火。”
“那就这么看着?”
“不然呢?”三个强化系里信长似乎第一个接受了只能旁观的现实。他抱着刀柄,瞥了还想说点什么的窝金和芬克斯一眼,“别忘了我们还在陆地上,怎么赶过去?用游的么?算了吧,就当是在看戏得了。”
“看戏?切,真弄不懂你们这帮聪明人的想法……”
芬克斯停住,曲起手指敲了下无数’蚂蚁’拥拥攘攘的镜头,最后又小声嘀咕了一句。
“这跟欺负一个小丫头有什么区别?”
然而,区别还是有的。
洛可可已经过了哪怕遭人欺负也只能偷偷躲起来哭的阶段。
她冷眼扫视了一圈拦在自己前方的海盗,不置可否地朝一边偏了偏头。
“让开。”
“让开?”一个长得好像比目鱼的男人站出了一步,“看不出来小姑娘胆子倒是挺大的嘛……这样也不害怕?”
他说着亮出了手里的枪,漆黑的金属物体即使在浓烟中也泛着瘆人的光。
不过比起男人的武器,洛可可更介意对方的话。
她现在的模样就连雷欧力都没能马上认出来,如果这帮人的目标是金、发、绿、眸、的自己,那么能暗中把变装后的特征告诉对方的人就只有……
“……你们是冲我来的?”
“呵呵,不知道你在胡说些什么。”
“不知道吗?”继续追究是不是蜘蛛(侠客)说出去的,没有任何意义。洛可可直截了当地挑明了态度,“我看到你们的同伙上船了,杀人前根本不会说这么多废话。”
“撒——”
比目鱼男似乎还想打岔,从旁边的烟幕里又走出了一个男人。
“别和她浪费时间,赶紧抓起来带回去交差。”
“嘿嘿,是的,老大!”比目鱼重新握好枪,直接对准了洛可可,“小姑娘,我们也不想为难你,不如你自己跟我们走,也好少吃点苦头……”
早在被称作’老大’的男人说话前,洛可可已经做好了准备。当对方手·枪上膛的声音刚刚响起,就像一道闪电似的窜了出去。
压倒性的速度。
匆忙之间比目鱼扣下了板机,洛可可的动作却比他快了数倍!
子弹连女孩子的衣角都没有擦到,而当射偏的枪声余音静下来时,后者的手腕被擒住,仿佛是一条上钩的鱼般在原地扑腾。
“都不许动!”洛可可丝毫不去理会比目鱼,笔直地盯住了’老大’,”你是他们的头?让其他人把武器扔掉。”
“我不答应呢?”
“照我说的做,不然……”
不等洛可可说完,老大就打断了她。
“小姐,你刚才也说了,真要杀人前根本没这么多废话……有本事你就杀了他好了。”
“你……!”
洛可可咬着牙却没办法反驳,趁着她无言的间隙比目鱼也开始挣扎。
“动手啊——来杀了我啊!老子做的就是刀口舔血的买卖,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了!但凡皱一下眉头就不是男人……唔!”
丢开被打晕的比目鱼男,洛可可正面对上了海盗老大的视线。
“你们跟劫持萨黑尔塔飞行船的海盗有什么关系?”她张开手臂,慢慢缩小和对方之间的距离,“……同伙么?”
海盗头子也眯了眯眼睛,“小姐,你似乎不是什么普通人啊。”
“……什么意思?”
“看起来你好像还没意识到嘛……”男人也举起了一只手,“有人出卖了你——从萨黑尔塔实验室里逃出来的小、猫、咪……开枪!”
洛可可一直提防着对方会暴起,所以当后者话音刚落,她就条件反射地加固了周身的坚。
“砰、砰、砰砰!!”
仿佛金属与石头撞击的声音接二连三响起,呛鼻的灰烟里多出了火药味。洛可可一点点放下挡在面前的胳膊,几颗弹丸掉到了地上。
她飞快地用念确认了下伤势。近距离被击中,高温带来的灼痛感无可避免,但大部分的冲击力都被坚化解了,剩下的小伤则只需要同时启动治愈能力……
下令开枪的头目和周围执行命令的海盗都像看怪物似的看着洛可可,片刻后老大咳了一声。
“有什么好惊讶的,果然和情报里描述的一样。”
“可是老大……”其中一个握着枪的海盗忍不住插了一句,“子弹对她无效,我们接下去怎么办……?”
“啧,专业的事还是交给专家来处理吧。不过十亿分上一杯羹也不算亏……喂,通知那边了吗?”
“通、通知了。”
回答的是个第一次开口的男人,他一只手捂着耳朵,从指缝里隐约可以看到戴着的耳机……当他对着耳麦又说了句’快来,不会错’后,包括老大在内的所有人都退开了几步。
“大家听好了,用不着和她硬碰硬。堵住出口,只要拖到那边的人赶过来,就算完成任务!”
“什么十亿?”洛可可默默打量着包围自己的海盗们,假装不在意地随口问道,“是对我的悬赏金吗?呵……也不太多嘛。”
只有十老头买蜘蛛脑袋的金额—每人20亿—的一半。
不过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口,毕竟从对方动员了这么多人这点来看,十亿已经是可以令普通人狂热的天价了。
“哦,不多吗?”男人果然挑了挑眉毛,“那小姐要是也愿意出钱……嘿嘿,我们同样可以帮你呢。”
“这样会不会没有信用?现在过来的那帮人要是知道你们背叛了,恐怕不会只说句是么就算了吧?”
“各凭本事赚钱……”海盗头子竖起一根手指,笑着摇了摇,“小姐,你套话的技巧可不如刚才躲避的本事高啊。具体怎么回事,还是等以后由别人告诉你吧。”
洛可可不说话了,就好像是被男人揭穿了打算,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一样。
“真可怜啊……我听说萨黑尔塔实验室里培养的都是专门供人玩乐的宠物?那帮喝红酒的有钱人都喜欢玩点什么呢?唉,小姐,只能算你倒霉了,下辈子记得别长太好看,没用……!”
男人没说完的话堵在了嗓子里,他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对焦能力仿佛失控了一般,颤抖着看向近在咫尺的女孩子。
“我的确做不到像……那样随便杀人。”洛可可露出一个苦笑,直视男人的视线却很坚定,“但我也不是什么毫无原则的烂好人,所以……别以为还可以这样威胁我!”
所有的变故都发生在比眨眼更短暂的一瞬间,面积、重量都至少是洛可可两倍的海盗头目飞了起来!
“呜哇——!”
“老大!”
“抓住……人…人呢?!”
在明白过来对方的目的也只是拖延时间,自己再无法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后,洛可可下定了决心。
她提起男人,像是扔一片没有分量的布条般扔向戴着耳机的海盗。
而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不可能发生的意外变故吸引时,标价十亿的猎物却迅速又悄无声息地朝着另一边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包围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