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双子塔七公里外的路边。
洛可可正仰头看向出现在中央火车站上方,如同用集装箱堆叠出来的,奇形怪状的建筑群。
这应该就是临时加造的政府办公室,并且很可能也是她在萨黑尔塔最后的目的地了。
可是,要怎么才能见到施泰纳,说服他帮忙调查D2呢?
眼下洛可可的计划还仅是一个不成熟的雏型:
无论如何也要将在萨黑尔塔发生的人口失踪案和渡航安全扯上关系,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透露(胡诌)一部分暗黑大陆的情报。
只要引起了渡航课的注意,那就至少能让警察队长和他挚友做出的努力和付出的牺牲在阳光下被看到!
然而,国境紧急封锁后,除了一小部分运送国内医疗物资的货运路线外,火车站大部分的设施都被关闭了。
更由于政府重要部门的悉数迁入,初到时熙熙攘攘的大厅现在不仅落下铁闸,外面还多了大批保安把守。
洛可可在心里暗暗着急,以她现在的状态要想不被发现偷偷地溜进去,实在有点困难。虽然能用猎人证当敲门砖直接闯进去,但估计还没等她找到施泰纳,就会先把闻着味道的帕里斯通给招来了。
视线转过一圈,最后停在了侧面的员工通道上。
再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勉强能算商务休闲的衣服,洛可可抬脚迈上了通向车站的台阶。
“工作证、工作证……啊!糟糕,我好像忘带了——!”
洛可可把所有的口袋都倒翻出来,一脸沮丧地看向通道入口处有点年纪的守卫。虽然后者不苟言笑,但晒得黑黑的脸上并没有不耐烦。
“抱歉,没有证件我可不能放你进去。你回家拿一下再来吧。”
“但那样铁定就要迟到了……”扒住面前的栏杆,洛可可拼命加上可怜兮兮眼神的求情,“赶不上晨会,我会被上司狠狠批评的。拜托请通融一下吧。”
“非常时期,上面的规定就是这样。不能证明自己身份的一律不准进去,我也没办法啊。”一大清早开始上班,似乎已经有点疲倦了的守卫大叔挥了挥手,“要是放你进去,挨批的就是我了。”
听到对方说自己也会被训,洛可可缩缩脖子,露出了社畜见社畜同病相怜的表情。
“上司们都好可怕啊……你看——”她指了下自己的脚,“我刚被调去渡航课报到的第一天就遇上了双子塔事故……”
在洛可可走近时,守卫就注意到了她一瘸一拐的姿势,顿时恍然大悟地感叹,“原来你受伤了啊。都这副样子了,怎么不请假休息呢?”
“不是非常时期嘛。”
“是啊,到处都缺人手……刚才你说你是哪个部门的来着?”
“渡航课!”
“对、对。渡航课,我听说你们和安全卫生部一起每天都要留到深夜,真是辛苦啦。”
“大家都一样辛苦。”洛可可揉了揉眼眶下因为另一些理由造成的黑眼圈,忽然吞吞吐吐起来,“那个……”
“怎么?”
“我现在再回去拿证件真的会来不及……”
“唉,但我实在没法随便让你进去……”
“不、不。我是想说……”洛可可眨了眨眼睛,“如果让在里面工作的人出来接我,是不是就不算违规了呢?”
“找别人来带你进去?”
“嗯!出示工作证不就是为了证明我的身份吗?那叫上司来也一样啊。”洛可可看出了对方的犹豫,更加诚恳地说道,“我真的不是什么可疑人物。大叔,你只要帮我联络一下就好,万一他不在已经去开会了,我绝不多话马上就走!”
“……算了,我去试试看吧。找你哪个领导,他叫什么名字?”
“施泰纳,他是特别渡航课的一等理事官。”
玛琪冷着脸,对面前比自己脸色更臭的飞坦转述了库洛洛的安排。
他们是团里唯二的变化系,也许是念能力间奇妙的影响,有时候不用多说什么也能理解对方在想什么。
比如现在,玛琪就能感应到飞坦心里正掠过无数残忍的念头。
她皱了皱眉,“飞坦,你刚才都做了什么?”
“我用不着向你说明吧。”
飞坦同样拧着眉。而少了骷髅面罩的遮挡,让他的表情看上去比平时更加阴狠。
“随便你。我只是想提醒你……”
“别忘了该做的事?”飞坦嗤笑了一声,“除了重复库洛洛的话,你还会不会说点别的呢?”
“你……!”玛琪没有移开视线。她盯着飞坦,眼中闪过针尖般锐利的光。
然而下一刻,富兰克林却插进来,阻断了变化系之间一触即发的紧张。
“我们该走了。”他对着互瞪中的两人说道,“派克联络上了侠客,准备去医院和他们汇合。”
“医院?”
“医院。”
前后响起的声音仿若时机恰好的一问一答,不过其中包含的意思却迥然不同。玛琪不再去看飞坦,拿出自己的手机快速扫了一眼,在那上面有一条刚刚才收到的邮件。
发件人是派克诺坦,屏幕上显示出一半的内容则直接写着:
找到侠客了。他说洛可可在萨黑尔塔急救中心医院,已经和芬克斯先追过去了,我也……
玛琪并没有点进去读完全部的内容,但当她再抬头的时候,飞坦的背影已经远在了好几米之外。
……侠客刚靠近医院就察觉到了寂静中的异样。
芬克斯跟在旁边也努了努嘴,“啊咧,臭丫头不在里面?”
“进去看看。”
“这还用得着看吗?半点活人气都没有,肯定让她跑了。”
“那也要再确认一下。”
“确认什么?嘿嘿,你该不会要捡人家用过的东西回去找安慰吧?”芬克斯开着低级玩笑,却发现侠客压根就不搭理自己,绷着脸径直往前走。他赶紧骂骂咧咧的追了上去,“哎——你倒是等等啊!我又没说不去。切,就为个女人,至于这么着急吗……?”
然而才只说到一半,后续的话就自动消音了。两团深红色的血雾从侠客身前迅速扩散到周围的空气里,快得几乎无法认出那原本是两个守在入口处的警卫。
朝着侠客的后背,芬克斯无语地耸了耸肩。
不过,他的沉默并没有持续很久,一进入先前洛可可呆过的病房就被他自己打破了。
“我刚才说什么来着?这里一个人都没有吧,你还不信……喂、喂!侠客,你真神智不清了?”
芬克斯袖手站在门边,有点迷惑地看着他那一向头脑冷静的同伴就像不肯相信眼前的房里没人一样,竟开始四处翻找起来。
“……侠客,你到底要找什么?”过了一会儿,芬克斯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萨黑尔塔政府并没有收回租给猎人协会的地方。”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芬克斯更不解了,“什么意思?侠客,你给我一口气把话说清楚,行不行?”
合上墙角的衣橱门,侠客轻叹着转了过来,“还记不记得我们来之前打听到的情报?”
“说点能让人听懂的呗,哪里出问题了?”
“唉,不管是萨黑尔塔政府内部服务器里的数据,还是刚才遇到的那个公务员都说这里依、旧、归猎人协会使用。当然,对一般的病患和医生来说,医院变成这个样子,再继续呆下去会很危险。但如果我是猎人协会的话……”
侠客边往回走,边对芬克斯解释。虽然他停下了翻东西的动作,眼睛却仍扫视着室内。
“少了碍手碍脚的普通人,反而是留在这里更加方便。而且洛洛的伤也没有痊愈,所以我才一直推测她应该还在医院。”
“可臭丫头现在就是不见了啊——”芬克斯并不认为侠客会判断失误,除非……
“等等!公务员?什么公务员?”他挠着脖子想了想,终于回忆起他们在路上似乎是’友好’地咨询过一个赶着去上班的男人,“哇靠!那家伙居然敢欺骗老子?!捏爆脑袋真是便宜他了。啧,派克说要过来,怎么还没到?”
“那人没撒谎。”侠客摇了摇头,“换谁来问,答案都是一样的。”
就算飞坦和派克诺坦不在,被自己和芬克斯一起盘问,99.9%的人也只有吐真话一种选择。
“不然还有什么可能?”芬克斯走进来踢了一脚床架子,“臭丫头会隐身术?还是另有一伙人从猎人协会手里把她给绑走了?”
“唔……倒也不是绝对没有这种可能性……”
侠客沉吟着,想起了那个从大火中带走洛可可的男人。
对方肯定是猎人,而且还是段位相当厉害,很可能属于猎人协会核心成员的那种。却就在一切结束后,像阵烟雾般消失不见了。
差不多同一时间,地下情报网中开始有传言说猎人协会里的某个高手,在帮萨黑尔塔追捕恐怖分子时受了重伤需要治疗。
这么一来,萨黑尔塔的任务难度一下子就被公认为了最高等级,连带给出的悬赏金都不得不翻上几倍才能继续吸引来’不怕死’的人挑战。
若将两件事结合起来看,表面上似乎解释得通为什么会找不到那个人。可只要稍微想一想就能发现其中许多的矛盾。
蜘蛛并没有和那名猎人’打’起来。
即使对方真在那种念压乱飙的环境里受了伤,估计也就是护着洛洛退出去的时候不、小、心、弄上了一点点擦伤,绝不可能到要躲起来的地步。
会是谁故意放出这种根本骗不过当事人—幻影旅团—的消息?
又或者这个消息想骗的不是蜘蛛?
那散布消息目的是……侠客觉得有什么东西就快要浮出水面,但在他思索到一半时,目光落到病床边的矮柜上,不由自主地定住了。
芬克斯的力气很大,被他那么一踢,床垫和木头架子直接分离,斜倒下来撞歪了旁边的柜子。而最上面的抽屉好像原本就没关紧,此时滑脱出一小半,隐约能看到里面塞着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