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里斯通收起电话背靠到了落地窗上。
满目疮痍的双子塔就耸立在他身后,透明玻璃片隔开的好像是两个颠倒的世界,却不知道是疯狂使人毁灭,还是毁灭让人疯狂……
“哦呀,洛可可酱~你生气了?”
“有一点吧。”洛可可绕过茶几,往前走了一步,“帕里斯通,我真的很累。既没有力气,也没有心情再继续陪你……吃夜宵了。”
“呼——是这样啊。还以为被洛可可酱讨厌了呢。不是就好~”将手机放回口袋里,帕里斯通仰头一饮而尽了杯中剩下的红酒,“我送你回房间,这边请~”
……洛可可并不信帕里斯通邀请自己同住单纯的只是出于好意,但当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从浴室里走了出来时,仍不禁感到了一丝久违的放松。
尽管眼下的麻烦依旧堆积如山,但来到猎人世界许久,对及时行乐四个字她算是有了极深刻的体会。
一个热水澡原来也可以这么舒服!
而上次住这么豪华的地方还是在天空竞技场西索的套房里。不过,帕里斯通的这间更大,也更有秩序。家具调度品全部是简洁实用的商务风格,享受的元素被压缩到最低,她甚至还在卧室的书桌上见到了一台电脑。
帕里斯通是工作狂吗?
心里嘀咕着,洛可可拉开椅子坐到了电脑前面。今晚她原本就是为了查找资料才离开医院的,这样也算是兜兜转转勉强达成了目标。
而且除了警察先生的任务,现在更是又多了另一件越早弄清楚越好的问题……
狩人酒吧的门向内打开,第一次登陆猎人网站的激动冲淡了几分疲倦。洛可可紧盯着画面,找到眼熟的酒保后,谨慎地将鼠标移到了【国家】—【萨黑尔塔】—【最新情报】的选项下方……
‘最新情报有三项:
1. 双子塔塌毁,2. 住民失踪案,3. 国境封锁以及政府要员更迭,请选择想知道的内容。’
1和2洛可可已经大致有所了解,不由得对3起了好奇心。她唯一认识离政府权力最近的人是渡航课的施泰纳。
虽然不清楚他的一等理事官衔到底有多大、算不算政府要员,但之后不到两年,他就升调去了统管所有渡航关联事务的特务课。
那个需要在各国政要间周旋、肩负世界安全的责任,保守无数秘密的部门可不是随便谁都能胜任的。推算起来施泰纳会被选中的原因,很可能与目前萨黑尔塔发生的事有关!
猜测着种种可能性,洛可可双击3的选项。
“啊!”
洛可可推开键盘凑到了电脑点,而屏幕中的对话框正等待着下一步选择。
‘此项情报需要支付3000万戒尼。确认是否支付。’
难怪帕里斯通什么注意事项都没交代就走了。因为他根本不担心自己能从猎人网站上’买’到任何情报。再次变回身无分文的状态,洛可可发现自己意外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现实。
这就是虱子多了不痒,债欠多了不慌么?
不过,即便没办法更进一步获取详细的讯息,对几乎一无所知的洛可可来说,单纯的选项列表也是非常重要的情报源。
她退回初始页面,重新选择了【犯罪】—【地下组织】。
和之前不同,这次方下巴酒保身前的项目拦只用鼠标拖滑了没几下就结束了。
“怎么回事?”洛可可察觉到了不对劲,“幻影旅团不在上面……也没有揍敌客家族……嗯,倒是有诺斯特拉家族……”
就算揍敌客是’正当’家族企业,不属于地下组织,可猎人网站上为什么连幻影旅团也没有呢?
还是说自己选错了分类?
然而,接下来不管她怎么在菜单目录中仔细挑选,仍是找不到相关联的条目。最终,在不死心地反复询问酒保后,一行小字跳了出来:
‘这里没有你需要的情报吗?那就只能去贵宾室碰碰运气了。请选择是否进入。’
“为什么和奇犽用的时候不一样?!这里面还有贵宾室……?”
洛可可点击Yes,酒保侧身让出了背后隐藏的暗门。
‘想进去的话,请支付300万戒尼入场费。’
“哎——!”
洛可可沮丧地叹了口气,没钱这件事造成的影响似乎比以为的还要严重许多。
在放弃、去向帕里斯通继续借钱和想其他办法间稍微犹豫了一会后,她决定去试探下酒吧里其他的NPC。
返回入口处依次双击每一个人物头像,洛可可很快就找到了几个围坐在一起的男人。他们面前摊着几份报纸,把鼠标移动到上面后就出现了一张悬赏金的名单。
【赏金榜(4月1日公布)】
第一位 黑衣人(八名) 12,000,000,000JN/名
第二位 玛沙多尔·迪哥 10,000,000,000JN
第三位 宰伊洛 5,000,000,000JN
第四位 弹炸魔 1,600,000,000JN
第五位 剪刀手杰克 900,000,000JN
洛可可反复数了两遍0的数量,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上亿的奖金金额对此刻的她来说实在太有吸引力了。并且更让人没想到的是,榜单的前五名之中竟然会有四个熟悉的名字!
脑海中飞速闪过一幅幅原著中的画面,洛可可扶住了自己的额头。
剪刀手应该是比丝姬用来训练过奇犽和小杰的那个消瘦男人,和弹炸魔一样都藏匿在贪婪之岛上。而他们之所以会躲进G·I游戏里多半是因为在现实世界罪行暴露后遭到了通缉,因此会出现在名单上倒也不算奇怪。
可宰伊洛始终隐身于NGL的地下洞穴中,至于迪哥更是一国统帅,他们又是因为什么被悬赏的呢?
说到底猎人协会只能算是斡旋工作的中介机构,暗地里了解这些人做了什么,又真正想要抓住他们的究竟是谁?
一边思索,洛可可的视线停在了最顶端的名字上,八名黑衣人?
这个人数既和蜘蛛不同,伊尔迷也不像会带着一群执事四处乱跑的样子。脑袋里各种各样的想法好似糨糊搅成一团,她干脆趴在了书桌上。
冰冷光滑的桌面贴着脸颊,洛可可漠然地看向窗外的风景。
从双子塔上跳下来的记忆历历在目,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清晰地浮现。可不过才短短几天时间,破损的外墙上就搭建起了脚手架,西馆的解体工程也有条不紊地进展到了尾声。
等那栋半毁的建筑彻底消失,是不是意味着她也可以重获一个全新的开始……?
疲倦无声地盖住洛可可的眼皮,迷迷糊糊中她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尤比安之星的列车顶上。
大风从身后刮来,吹得头发乱拍打在脸上。洛可可想去捋平那些发丝,手腕却被人用力握住折叠起来按在了胸前。
“放开我……”
她反抗着想要挣开对方,可下一秒脚底的车厢突然踩空,整个人就像脱离了重力的束缚,不停地坠落向漆黑的深渊。
“哇啊啊——”
洛可可拼命尖叫起来,然而周围不知何时多出了数不清的哀嚎和求救,她的声音仿佛微不足道的水滴汇入大海,在被人听见前就无影无踪了。
没有人听见……?
没有人发现她摔下来了吗?
那么多的人都在呼喊,不可能会有人来拉住自己……
“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啊……!”
洛可可抑制不住地呜咽起来,然后发现压迫着胸腔的力量突然变大了。好像要把她揉进另一具身体里,彼此间的空隙被无限压缩,就连空气都显得有些稀薄。
但这一次洛可可没有再挣扎,比起束缚她更害怕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热乎乎的液体顺着眼角流出来,糊干在脸上又湿又黏。
呼吸越来越急促,洛可可却无视肋骨与肺部的抗议,半点也不舍得离开铁一般坚硬的怀抱。
“别松手……”
别把我单独留下面对这个残忍的世界!
然而,窒息感也终于强烈到了无法忍耐的地步。一股来自反方向的巨大力量扯住了洛可可的肩膀。
“…洛…可可酱……可可酱……?”
“唔……”
睁开眼的瞬间,洛可可最先看见的是一屋子东倒西歪的家具。仿佛被一场小型台风袭击过,所有东西都离开了原本摆放的位置。沙发被掀翻,和衣柜倒在一起。电脑掉在地上,吊灯上却挂着个枕头,从破口处还时不时飘落下几根羽毛。
“唉,洛可可酱,你总算是醒了。”
原来是帕里斯通……洛可可眨了下眼睛,但刚才那个抱住她的人已经不见了。
“发生了……什么事?”
“啊啦,洛可可酱不记得了吗?”
洛可可想摇头,不过缺氧造成的钝痛像把锥子不断砸着太阳穴,只能按住额头皱了皱眉,“我想不起来……到底…怎么回事?还有…为什么……你会在……我的房间里?”
“当然是来关心你的啊。”
胸口也像是压了块大石头,每说一句话都要耗费相当的力气。洛可可喘着气断断续续地挤出声音,“那这些…是你……还是…我干的?”
“真的一点记忆都没有?”帕里斯通俯下身体,双手撑在办公椅子扶手上,正好与洛可可平视,“我在隔壁听见动静,赶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洛可可酱,你是做噩梦了吗?”
“噩……梦?”
“你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这几天受的刺激太大,再加上桌角又这么顶着胸口,姿势不舒服难免会做噩梦。不过也别太担心,等安定下来自然而然就会好了。”
“所以……是我在梦里……将房间破坏成了……这样?”
帕里斯通微笑着摸了摸洛可可的头,“应该是吧。想要确定的话,不如等下我在旁边守着你睡?如果再发生类似的事,就可以替你记录下来呢。”
“不用了……”
“放心。虽然我对自己的技术有信心,但在洛可可酱答应和我交往前,什么都不会做啦。”
洛可可并没有去理会这不正经的戏言,她心上压着的石头正在越来越重,“……帕里斯通。”
“嗯?洛可可酱想说什么?”
挂在睫毛上的泪花被人温柔地拭去,洛可可不得不暂时闭上了眼睛。
“帕里斯通……是不是我的能力……失控了?”
“怎么突然这么问?”
“因为……我的伤……没有好。”
灯光投射,透过眼睑形成一圈朦胧的光晕。洛可可凝望那团像血又像火的赤红,一种不可名状的孤独慢慢浮出了心底。